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庸虽然对长歌所说的生意有兴趣,并且觉得只要操作得当,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他当然不会有进一步的表示。
而且,不管是他,还是长歌,手上都没有可用的人。
文长歌虽说有全大宋国最大的商行喜来登的东家那样的外祖家,可惜的是,她姓文,而非姓曾。
姓氏且不说,最重要的是,她是女子。
非是李为庸看不起女子,只是社会现实如此,女子做事,本就比男子要更难,文十一郎外祖家的姑祖母辅国大将军夫人那样的传奇,并不存在普遍性。他不可能因大将军夫人是文十一郎的姑祖母,就会做梦的相信,文十一郎也能有这样的能力。
即便,当初在北庄时两人没有机会相见,可这一次长谈,这位假郎君文十一郎的行事,却让他愿意去相信,她是个聪明之人。或许值得他相信一次。
而长歌,对这次的谈话效果也很满意。
能让李为庸有兴趣,已经达到目的了。
短暂的交谈,至少李为庸给了她不错的印象,这位漕帮公子,说话谨慎,处事稳重周到,为人极是低调,思维敏捷,而见识不凡,对事物有着不一般的洞察力,从他对物运本质的认识,就能看出来。
谈完正事,李为庸看着长歌的画,笑道:“这画,着实新奇,我虽不擅丹青,倒却喜欢欣赏,若是十一郎不觉得冒昩,这画作好后,可否送我?”
长歌为难道:“这却是我为家中四婶娘所作,不过李兄若是愿意,回头我另作一副送给李兄如何?”
李为庸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画架上未完的画,点头笑道:“自然可以。”
犹豫了片刻,李为庸到底没有说出长歌曾救过他的事情,不过关于文家的那些传闻,十一郎这一房在族中所受的遭遇,他在让人查她的底细时,也有耳闻,便对长歌道:“我虽才回山阳不久,于漕帮事务不熟,不过毕竟在漕帮也有点人脉,若是十一郎以后有事需我帮忙的,只管与我开口,我必尽力。”
两个不过头回相见,若说交情,那真是一点没有,李为庸说这番话,未免显的有些交浅言深了。可李为庸并非是云书简那样的纨绔子弟,这话还真不象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因为长歌听得出来,李为庸的这句话,并非是出于客气,显得十分诚恳。
虽然心中疑惑,长歌还是点头笑道:“若有事需要李兄帮忙的,我定会与李兄开口。”
两人正聊着,白大郎醒了,一边揉着头,一边冲长歌嚷道:“十一郎,我这是怎么了,头痛的厉害。”
边上的小厮信哥忙捧了茶水递了过去,没好气道:“大郎还说呢,您这是喝了酒,醉到现在。”
“我喝醉了?”
信哥真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的这位主子了,好在天真素来对自己的小厮宽厚,信哥便白了他一眼:“您自己醉了,倒来问小的。您还说什么男人就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呢。还骂小的不与你酒喝,说回去后就卖了小的。”
这么粗狂的话,会是他说的?
自己这形象呀。
明明他走的是温润如玉的路线好不好?天真内心衰哭。
不想信哥见他不信,继续补刀:“小的哪敢骗您?不信您问十一郎去。您还说了,那三国里的赵子龙同您比,也不算什么,若您生在那会儿,赵子龙一准儿是您的手下败将,还让大家以后也别叫您什么白大郎白天振了,都叫您白子龙呢。”
天真:……
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果断是从他自己的嘴里吐出来的?他是何等谦逊的人呀,每回揍人之前,甚至都会表显一下自己其手身手也不那么好,就算忍无可忍,也一下没有表现出真正的实力,仅仅只把人打伤,而不是打残的好不好?他会说出那等狂话?会说赵子龙也比不上自己?
信哥你一定是在说谎!
天真正以信哥说谎给自己开解的时候,十一郎这个专业补刀党豪不客气的再补了一刀:“是,我们都被你武力压迫,叫了你半天白子龙了,子龙,将来我就跟你混了呀。刚好这里就我三人,要不咱也来个结义?有子龙你这样的兄弟,说不定将来借你的光,后世人说起来,提起来,自然也就忘不了子龙你的兄弟我,你说是不是?”
天真:……
十一郎你要不要这样呀,人家已经很后悔了好不好?
可自己明明在外头不喝酒的呀,今天这酒是怎么喝起来的?
对了,土豪金,还有朱腹黑,都是这两只坏水,说什么那云三一路上都在十一郎面前献殷勤,要好好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不是自许喝不醉么?天真你今儿就让他瞧瞧什么叫男人,你先上,喝死他,你不行了我两再上。
然后,他就真上了。
“土豪金和腹黑呢?他们也喝醉了?”
长歌笑咪咪的看了天真一眼,这傻孩子哦,又被那两个坏东西给卖了,这还想着给那两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数钱呢。长歌怜悯了一把天真帝,方用满是同情又欲盖迷彰的语气道:“他们两也就喝了两杯酒,还是喝的你剩下来的,醉倒是一点没醉,这不,他两个陪李表哥云三公子,还有我几个姐姐妹妹们去山中游玩了。”
我这是,又被那两个坏家伙骗了?!
天真咬牙切齿,恨声道:“十一郎你别拦着,回头我非揍这两个家伙不可。”
“嗯,你尽管揍,我瞧着他们也有些不象话,我寻思着,肯定是你平时揍他们揍的少了,所以这两家伙皮痒痒,这才闲的没事尽找事儿的。等你揍完了,大不了赔他点医药费就是了,反正咱们几个,就数你零用银钱最多不是?”
李为庸在一旁含笑听着,没想到才刚还与他一本正经的商讨着大事的文十一郎,这一转脸,对着好友,竟还有这样调皮又可爱的一面。这才是个少年该有的样子。
两人闹了一会儿,天真起身去找土豪金和朱腹黑算帐,信哥也勿勿尾随而去,山顶又余下长歌和李为庸两人,雪见远远的站着,李为庸方道:“为何你叫白大郎天真,金七郎土豪金,朱三郎朱腹黑?”
长歌如何跟他解释什么是天真帝土豪金还有腹黑男的意思?
只好讪笑了一下,道:“白大郎名白天振,金七郎名金荼浩,朱三郎名朱富厚,我们打小一块儿读书,又性情相投,闹的时间长了,就这么混叫起来。”
李为庸嘴含笑,默了默,方看着长歌,低声问:“那十一郎,他们都叫你什么?”
长歌正吖着茶水,闻言就被茶水给呛了一口,咳了半响,方疑惑的看了李为庸一眼,心道这家伙是单纯好奇这么一问,还是真知道些什么呢?
当初她才进蒙学时,因生的漂亮,肤色又白如凝脂,倒还真有个外号,孩子总是欺生的,朱三郎又是个最焉坏的,就掇弄着白大和金七叫他娘娘腔。后来干脆就叫她小白脸。
直到后来他把这几人都收拾了,说起来,他们几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因赢得了天真的友情,她在学里倒再没有人敢欺负她的,因此那娘娘腔和小白脸的外号,也就没有人再叫了,几年过去,只怕问起天真和土豪金他们,连他们自己都未必想得起来吧?
也不知道为何,长歌突然玩心大起,笑问李为庸:“李兄觉得,我该有个什么样的外号?”
双眼笑如弯月,神情带着几份天真调皮,李为庸一时竟晃了眼,只觉得心跳变得急迫起来,不由别过脸去,定了定神,方道:“我,真想不出来。”
长歌笑道:“你大概还真想象不出来呢,那会儿他们私底下叫我娘娘腔,后来又叫我小白脸。”
李为庸听的不由失笑,刚才的心里的那些莫名的感觉倒淡了些,笑问:“那现在呢?还这么叫?”
长歌带着些回味和怀念,想着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一时也有些感概,叹道:“只叫了一段时间,就没有人再这样叫我了。如今想起来,竟有些怀念,不过那时候心里可气的很。”
“为什么不叫了?”
长歌看傻瓜一样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当然是我不愿意让他们叫了?”
这带着孩子气的模样,李为庸竟瞧的有些欢喜,且长歌这看傻瓜一样看他的眼神,也让他觉得有趣,连带的他也多了几份少年该有的样子来,故意问:“你不喜欢,他们就不叫了?”
长歌挥了挥拳头:“当然不是,可是没办法,拳头硬才是硬道理,谁管我喜欢不喜欢呢,可若是我的拳头硬,他们却不能不体谅我的拳头。”
这倒是个新鲜理论,虽然说的是大实话。
世间之事,可不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有用?
“你是说,你把他们打的听话了?”
长歌很想豪气的答上一句“是”,可到底还是实话实说到:“那啥,其实我的拳头也不硬,打架我别说不是白大的对头上,就是朱三郎和金七,都能揍翻我,可这拳头和拳头也不一样,武力值强悍的人,也不见得就吃得开呀,我打不过他们,还不能让他相互打打了?反正后来大家都不敢惹我了,白大郎更是把我当成了绝世好友,然后,我让他揍谁他就揍谁了。就是这样。”
说完,给了李为庸一个你懂的眼神。
咱这是诸葛孔明,曹操虽然牛,可是咱有脑子,再牛的人,在阴谋家面前孔明兄面前,那也就是个被揍翻的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