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阁训放在此处百余年,从未有人注意,今日公子说好,小女子倒想问问,这普普通通几个字儿,好在哪里?”
云烟一愣,循声望去,只见阁楼二楼上半倚着一个束身红衣的女子,女子长得并不惊艳,却给人一种祥和古典之美,犹如壁画一般,让人一眼便能记住她的样子。
赵鸣盛抬头,见到如此美人,也是呼吸一窒,一时忘了回话。
红衣女子大步走下楼阶,一个眼神扔过去,赵鸣盛更是掉花海里了,拔都拔不出来。
云烟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朝着赵鸣盛的鞋子就是一脚,脸上还笑嘻嘻道,“赵公子,人家问你话呢!”
赵鸣盛痛呼一声,回头狠狠瞪了云烟一眼,拱手回礼道,“这阁训,之所以好,就好在,其意,其理,其情,其胸怀。”
赵鸣盛转过身,手指着上面的字,逐句翻译道,“藏大家之法,莫冥底介,是说这世间最大的法度,往往就在人们脚下,看似微不可闻的东西,往往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就好比这百宝阁中的任意一件不起眼的事物,自然界有规则法度,而这些法度,却又存于人世,展露于人心,事事皆有迹可循。”
说完这句,赵鸣盛突然顿住,看了一眼云烟,“或许,越是微小的东西,越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红衣女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点点头,示意赵鸣盛继续说下去。
“后面这几句,更是讲立身立本,为人应谦卑和煦,万事以自己作为准则,担自己应担的责任,才能享别人没有的优誉。”
“果然是好!”红衣女子顺势起手拍了三下,“公子,姓赵?”
赵鸣盛一愣,傻乎乎地像以前摸寸头一样摸向自己的后脑勺,“不敢不敢,我叫赵鸣盛。”
“这位,想必就是百宝阁的阁主,钟夫人吧?”一旁的云烟顺势接过话题,心里早已经气得牙痒痒,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的谈判商机和谈判技巧,居然一个都没用上,还被赵鸣盛抢了先,这实在是可恶。
“是,我就是这阁中之主,钟银月。”
也是这时,云烟才恍然记起,钟银月外界虽称之为钟夫人,实则还是个女儿身。
此刻钟家大族当家,百宝阁前一代掌门人钟凛天在五行山上被歹人所劫,无辜丧命,钟家各长老见她一介女流,早晚得嫁出去,频频以婚嫁逼位,钟银月不得已,自行操家作持,打理起了百宝阁,因一代奇女子为天下人赞颂,这才送“夫人”二字作为尊称。
眼下这情况,怕不是这钟银月对赵鸣盛起了心思,想纳为夫婿,以此堵住钟家大族幽幽之口?
云烟刚想到此处,不料,下一刻钟银月朝后长臂一挥,下人便自行取来了三枚金牌令。
“这是百宝阁贵客才有的金牌令,拿着此令,只要是百宝阁的铺子,皆可享最大优惠,今日见与三位如此有缘,钟某便赠予三位一人一令,当是结交有缘之人。”
钟银月说着这话,眼神却一直盯着赵鸣盛,汪汪的一双桃花眼,温情脉脉似要滴出水来。
云烟当即断定了自己的猜想。
“眼看晌午了,不如今日我做东,各位赏脸留下吃个便饭如何,我素爱交友,今日见各位,真是一见如故,一见如故啊。”
钟银月说着,没等三人开口,自发唤来侍女准备饭菜,邀着三人入内。
云烟手上的金牌令握得紧,面上和然一笑,“既然是上门宴,那自当还礼才对,这是前些时日家父寻来的百年人参,虽比不得百宝阁的众宝金贵,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还请钟夫人收下。”
云烟说着,从身后的包袱中掏出一株百年人参,这人参本是打算合同东珠一起,作为敲门砖给县丞送去的,如今遇到更好的门槛,云烟自然不会吝啬。
谁知,钟银月一心只盯着赵鸣盛,根本不把这小小人参放在眼里,面上笑嘻嘻的,吩咐下人接过,便先邀着赵鸣盛进了内堂。
饭间,钟银月频频向赵鸣盛示好,从出生问到事业,从喜好问到经商之策,可谓是殷勤得很,气得云烟一口气扒完了饭,便带着张秀才在园子里看花去了。
赵鸣盛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怎会看不出钟银月这小女人的心思,不过相比于美人,他更喜欢看见云烟生气吃醋时的样子,便耐着性子与钟银月攀谈,暗暗观察云烟的反应。
一顿饭后,钟银月带着三人参观百宝阁,若说上午见到的前堂罗列整齐的百宝已让人赞叹不已,那内阁之中的一番风景,倒更是让人如坠云梦,其中,张秀才之前卖的那颗珠子,就放在展区的第三十一位。
云烟来到一处书墨区,其间全是与诗书墨宝有关的物品,从一列精致的宝物当中,云烟心思一动,一眼看中了一方砚台。
砚台黑漆漆的,巴掌大小,品相有些类似砖瓦石块,但懂行的人一眼便可看出来,这乃是一方使用了百年砖茶秘制的茶砚,于她而言,其它宝物再好也没什么用处,独独这方茶砚,用处极大。
云烟指着这方茶砚,当场询问钟银月能否售出。
一旁的侍女显得有些为难,出声提醒道,“云姑娘有所不知,这百宝阁只出售外间展品,内间的都是结缘之物,只可交换,不可售卖。”
果不其然,云烟抬眼望去,钟银月方才还笑意盈盈的一张脸,此刻已经严肃起来,生了些许不快的意味。
“结缘之物?今日相遇,在这茫茫百宝之中一眼看中,可不就是结缘了吗?”赵鸣盛自然知道云烟为何会选中这方砚台,心下一动,顺势想要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