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娥的建议和项烨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虽然知道在这场争斗中,最后的赢家会是项羽,可他却不知道争斗的过程里若是参与进去会不会成为替代项羽受苦的悲剧。
他始终坚信一个信念,那就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虽然对项羽十分崇拜,却还沒蠢到明知有危险还要往上撞,而且他还很清楚即便他不去彭城,在这次的风波里,项羽最终也会成为赢家。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是再闯去彭城,他就不再是项烨了。
项烨还沒來及明确回复赤雪娥到底会不会去彭城,早先给他们安排住宿的偃福跑了过來。
见到赤雪娥和项烨站在一起,偃福先是愣了一愣,随后给二人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夫人、项将军,方才有个妇人带着一个胖大汉子找上门來,点名要找将军,小人劝了半天,死活不愿离开,不知将军愿不愿见,”
“妇人和胖大汉子,”项烨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赤雪娥说道:“我在这里并不认识什么妇人啊,”
“且去看看再说,”赤雪娥也是满脸狐疑的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项烨说道。
在偃福的带领下,二人來到了宅子的偏堂。
刚进门,项烨就看到一个女人跪坐在一张草席上,在女人身后,站着的竟是在街上强买强卖的二虎。
这女人看起來不过四十來岁的年纪,可能是由于家境贫寒,穿着有些寒酸,让她看起來显得比寻常的妇人苍老些。
女人很瘦,跪坐在草席上也沒占下半片席子,站在门口的项烨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女人的脸色很差,显然是生活过的很苦,才会这样面呈菜色。
“娘,这位就是在街上借我钱的大哥,”一见项烨,二虎连忙跳了起來,对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嚷道:“我沒有骗你吧,那两匹布真的是我买來的,”
“住嘴,”二虎刚蹿起來,女人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
二虎见他娘发怒,吓的缩了缩脖子退到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女人站起身,走到项烨面前,给项烨行了个礼说道:“将军今日在集市上为劣子解围,劣子已告知民妇,民妇在问得将军名姓后,四处打听,方知是在此处落脚,特地带劣子前來感谢,”
项烨笑了笑,对女人说道:“你家二虎其实也是出于孝心,大姐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只是总在街市上惹事生非恐怕也不是个办法,最好还是能给他寻些事情去做,也省得整日在外滋事,若是再遇见高手,恐怕真是会性命不保,”
女人叹了一声,颇有几分无奈的说道:“孩子他爹死的早,我一个妇人家难免有些教育不周全之处,二虎自小便爱滋事,又生得一身蛮力,却也是欺负了不少人,可这孩子心却不坏,今日民妇本只是想领他向恩人道谢,方才却听得人说恩人竟是一位将军,因此民妇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能够成全,”
一听女人说有请求,项烨心里苦笑了一下,暗道:“原來在这个时代,给人介绍对象也是要管生孩子的,我给她儿子解了围,她这会又跑上门來提要求,好事真是不好做啊,”
心里这么想,可项烨嘴上却沒说出來,他只是面带微笑看着二虎娘说道:“大姐有事只管说,只要我能做的到,就尽力为大姐分忧,”
他的话刚说完,二虎娘就回头把二虎扯到身边,娘俩“噗嗵”一声,竟齐齐的给项烨下了跪。
“哎~~大姐,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见娘俩跪了下來,项烨连忙上前搀扶,说道:“有什么事只管说,何须行此大礼,”
项烨伸手搀扶,可二虎娘却是死活不肯起來,她仰起头看着项烨说道:“将军刚才说需给二虎找个事做,民妇寻思着,不若让他随在将军身边当兵,至少能有口饭吃,在军营里若是滋事,也有人帮着民妇教训他,恳请将军准诺民妇的请求,”
项烨愣了一愣,在二虎他娘说要请求他的时候,他甚至想到了会再向他借钱,却沒想到最后提出的竟是让二虎跟他去当兵。
他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看还站在进门位置的赤雪娥,赤雪娥抿着嘴朝他点了点头,那意思好像是赞成他把二虎收下來。
“大姐,你有沒有想过,如今正是乱世,若是二虎随我去当兵,必然会面临许多敌人,战场是要死人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你交代,”项烨并沒有立刻答应二虎娘的请求,而是扶着她的胳膊,颇为恳切的说道。
二虎娘叹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些不舍的回答道:“民妇又何尝舍得让孩子去上战场,只是如今天下大乱,我今日不让二虎随着将军,日后说不定他会被其他人抓去当兵,与其那样,倒不如让他跟个值得跟随的人來的干净,若是这孩子命中注定真的要战死沙场,将军到时只需将他的铠甲托人给民妇捎來便成,我也好有个念想,”
二虎娘话说的是情词恳切,项烨却是拧着眉头好一会沒有说话。
从她的话里,项烨感觉到她并不是一般的民妇,而应该是个受过良好教育,至少是在有良好教育背景下生活过的女人。
“大姐,在下能不能问问你们究竟是哪里人,”满腹疑问的项烨对二虎娘说道:“我需先了解你们的背景,然后才能决定收不收二虎,你们还是先起身,我们坐下慢慢说,”
二虎娘寻思了一下,觉得项烨话说的也在理,于是在二虎的搀扶下站了起來,等到项烨坐好,她才重新坐回了草席上。
坐定之后,她欠了欠身,对项烨施了一礼说道:“民妇乃是齐鲁人氏,早年随夫家迁到此处,原本家中还有几亩薄田,可始皇帝所定赋税太重,实在交不出税款,二世即位时田地被抵了税,现下只是凭着替人耕种换取些口粮,二虎这孩子长大后又不学好,而且他的胃口又很大,好似总也吃不饱,日子是越发过的苦了,”
在二虎娘说话的时候,二虎一直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项烨从这一点就看的出,平日里二虎一定是极怕他娘,也正是因此,才能证明他确是个孝子,并不是惺惺作态。
“难怪了,原來是礼仪之邦的人氏,”项烨点了点头,对二虎娘说道:“既然如此,以后就让二虎跟着我吧,”
接着他扭头对已经在他身旁坐下的赤雪娥说道:“姐,我今天把人家儿子带走当兵,总不能还让人家一个人留在家里,你这里有沒有什么事可做,如果有,给二虎他娘安排个差使,日后也省的继续受那饥寒之苦,”
赤雪娥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若是别个人说,我恐怕还真寻不出适合她做的事來,不过既然兄弟你说了,我便是想破脑袋也要想件事给她做,不若这样,这套宅子原本是买來给兄弟过路时寄宿所用,日后顶多也只是商队过往在此处歇歇脚,沒人看着也着实不行,就让二虎娘來此处住下,顺便帮着照看宅子吧,每过半年,我自会让人送來一应所需,你看如何,”
听赤雪娥这么一说,项烨顿时明白过來,商队经过这里歇脚只是一个幌子,这完全是赤雪娥在照顾他的面子,给二虎娘留条好的出路。
他连忙点头说好,二虎和他娘也沒想到來找项烨竟然还会遇见这样的好事,顿时惊的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在召平又住了几天,项烨终于领着队伍重新上路了,在他们临走的时候,赤雪娥和二虎娘一直送到城门口,直到队伍远去,在地平线尽头只能看到一群小黑点,她们才怅然若失的回到城内。
在上次离开荥阳之后,赤雪娥想过许多,活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面前会有种心脏如同小鹿般在胸口乱撞的感觉。
那晚在水池边上,项烨把她揽在怀里的时候,她竟有了种半世飘摇却一朝有了依靠的感觉。
若是当时项烨像其他男人那样想着要占有她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献给他,可项烨沒有那么做,她在失落之余也有几分庆幸。
赤雪娥不知道在项烨的心里她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位置,或许在他的心里,她只是个姐姐,只是个比他大了两岁,值得信赖的姐姐而已。
离开召平,护送着李由尸身的项烨并沒有像赤雪娥那样想那么多,在他的心里,赤雪娥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姐姐,虽然他在刚认识赤雪娥的时候曾经抓过她的胸部,但那毕竟是无心之过,至于在水池边上,他抱着赤雪娥的时候生理上所起的反应,那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产生的正常反应,也并沒有什么值得深究的。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快些把李由护送回上蔡,给他安排上一场风光大葬,然后他还有件事要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