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低头看向那女子,她从心底里断定此事不简单,那个声音她不会听错的。
女子悲伤地望向云烟,啜泣道:“云姑娘,秋卉父亲已亡,实在是无家可归,幸得云姑娘相救,秋卉无以为报,愿可以陪伴在云姑娘身边,做牛做马都可以!”
“你叫秋卉?”云烟打量着这名唤秋卉的女子,之前她还没有十分笃定秋卉的身份,不过现在她敢肯定这秋卉就是那日夜里挟持赵鸣盛的女子,是赵贵妃的人。
云烟掩饰住内心的情绪,面前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缓道:“既然你无依无靠,不如留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女,如何?”
云烟此话一出,秋卉一脸期待地望向云烟,那举止神态就仿佛是从乡野出来的女子,质朴无华。
可云烟清楚,这些只不过是秋卉的伪装,她苦心孤诣设计这一幕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回到烟梦阁,云烟暂时将秋卉安置在东厢房,回到正厢房,云烟陷入沉思。
她现在不好轻举妄动,把秋卉留在身边也只是权宜之计,她明知张秀才同赵鸣盛是真心为自己好,可她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这个宅子里,她只信自己。
赵鸣盛从琳琅阁回来便从张秀才那里得知云烟路上救了一名女子,还要那女子做其贴身侍女。
赵鸣盛原本是想着在用晚饭时好好看看被云烟救回来的女子是何方神圣,待用晚饭时,赵鸣盛看清了来人,心下一紧,不由得怔愣。
云烟看了他一眼,自是注意到赵鸣盛的不寻常,入座后方道:“秋卉,虽说你如今是我的贴身侍女,可我自幼一个人惯了,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你今日便同我们一道儿用饭吧。”
“可、可以吗?”秋卉局促地看向云烟,云烟点头示意她坐下来,她这才在椅子上坐好。
好巧不巧,秋卉坐在赵鸣盛对面的位置,云烟心下一喜。赵鸣盛是见过秋卉的,她倒是要看看在今日这顿晚饭上,赵鸣盛会如何自处。
秋卉用饭甚是拘谨,赵鸣盛依旧侃侃而谈,倒是张秀才始终记得古训,食不言寝不语,只有偶尔有必要回答时,才会开口说上几句。
用过晚饭,云烟没有急着让人散了,而是让秋卉在正堂摆茶。
她一再注意观察秋卉同赵鸣盛,可奈何二人不露出丝毫破绽,除了赵鸣盛刚见到秋卉时的怔愣,云烟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难道她真的听错了?秋卉和那个女子只是声音相像?
此事云烟不好立刻有所决断,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
当天夜里,云烟早在秋卉的服侍下入睡,秋卉回到东厢房小憩三刻钟,待到时机成熟潜入赵鸣盛同张秀才的院子,准确进到赵鸣盛的卧房。
赵鸣盛料到夜里秋卉会来找他,入夜后只是灭了烛火,以免被人发现。
“你果然没有让主子失望,行事如此谨慎。”秋卉忍不住夸赞赵鸣盛一番,她本以为夜里潜入赵鸣盛的卧房,看到的会是赵鸣盛呼呼大睡的景象。
只能说赵鸣盛平日里伪装的过于逼真,就连秋卉都下意识地认为赵鸣盛就是一个不正经的穷书生。
面对秋卉的一番夸赞,赵鸣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心里谋划着应对之策。
“你来做什么?”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出现在这里,自是有我的作用。主子吩咐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不可暴露,这次我来找你只是为了警告你,不许坏了我的事。”
“那我总得知道,你要做的事情和主子让我做的事情有没有冲突?谁知道你会不会抢功!”
赵鸣盛压低了声音怒吼着,他现在不清楚秋卉选择潜伏在云烟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时候他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试探秋卉。
秋卉冷哼一声,也不理会赵鸣盛,转身便要离开,忽的想起什么,她看向赵鸣盛。
“味极散一事你上点心,不要以为和云烟关系匪浅就万事大吉,你要得到她的信任,从而拿到味极散,到时这云家也便不必留了。”
言罢,秋卉转身离开,只留下赵鸣盛一人在黑暗中陷入震惊。
果然,赵贵妃的目的是得到味极散,随后灭了云家。
这味极散是何物,赵鸣盛现在管不了,可这云家,赵鸣盛是绝对不会让云烟等人受到丝毫伤害。
看今日秋卉他的态度,赵鸣盛大概猜测赵贵妃还没有对他起疑心,那么他便继续留在云烟的身边,时不时配合着秋卉给赵贵妃一点甜头,待到时机成熟,他定要让云家一家躲避这一切。
翌日一早,云烟醒来后便见着赵鸣盛带着早饭来找自己。
屋子里,云烟看了一桌子精致的早饭,甚是不解,一旁的赵鸣盛开口道:“云烟,我知道那天晚上我不敢说喜欢你的话,让你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你看,我今天特意买了你喜欢吃的早点,你多少吃点,这可是我的心意啊。”
“赵鸣盛,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急着弥补啊?”
云烟看似无意的话,实则在试探赵鸣盛,赵鸣盛自是没有察觉,他是不会知道那日马车里的云烟根本就没有睡着,将他和秋卉的对话全部听到的。
“我就是觉得那天过于鲁莽了,没有别的意思。”
“那这件事情我不追究了,你依旧是我的军事。”云烟朝赵鸣盛嫣然一笑,赵鸣盛从心底里松了口气。
想到昨夜秋卉说的那番警告的话,赵鸣盛小心翼翼试探道:“小云烟,那个秋卉,你真的要把她留在身边?”
“是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云烟夹了口小菜,又喝了口粥,丝毫没有在意赵鸣盛的话。
“我也说不好,可我觉得突然一个陌生人在你身边照顾你,我不放心。”
“你在关心我?”云烟放下筷子,突然沉默,目光紧紧地看向赵鸣盛,一时间赵鸣盛有些不自在。
云烟见此掩面失笑:“好了,不逗你了,赵公子,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为我好,可你我最开始也是互不相识,正是因为我们彼此信任才会有今天的一切。赵公子,秋卉很善良,也老实本分,把她留在我身边,我觉得没什么的。”
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上云烟态度坚决,赵鸣盛也担心自己会露出破绽,索性朝云烟笑了笑,故意逗她:“你都有贴身侍女了,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也安排几个贴身侍女?”
“倘若你真的想要贴身侍女,我可以把秋卉让给你,如何?”
“我可不敢夺人所好,再说了我年纪轻轻的,不需要人伺候,我要自食其力。”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这顿早饭云烟同赵鸣盛吃的还算开心,只是彼此有意的试探甚是心累。
三日后,琳琅阁正式开张,随即而来的是琳琅阁的拍卖会。
许久之前赵鸣盛同张秀才就把一切事情安排的基本妥当,拍卖会举办的十分顺利。
当天夜里,云烟安排在镇上的酒楼安排宴席,打算和大家好好庆祝一番。
与此同时,吴宝胜那边却是气的不轻。
今日的拍卖会十分顺利,可奈何赵鸣盛带着人来送一成红利时,偏要他将之前自己私吞的南珠拿出来,吴宝胜知晓赵鸣盛送来的银子要比那南珠值钱,如此一来他只好妥协。
可待到赵鸣盛离开后,吴宝胜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他经商多年,此事仔细想来问题颇多,吴宝胜断定自己是被赵鸣盛同云烟联手欺瞒。
念及此处,吴宝胜气急败坏,就在吴宝胜思索应对之策,回到书房愕然发现自己书案上有一封信笺。
大致看过信笺上的内容,吴宝胜眼前一亮,翌日一早便亲自带着礼品前往县尉的府宅拜访。
永乐县的县尉正是吴宝胜的嫡亲二房的哥哥,吴宝贵。吴宝胜能在永乐县嚣张跋扈,多半也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做县尉的哥哥。
那吴宝贵知晓吴宝胜上门拜访,便命人将吴宝胜引到书房。见到吴宝胜时,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宝胜啊,你今日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吴宝贵的做派吴宝胜早已见怪不怪,他将那信笺递给吴宝贵:“当然是有好东西交给县尉大人,大人请看。”
吴宝贵看到信笺上的内容,吓得险些要将信笺丢掉,他看向吴宝胜,试探道:“这信笺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有人深夜潜入我的书房,送来这封信笺,我原本还不信这上面的印章是真的,不过看大人此举,倒是信了几分。”
吴宝贵很快平复了心绪,问道:“这信笺里说的琳琅阁,可是之前拍卖会大放异彩的铺子?”
“正是。大人,既然这赵大人的意思在这里摆着,这顺水推舟的人情可不好辜负。”
这封信笺是赵贵妃的侄子,官职虽不是很大,可奈何比吴宝贵要大上几级,加上还有赵贵妃这么一个靠山,吴宝贵深知此事不好推脱。
“既然这是赵大人的意思,那么就按照赵大人的意思办,不过此事急不得,要想一举将琳琅阁拉下来,还需从长计议。”
“大人说的是。”
吴宝胜就知道吴宝贵不会不管此事,有着赵大人的吩咐,琳琅阁的日子不会好过,至于那云烟等人,早已成为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半月后,边关战火连天,边关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朝廷加重赋税,各地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家有男丁者更是强迫从军,若有违抗,当街击杀。
永乐县一如既往地风平浪静,直到一日县衙官兵将琳琅阁层层围住,一场硝烟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