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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

大世界 个三花老凸 6536 2021-08-04 03:23

  腾飞从林三绝那里取了水貂毛笔。众人告辞,出了画店,直奔莫里哀路去找梅兰芳。过不多时,来到梅兰芳的花园洋房。

  李四墩第一个跳下黄包车,上去按响了门铃。

  大铁门上的小窗拉开,看门人把脑袋探出来。定睛一见,又是昨天惹梅先生生气那几个人。立刻皱起眉头说道:

  “你们几位好不识相,怎么又来寻摸摸的?梅先生吩咐过的,不要见你们的。请回吧。”

  冠招弟一听就急了,连忙上前一步,几乎冲着看门人嚷起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嘛不让我们进去?告诉你,我今天可是化了两回妆,换了两身衣服,折腾了一早晨的。我这辈子也没起过这么早呢!我专门来跟梅老板拍合影照片的。少啰嗦,快开门让我进去。”

  好家伙!这女子什么来头?咋说话这么冲呢?看门人被冠招弟的嚣张气焰给唬住了,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番。

  只见她穿一件支支棱棱喇叭花裙子,戴一顶花里胡哨的大高帽子,斜插一支野鸡毛,打扮得像只大鹦鹉,又像一只好斗的芦花鸡。不过一张脸儿倒是蛮漂亮的,嘟着嘴生气的样子更有一分说不出来的俊俏。

  看门人想了想,昨天确实没见过她。说不定是梅先生的什么熟人呢。怪不得人家发脾气,谁让自己没看清楚,把她和昨天那拨人当成一伙的呢。

  他连忙换了口气,很客气地问她:“请问小姐尊姓大名。我进去禀报。”

  “冠招弟。冠招弟的冠,冠招弟的招,冠招弟的弟。冠招弟。你去禀报好了。”

  看门人一听,重新皱起眉头,从小窗里伸出一个指头来,指着冠晓荷问道:“她和你是一起的?你们二位是父女?”

  “不错。你猜对了。”冠晓荷笑容可掬地说道,“她是在下的女儿。冠招弟。”

  丢他娘的!闹了半天还是一伙的!

  看门人直气得脑门蹿火苗,说道:“凹四两白开。莫要在我面前捣糨糊。你不能见梅先生。你女儿当然一样不能见的了。快走吧。”

  看门人说完就要关小窗。

  冠晓荷见状,连忙冲腾飞打个手势,说道:“阳仔!毛笔!快。”

  腾飞这才上前一步,将一卷毛笔递上去,说道:“且慢。梅先生昨日要的水貂毛笔。我给他送来了。”

  “哦?毛笔?”看门人伸手接过去,“请稍等。我去禀告梅先生。”说完啪地一声关闭了小窗。

  众人翘着脚在外面等候。几双眼睛直盯着大铁门上的小窗。仿佛那是魔术师变戏法的盒子,会大变活人,一会儿就能把梅兰芳变出来似的。

  啪地一声,小窗开了。

  看门人冲着腾飞说道:“三公子,毛笔梅先生收下了。请问多少钱?我马上算账给你。”

  腾飞回答:“上海板桥三绝画店赠送梅先生用的。荣幸之至。不要钱。”

  冠晓荷赶紧在旁边冲着腾飞挤眼睛打手势。

  腾飞这才说道:“请问我们能否进去见见梅先生呢?”

  “抱歉。梅先生刚才吩咐说,无论什么人,只要跟冠先生一起来的,他都不见。三公子请回吧。”看门人说完,又啪地一声关上了小窗。

  众人登时傻了眼。

  李四墩吐了吐舌头,说道:“乖乖!扇子可以见,毛笔却不能见。按说这水貂毛笔可比那扇子贵多了呀。啧啧!到底是梅老板,与常人不同。”他扭头问冠晓荷,“冠先生,你那儿还有扇子没有?快递上去呀。”

  冠晓荷一张脸窘得跟猴腚一样红,讪讪地回答:“你以为我是卖扇子的?统共就那么一把扇子,还被他收回去了。哪里还有?”

  腾飞摊了摊手,对冠晓荷说道:“冠先生,你都看见了。用毛笔也没戏。我也是没招了。麻烦你老人家自己想辙吧。”

  冠招弟一跺脚,气得说道:“哎呀!被人家当成叫花子拦着不许进去。还好意思在门口站着呢。丢人现眼。真是的。我可要走了。”

  她噘着嘴,赌气回到黄包车上,一屁股坐下来。伸手拉拉插着野鸡毛的高帽子,把脸遮住,谁也不搭理了。

  确实是丢人现眼臊得慌。马路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直烫脚。几个人被冠招弟说的再也站不住了。个个耷拉下脑袋,霜打的茄子一般,无可奈何地坐黄包车回去七十七号。

  一路无话。

  冠晓荷知道这回是无计可施了。再怎么商量也没招可使了。所以不再跟腾飞和李四墩回去小洋楼,而是硬着头皮跟在冠招弟后面回到李不群的大洋房。

  他心里安慰自己道:大不了挨大赤包一顿臭骂,权当她放驴屁也就是了。

  他于是缩着脖子,努力使自己本来就矮小的身体变得更小一些,仿佛在什刹海冰场溜冰一般,脚下划着弧线进了屋子。

  大赤包和李不群坐在沙发上聊得正欢,抬头看见冠招弟和冠晓荷一前一后走进来,好似被暴风雨淋湿的两只落汤鸡,蔫头耷脑地,全没有了早上出门时的精神,立刻便猜出来他们的事情没办成。

  “招弟?咋回事?出了什么岔子?梅兰芳不唱戏啦?”大赤包声音威严地问道。

  冠招弟头也不抬,答了一声道:“我要去换衣裳。没工夫。让我爹跟你说吧。”一闪身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晓荷!你又搞砸锅了?”大赤包吼了一嗓子。

  犹如头顶上炸响一个霹雷,把冠晓荷吓得一激灵,立在地上,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答道:

  “是的,是的。非常是的。”

  “呸!”大赤包一口吐沫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洒向冠晓荷,“放尼玛的驴屁!昨天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手拿把攥的事情?怎么今天又不行了呢?”

  “哎呀!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放什么屁不好?干嘛非放驴屁?”冠晓荷因为李不群在旁边坐着,碍着面子,不得不给大赤包来个防守反击,“是昨天说的好好的。没错。可是今天又变卦了不成么?圣人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有什么办法?”

  大赤包今日才知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句大俗话原来是孔圣人说的,登时被冠晓荷的一肚子学问给唬住了,愣了一下,问道:

  “你给我说说,到底因为什么?怎么就变卦了呢?”

  “胡子!还是因为胡子!”冠晓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做出一脸大惑不解的表情,“我就不明白。蓄个破胡子到底有什么好的?简直鬼迷心窍了。我要是能像他一样登台唱戏,让掌声潮水一般在四周响起,看千百万双手在我面前挥舞,宁愿一辈子不留胡子。”

  “胡子?你不是说他答应三天就刮吗?”

  “可是他今天又反悔变卦了。也不晓得吃了什么迷魂药了这是。怎么说也不行。非要再留三百天胡子不可。”

  “三百天?!”大赤包立刻叫起来,“三百天我怀个孩子都生出来了。谁等得了哇!晓荷,你以为日本人说话像你一样是放驴屁么?你要是请不出来梅兰芳,等着瞧!他们保证让你脑袋搬家,找个好地方长草去呗你。”

  “是的,是的。非常是的。”冠晓荷仿佛看见了日本鬼子挥着东洋刀砍过来,吓得直缩脖子,“所长,事已至此,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呸。扶不起来的刘阿斗。吃嘛嘛香,干嘛嘛不成。晓荷,矮算是服了油了。横竖是你自己瞎吹的牛皮,有雷你自己顶着。关老娘驴屁事?”

  冠晓荷哭丧着脸说道:“所长。话不能这么说啊。我搞砸了锅,岂不是丢了你所长的脸?怎么能说不关你的驴屁事呢?”

  “呸!晓荷,还好意思说呢你!你让我丢脸的次数还少吗?若不是老娘脸大,早就被你丢光了。明告诉你,这回无论如何我是不管了。”大赤包气哼哼地说道。

  “那好吧!就这么的了!”冠晓荷也来了气,“我明天就去找大日本皇军自首。告诉他们歌舞升平的大戏唱不成了。下狱,枪毙,随他们的便。谁让我倒八辈子血霉,娶了那么一个太太,又生了那么一个女儿呢!平日里我对你们百依百顺,曲意奉承,装傻充愣,插科打诨,说说笑笑,哄你们开心。到了节骨眼上,你们却见死不救。哼!”

  冠晓荷一生气,大赤包倒乐了。

  “晓荷,你这不是还没死呢吗?怎么救你?”

  “哼!没死才要救呢。等死了黄花菜都凉了,还救个驴屁呀?”冠晓荷逻辑性很强地反驳道。

  “嘿!你瞧瞧!说了半天,他倒有理了。”大赤包把头偏过去看李不群,“李副总裁,你说这事情怎么办?”

  “好说。”

  李不群不慌不忙地把手中的香烟掐灭了,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朝着冠晓荷深深鞠一个躬,口中叫了一声:

  “老丈人。”

  冠晓荷吃惊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咋回事?这是怎么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成你老丈人了?”

  李不群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就在你进门之前。老丈人!刚才你们去请梅老板的时候,小婿在这里和丈母娘谈了半天,已经达成了战略合作框架协议。

  三天之后,小婿将举办一场盛大婚礼,迎娶招弟小姐做太太。理所当然你是老丈人了。

  结婚之后,小婿将全部财产,包括但不限于银行存款,现金,金砖金条、珠宝首饰,还有应收欠款、欠条,百分之五十转移至太太招弟名下。

  除此之外,小婿将动用一切资源和手段,帮助丈母娘建立上海妓女检查所监控网络和敲诈勒索系统,以后所得赃款各分百分之五十。”

  买疙瘩!犹如天上掉下来一个金疙瘩,登时把冠晓荷砸晕了,迷迷糊糊、结结巴巴地问道:

  “好女婿,百分之五十是多少?”

  “数学名词又叫二分之一。”李不群耐心地解释道,“也就是俗话说的二一添作五、半撅、半劈。简而言之就是对半分、各得一半的意思。”

  买疙瘩!原来一半还有这么多种说法!冠晓荷闻所未闻,立刻翻了白眼,晕眩了三秒钟。

  李不群耐心地等他清醒过来,接着说道:

  “老丈人,你不是请不动梅老板登台唱戏吗?怕日本人怪罪你吗?这个也不妨事。全由小婿一肩承担。我有个手下叫汪枝蔓的,以前是国民党驻沪代表,他认识以前上海梨园行的天王,论扮相、论嗓子,都不输梅兰芳,只是不如梅兰芳的名气大。但是在上海家喻户晓,当年红透半边天。我们把她请出来登台唱戏,一样能轰动上海滩,歌舞升平,管保日本人看了满意。”

  “真的吗?”冠晓荷立刻把漂亮的小黑眼睛瞪成了煤球般大小,“是哪个?”

  李不群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露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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