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才一愣,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口中说出来,当下哈哈大笑了起来。
“云大夫是个老实人,不曾想生了个爱夸海口的女娃,一颗东珠,女娃子家可知一颗东珠的价值是多少两?”
云烟当然知道,却并未被他嘲笑的语气所震慑,继续道,“张秀才英明一生,自然懂得‘雪中送炭人,千里偿恩情’的道理,今日爱子又在镇东头与人豪赌,输得四壁精光,但凡您有一点儿办法,也不用大半夜蹲守在茅草堆里了。”
云烟顿了一下,正眼望去,果真张秀才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声,“我今以东珠一颗,换你谋事,不仅解你燃眉之急,更是给你一条坦然大道,无尽的财富,权位,张秀才苦想多年,难道不想要?”
“你,你一个黄毛丫头,胎皮还未褪干净,你懂什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屈居人下,为一个小丫头谋事,真乃世道大笑也,你走,你走罢,休要再在这里胡言!”说着,转身便欲关门。
赵鸣盛在屋外听得真真切切,眼珠子随着云烟的话一会儿一变样,竟然活脱脱变成了桃心状,崇拜得只差冲进去一把抱住云烟。
云烟依然稳稳地站在原地,看着张秀才转身提起扫帚,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从衣兜里,拿出一颗今日从老蚌身上取下的东珠。
“这世间,唯一能够让你扬眉吐气的机会,只有我能给。”云烟装起样子,底气十足地伸出手,下一刻,只见方才端起一身富贵不能淫架子的张秀才,眼睛看过来,立马亮开一个精神度。
“东珠,这真的是东珠?!东珠……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一颗东珠的价值何止万两,就算还完全部赌债,剩余的,都足够他和儿子五年衣食无忧!
张秀才手中握着扫帚,面上一阵纠结,然而片刻之后,又扬起扫帚朝云烟脚下扫去,“就算你有,又能如何,能解燃眉之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为女子谋事,张家世代读书人,还从未出现过如此荒唐事,你还是走吧。”
云烟心下一定,果然,张秀才就是张秀才,就算走投无路到这步田地,也依然不忘本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当着他的面将东珠收回口袋。
云烟刚想转身离开,却那时,房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一脚踢开,伴随着一声嗷呜痛呼,下一刻,赵鸣盛猫着身子,一手抱住一只脚,从门外跳了进来。
“嘿嘿嘿,真是……好巧呀,各位,goodnight!”
赵鸣盛瘸着一只脚,一脸尴尬地立在门前,由于用力过重,张秀才家的门框都被掀了半截,此刻正悬吊吊地倒在一旁。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烟一脸狐疑地望了过去,眼神却微微在赵鸣盛和张秀才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莫非,赵鸣盛察觉到了什么,已经提前开始行动了?
赵鸣盛被她这么一盯,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清了清嗓子,两步跳了过来,压低声音在云烟耳边耳语,“我当然是来给你镇场子的呀,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大半夜跑到人一个男人家里,是个正常人都会将你给吃了的好吗?就你胆子大,不怕事。”
云烟并未放松警惕,心下冷笑一声,转身直接绕过赵鸣盛站到一旁,适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赵鸣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尴尬地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转脸一本正经道,“你说你,身上就是一股子读书人的迂腐气,女人怎么了?你知道在我那个时代……咳,在京城,有多少女孩子当家开店的吗?人家女孩子成功的多了去了,亏你还读圣贤书,圣人长远的思想你没学会,那种文化糟粕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赵公子?你怎么也……”原本看到一向白衣飘飘的赵鸣盛突然变得这般狼狈,显得有些惊讶的张秀才,此刻面子上也挂不住了,“何为糟粕?圣人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大丈夫志在四方,何时会听从女子的调遣?”
听到赵鸣盛这样一句话,云烟心中更是疑惑,但更要紧的是抓住此刻的机会。走上前,眉眼之间全是笃定,“并非听从调遣,而是为你自己谋求一个锦绣前程,以张秀才的才能,无论是屈居人下,还是伴功乡野,都委实屈才,只要你答应帮我,我可以允你一诺,当为你求得大好前程。”
张秀才眉头紧锁,还想说什么,赵鸣盛作势又来一句帮腔:“你要知道,凭你现在的能力,连你儿子的赌债都还不完,更别说考取功名了,有个大好的机会在你面前,你却为了所谓的男儿气节拒绝,这不是迂腐是什么?”
“我朝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堂堂男儿为一女子马首是瞻……”张秀才面露难色,抬头望着赵鸣盛,似乎想从他身上以求得感同身受。
然而,赵鸣盛这木头脑子现在一心掉进了花瓶里,只想尽快帮云烟搞定这件事,顺便在她面前邀个功。
“什么叫先例?万事开头难,你怎么就不肯迈出这一步呢?一颗珍珠就能还赌债再加上五年的经济来源,这叫什么?跟着她有肉吃!你要是还完了债再考取了功名,你有什么宏图伟业不能施展的?到时候谁还会计较你当初为谁出谋划策过?”
一言出,张秀才瞬间不语了,开始低头沉默。
赵鸣盛见状,立刻对着一旁的云烟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开条件。
云烟咬了咬唇,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我让你做的事,绝不违背圣人思想,绝不违法乱纪,明面上我拜你为师,也绝不会有辱秀才门面,到时待你平步青云,你我便两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