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灵子师从一代药王公孙斐,这个药谷就是当年公孙斐专门觅到的一处洞天福地,这里种植了天下间的奇珍异草。公孙斐潜心探寻金石之术,却在即将炼成之时功亏一篑,最后走火入魔跳入炼丹炉中,令人唏嘘不已。不过,这只是外人杜撰的版本而已,世人总是对逝者保持着极高的敬意的,不知不觉就会过分美化,甚至有些妖魔化了。
尘灵子坐在蒲团上告诉云烟:“根本没那么传奇,我师尊一生简衣朴食,穷尽毕生心血建造了药谷,最后活了百岁寿终正寝了。”他回过头看着墙壁上公孙斐的画像,双手合十拜了一拜,云烟也跟着拜了一拜。
药谷里一共有三个弟子,他们个性鲜明,却又十分融洽地在药谷里相处,药谷的规矩是从来不能有女子进入。这一次云烟被尘灵子破例带回药谷着实让所有人都很意外,不过想到行事怪诞的尘灵子也就觉得十分合情合理了。
大师兄——玄彬,严谨认真、做事一板一眼十分有条理,待人彬彬有礼,比尘灵子更像个小老头,他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药谷的“花草馆”,经常在里面研究新的药方,能在里面一待就是一个月,所以基本上花草馆就是他住的地方了。
二师兄——傲雪,十分飘逸洒脱喜欢独来独往,经常穿着一身白衣上山采草药,但云烟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到疏离的感觉,他住在药谷湖上的踏雪楼里,就像那个楼阁一样,孤傲地树立在湖中。
三师兄——弥宵,非常活泼好动,一双眼睛永远笑眯眯的,像一只慵懒可爱的猫咪一样,第一天就黏上了云烟。即使尘灵子呵斥了他,他仍然我行我素,虽然这么想很不好,但是她真的觉得宵师兄唯一擅长的就是扫地了吧。但是后来有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她先入为主的看法。
云烟入了药谷,成了药谷里最小的小师妹,不过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便利的。相反,她入谷最晚,需要学习的知识最多。每天她需要在药谷的藏经阁里阅读大量的药经,每三个月就要接受尘灵子的考察。
进来的第一次考试,她的压力真的很大,尘灵子对她是十分严格的,一旦不合格是需要去药谷的山上把药草旁的野草全部除掉的,花费时间除草就会消耗掉一部分她学习的时间,使得她后面会更加艰难,时间更紧。故而,每一次的考试,她都必须全力以赴。
云烟换上了一件淡粉色宽松的纱质宽袖袍子,腰间系着一根软皮质的腰带,交叉领口附近绣着一朵朵茉莉花,看起来整个人都十分清爽。她简单地挽了个发髻,头上插着一支银簪,上面镶嵌了一颗红色晶石,闪闪发光。
她抬头看着一共八层的藏经阁,眼神定定,推开门往里面走去。藏书楼中间被打通,一道盘旋的木质楼梯从一楼通到八楼,五楼专门设置有读书的地方,整栋楼弥漫着药草的清香,有些书籍的文字都不是这个朝代的,可见时间十分悠久了。
云烟抱着一堆书坐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安静地学习了起来。在她身后几排书架后面,有三道人影往这里偷看着。
傲雪靠着书架抱着手臂撇了撇嘴道:“你说的重要的事就是这个?”弥宵兴奋地压低嗓音道:“难道你们不好奇小师妹到底会不会通过考试吗?”玄彬难得出关,正好到了藏经阁就顺道翻着书道:“虽然很难,但还是祝她好运。”
弥宵恨不得把整个身体探出去,道:“我赌她一定能通过,你们呢?”傲雪转身就离开了,玄彬抱着书也准备走了,他道:“三师弟,花草馆还有事,我先走了。”弥宵伸了伸手不甘心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好歹理一下我嘛!”沉寂多年的药谷来了新人,这让弥宵非常开心,这为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增添了好多小乐趣。
比如现在,他坐在云烟,托着下巴,更加显得脸蛋有些婴儿肥。他眨了眨眼睛,告诉她说:“小师妹,我告诉你一些师父经常会考察的书本吧!”云烟愣愣地看着突然出新的弥宵,他总是突然出现在她的周围,像个小狗儿一样。
还没等云烟回答,他一把把几本书放到她面前,自信地说:“全在这里了!只要你把这些看熟了,中旬的考试我包你过了!”云烟拿过书,点点头道:“谢谢三师兄。”
弥宵狡黠一笑,轻轻道:“我知道你厨艺很好,你只要做道甜点给我吃就好啦!”云烟点了点头道:“只要师兄不嫌弃就好。”
云烟看着弥宵给的有些书很奇怪,上面介绍到怎么给母猪接生了,一下子内容跳跃太大,让她很疑惑,她盯着书看了半天。不知不觉外面一轮弯月升起,藏书阁被镀上了一层银辉。
突然一声嗤笑传来,一股独特的清冽的药草香味钻入她的鼻子,她抬头就看到傲雪低下身看着她书桌上的翻开的书,他单手拿起书,看了眼封皮,淡淡道:“这就是弥宵教给你的捷径,你也不过尔尔。”他复又起身,将书放下,狭长的丹凤眼瞥了云烟一眼,道:“有这些心思,不如多用点功在正途上。”
云烟被他说得一无是处,脸上一片通红,袖子里握着拳头,牙齿咬着嘴唇颤抖着,杏眼圆瞪看着他,傲雪一袭白衣,腰带绣着精制的银纹,显得他身形更加修长挺拔。他皮肤很白,再月光的照射下,皮肤上的血管都能隐约见到,他的嘴唇是很好看的菱形,微微紧抿。可就是这张冷淡的薄唇,屡次说些刻薄的话,让云烟觉得十分难受。
“弥宵从来都未学习过医理知识。”他抛下这么一句话就悠然走出了阅读室。云烟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难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被弥宵迷惑了?她又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刻薄鬼怎么可能对别人那么好!
云烟伸了个懒腰,外面已经月中天了,她活动活动筋骨就打算离开藏经阁了。还未出门就看到门口桌子上放着几本书,这是她来之前并未看到的。她心神一动,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他?”她笑了笑将书放进了布兜里。
等回到她居住的幽兰居已经不早了,云烟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到了床上歇息。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她休息得比她平时都要安稳,许是因为她与外界断了关联,没有了俗世的纷扰,更让她能够心灵一片澄净。
起初刚到这里她想给道墟宗和赵鸣盛写信交代事情,不过尘灵子非常坚决地拒绝了她,认为她多此一举十分没有必要,而且药谷的位置是不能对外泄露的。为了不给药谷和尘灵子添麻烦,云烟只得作罢。
不过尘灵子仍然告诉她,昊天对道墟宗的人宣称她闭关了,而赵鸣盛也统一了三国,所以云烟完全没必要担心了。云烟想着只需要在药谷帮尘灵子做事五年,就可以出去和云道墟、赵鸣盛等团聚了,心中也十分有动力。
云烟因为弥宵捉弄他,故意好一阵子没有和他说话。弥宵每天都带着烤兔腿来找云烟,都吃了闭门羹。他很难过,垂着头,站在门外道:“小师妹,我只是觉得这些书可能对你有用嘛~我也想帮你嘛~我每天把我最喜欢的烤兔腿留给你吃了,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云烟在室内看着书,听到他说得十分颓丧,心里微微一动,有些不忍,还是拉开了门,她道:“进来吧。”
弥宵听到门开的声音,脸色立刻露出了笑容,赶紧跑进屋里,把荷叶打开,里面是一只香喷喷、油晶晶的烤兔腿。云烟不是很爱吃这些油腻的,但看到他这么期待的表情,不忍打击他,还是勉强吃了半个。
弥宵开心地和她说着话,头上的发带飘来飘去的。云烟被他丰富的表情也逗笑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道:“你等一下。”
云烟从里间拿出了一盘水晶糕,她道:“尝尝吧。”弥宵最爱吃甜点心了,他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一股甜糯、清香的味道从嘴里散开来,他用力点点头,嘴里因为塞了太多糕点说的话也很模糊不清:“好吃!好吃!”他竖起了大拇指。
看到弥宵很喜欢,她也十分开心,道:“好吃的话,你就带一些给师父、大师兄和二师兄吧。”她将两包糕点交给弥宵,弥宵砸吧砸吧了嘴巴,两只异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手刚想伸出去拿,云烟又把糕点拿了回去,昂了昂下巴道:“算了,给了你最后的结果也是全部落进你的肚子里!”她一字一顿,满脸戏谑道:“我亲自去~”
弥宵撇了撇嘴道:“云烟你故意耍我呢!我知道了!你肯定还记恨着!”云烟吐了吐舌头道:“是又怎么样!你要是再作弄我,你就再也吃不到了哦~”
弥宵紧张道:“别啊!我再也不敢了嘛!你再给我吃一块嘛!”他跟在云烟后面不依不饶道:“吃大师兄的好了,他不会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