母亲房间里悉悉索索,像是老人家要起来上厕所。
安知雅从他掌心里抽出手。徐桂花开门走了出来,发现女儿站在女婿床边,愣了愣:“既然想一块过夜,去房里比较好,孩子听不见。”
真是走到哪里,都要和他绑在一起。安知雅纳闷得不能再纳闷了。
“妈,我和小雅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吧。”奉书恬向徐桂花微微地一笑,这笑里有太多的含义。
徐桂花是看不明白他们年轻人在想什么。在她的想法里,如果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结婚,生孩子,老老实实过一辈子,有什么好想的,想多了又不能解决问题,日子照样得过。进厕所后出来,见女婿躺客厅里,女儿进了房间。想叨念的话收回肚子里,徐桂花闷闷地回房,唯一可安慰的,是外孙女在被窝里睡得酣甜,嘴角浮现两只和她爸爸一样笑得浅浅的小酒窝。
第二天起来,大早上,安知雅到附近菜市场买了豆浆和包子回来做早餐。
四个人,算是一家人,围在一张小圆桌边,开始了全新生活。
“你说这几天都有空,去看一下哪个学校合适,弯弯能不能插班。”安知雅把一个馒头捏成一片片的,塞进女儿张大的嘴里,对孩子她爸说。
弯弯被妈妈塞得嘴巴鼓鼓的,边嚼边问:“我要去上学吗?”
徐桂花听着不大赞成,插嘴说女儿:“孩子上学这种事,一般是做妈的去问,你让他一个男人家能问出些什么?”
“是他自己说想做好孩子爸爸的,孩子的事他必须分担。”安知雅说完一搁勺子,不容他人分说。养一个孩子容易吗?男人总以为给了钱,回家说几句漂亮话,就能把孩子照顾好。他既然把口开得那么大,就得让他亲自尝尝这苦头。
奉书恬勉强地应了声:“好。”养孩子这门高深的学问,想他六年后突然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想学,也得需要点时间。应说他要学的太多了,不止孩子,还有怎么和孩子她妈建立一个平常的家庭。他要求很低,只要和孩子、孩子母亲,天天在一起,不吵架,一家和乐融融。
听他答应的快,安知雅抿抿嘴,保持沉默,等着,等着他什么时候弃械投降。
女儿当年跟随安知雅落户在大弯村,奉书恬是现役军人,没有户口。按照现有的规定,也不是说不能把女儿的户口转过来跟他挂,但是安知雅非要女儿姓徐,转过来怕反而麻烦事多。幸好之前办了有结婚证,再开个独生子女证明,证明弯弯是他的女儿,是军人子女。只要是军人子女,有特殊政策,弯弯要在哪里上学都不是问题。考虑到弯弯今年四岁半了,继承了父母优秀的遗传基因,很是聪明。奉书恬想让女儿不上幼儿园了,直接上小学的学前班。
打个电话到教育局的朋友们里头一问,这城里最好的小学有哪几个。于是那些朋友们七嘴八舌,有的说这个学校好,有的说那个好,个个吃惊的是,他怎么突然有女儿要上小学了?从没听说过他有老婆孩子。
“收养的。”奉书恬暂时把这件事保个密,不想让女儿到了学校里有太大压力。接下来,他把朋友们介绍的这几间小学,找到相关资料,收集起来后拿给家里其他人看。
先是拿给要上学的小主人翁自己挑一挑。小丫头摸着小嘴唇,看着每个学校的图片都好漂亮,都很想进去,对爸爸说:“爸爸,我决定了,我到这个上一天学,然后到这个再上一天学。”
也是,小孩子不懂事,能知道什么?奉书恬摸摸孩子的脑袋瓜,把学校的资料拿给孩子的姥姥挑。
别看徐桂花是个家庭主妇,好像对外界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对于孩子上学这回事毕竟亲身经历过,对奉书恬说出自己的经验:“这事你必须和知雅商量好。我可以帮忙,但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我能帮到的不多。”
奉书恬以为徐桂花是谦让不想涉入他们两夫妇之间,不过终究是要给孩子她妈自己挑的,他也就依照徐桂花的意思,当晚先给安知雅看了,让安知雅定夺。
五间堪称市里最好的小学,整齐排列在了桌上。安知雅的指头在每一份资料上轻点一下后,对孩子她爸说:“办事速度很快,但没有一点效率。”
“你认为都不合适?”奉书恬端着小心谨慎,在孩子她妈的小尖脸上观察动向,这是他接到的第一项任务,如果办不好,会直接影响到他在她心目中作为孩子她爸的能力。
“我是说,学校都很好,但是,你这是打算以后天天自己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哪怕你是军人上了前线,也必须早上七点钟准时过来接孩子?”安知雅指着这五间离家都有遥远距离的学校,心平气和地反问孩子她爸。
“这――”奉书恬确实从来没有想过接孩子上学放学的问题,挑学校不是只要挑出哪间学校升学率高,孩子升学有保障,足矣了嘛。
“你以为只要把钱扔在这了,然后我和我妈每天早上五六点钟带着弯弯,搭乘一个多钟头的公共汽车送孩子去上学。孩子上学是不管风吹雨打的,我还要上班,我妈年纪大,刚来城里什么都不懂,我都不放心,你能放心?”安知雅紧接一点点地剖析给孩子她爸听,免得以为她这是故意刁难他。
奉书恬低了头,承认她这话说的都是现实,虽然他也有解决方法,比如弄辆车,再雇个司机,天天接送孩子上下学,但从某方面来说,这对于孩子的成长并没有好处。
“我妈是不是说了让你来问我意见?”安知雅说到孩子她爸承认错误了,端了茶慢慢喝。
“是。妈的意思是――”
“你以为孩子是谁的?不是我妈的,是我和你的。当然,这是因为你非要插进来一脚。但你非要插进来了,你最少得明白,无论你想让谁帮忙都好,孩子的责任是我和你的,带孩子养孩子,也只能是我和你,没有人能代替我们两个。”
是,他总算是明白了,养一个孩子带一个孩子有多辛苦。于是对孩子她妈教训的话,只能是马不停蹄地地点头俯首称臣。
“瞧,一个孩子光上个学都能搞出这么多事来。你还想再要一个孩子?你自己能带吗?”
奉书恬猛地抬起了头,在她淡定的小尖脸上瞅了瞅,唇线一拉,拉出了一抹哭笑不得:“小雅――”说起来,她刚刚那句话才是她让他给孩子办上学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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