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柔说的一点没错,钟繇的确是在进门之前更换的衣服,毕竟眼下自己被委任成为廷尉府的主管。
这等于顶替了高柔的职务,他担心万一要是高柔看到自己一身獬豸服,心里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反而不美。
只会钟繇却很意外,他能说出这番话来。
“文惠兄此言……”
“钟大人,我真的没事。”
高柔说着,在下人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淡笑着看他:“其实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说到这里,他冲身边的下人摆了摆手,要他们出去。
等到花厅当中再无外人,高柔才继续往下讲:“这一次的确是我做得不对,伏典是国舅爷,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里至于去做那种有辱门风的混蛋事?除此之外,也不见得那种纹身只有他才鞥刺绣不是?”
“文惠兄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钟繇看得出来,他的确心中无怨,也是松了口气,捋着胡子面露欣然:“其实我这一次过来。有两个目的。第一当然是看看文惠兄如何了,你无事我才放心,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我这里有一些案卷的细节,想要和你讨论一下。”
“讨论?“
高柔闻言,连连摇头:“钟大人不要开玩笑了,在下不过一个被免职之人,那里有资格和您讨论什么?再者说了,便是我在职的时候,这案子也没有问清楚,更是没有脸和您讨论啊。”
“不!”
钟繇摆摆手,十分严肃的看着他:“文惠兄不可妄自菲薄,这案子的确有所蹊跷,你看……”说着,钟繇将那陈氏父子之事说给他听,并且将其中的关键细节,特意标注出来。
高柔听过,无奈中还带着几分肃穆:“钟大人,我一向是不相信运气的,但是现在看来……倒霉啊!”
“果然!”
心中一声叹,钟繇从他这一句话就知道,高柔怕是和自己的想法一般无二,他也觉得那陈氏父子不太对劲。
眯眼捋须,钟繇言辞之间,多了几分莫名的沉静:“文惠兄,这么说来,你觉得那一对父子有问题?”
“当然!”
高柔深吸口气,冷峻非常:“钟大人应该知道。一般而言,很多时候案犯是习惯回到案发现场。或者是通过某些手段,进入到办案衙门进行观察、刺探等一系列行为。这是他们的习惯,同样也是对于官府的侮辱。”
“我知道。”
“这是很多案犯都有的心里,所以这一对父子或许就是案犯也未可知!”说着,高柔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神光:“不知钟大人是否做了特殊安排?”
“你值得是什么”
“跟踪、调查、刺探!”
“如果廷尉府的人可以相信,那么这些准备,我就都安排过了。”钟繇特意在回答的前面,加上一段前置,是因为他还不太熟悉廷尉府的办事能力。
高柔听得出他言辞当中的谨慎,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笑意,因为办案子,一般而言主官越是小心谨慎,那么破案的可能性也就会随之增加。
反之相同。
“廷尉府下属的人还是不错的,自从我到了廷尉府后,还曾向大公子手中讨来过二十个校事军校,他们一直都在做间谍、密探,这些对破案也是有帮助的。”
高柔说着,看了看四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边的条案上,钟繇顺着看去只见上面摆放着空帛书还有笔砚等物,顿时了然高柔的心思,起身帮着他把这些东西都给拿了过来。
高柔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算作道谢,而后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在帛书上写下了一排名字。
“钟大人,这些就是当初在下从校事府中讨要过来的,您可以对他们予以重任,或是任何危险的事情也都可以交给他们。”
一面说着,高柔郑重其事的将名单递给了钟繇:“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您才到校事府对于内情并不了解。其实那也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不过您身为代廷尉是不会有人触犯到您的,我这么做也并非是向您宣扬立场,只是担心那些混账王八羔子自己人内斗,误了您破案的进程!”
这话是高柔贤说出来的,要不然钟繇也要说,他到任廷尉府之后,虽然一切顺利,可是无奈那些下属们却拉帮结伙,彼此之间甚至都有把对方当做仇人一般。
这是非常不利于案件侦破的,但是自己又不了解其中内情,正好想着借今天的机会。向高柔咨询一下。
听过他的讲述,虽然内里的因由尚且不知,但钟繇看着手中名单也是松了口气。
毕竟这上面所写,都是被高柔认可的人,相信有了他们帮助,应该不会耽误什么。
“钟大人,除了这些人之外,廷尉府的其它人您最好都不要相信,他们不是办事不行,而是人心不古!”高柔说着,又给了他一个警告。
但这句话却让钟繇不解起来:“文惠,你言重不古是为何意?我怎么不理解。”
“钟大人他们都贪财!”
高柔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满脸都写着恨铁不成钢:“虽然这也算是法司衙门的常例,可廷尉府的那些人,却贪婪非常,他们大多是两面吃、三面吃,甚至还有几个四面通吃的,不过这一点我有责任。”
“文惠有什么责任?”
“矫枉过正!”
高柔说着,脸上除了自责外,更多还是一股子煞气:“天下人都将我视为酷吏,这一点您是知道的,我对于下面任何事的侦破和打击都非常卖力,可是之所以我能成就着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他们的关系?”
钟繇知道,他所谓的“他们”指的就是那些廷尉府的属下们。
“要不是因为我纵容他们,这些家伙哪里会如此卖力,他们一个个的都期望着早点破案。之后好去吃彩头,这样做虽然办案效率上来了,可是也把他们养的极其贪婪!但是我没办法啊!”
这也许是高柔的伤心之事,说着说着,他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所以在我心里其实一直有个打算,我其实早就想辞掉这个差事,之后请一尊神来好好收拾一下他们,毕竟法司衙门要是都如此黑暗的话。天下何来公正可言?”
“也就是说,其实这一次我能有机会进入廷尉府。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文惠兄自动让贤的?”
钟繇被他说的心中多少有点惊讶,但是同样也让他对高柔的印象发生了些许改变。
而高柔呢,并不作答,略作沉吟制后,忽然笑了起来:“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我还真是有点被吊晕头了,钟大人不要多心。”
“我不会多心的。”
钟繇有一个好处就是愿意给任何人留面子,建台阶,高柔这么说,他就顺嘴答应下来,并且还向他许诺:“文惠兄,事已至此。我什么都不想多说。你也不要多说什么,反正今天你我的对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而至于盗花贼的案子,还望文惠兄多多帮忙指教,你就是我背后的张良!建功你我各半,有罪我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