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氏知道这是长歌有话要同陆氏说，闻音知雅，识趣的笑着应下。

　　长歌扶了陆氏的手，往厨房而去。

　　“嫂嫂，阿芜有事想求您。”长歌讨好道。

　　已是好久没有见她在自己面前撒过娇了，陆氏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你能有什么事情要求我的？”

　　长歌噘了噘嘴：“瞧嫂嫂这话说的，要求着您的事情多着呢，您现在可是咱们家的一家之主，一家人都靠着您吃饭呢。”

　　陆氏好笑道：“别和我贫嘴，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

　　长歌这才道：“咳，好嫂嫂，是这样的，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我的亲事……我有自己看中的小郎君了么？昨儿晚上，二哥说，有人跟他提亲想求娶我……”

　　“有人向你二哥跟你提亲？哪家的小郎君？你二哥这才回来……什么人会跟他提亲？”

　　长歌道：“也不是别人，就是睦郡王，还有那个，李为庸，就是漕帮李帮主家的儿子，嫂嫂还记得不？几年前，在钵池山救过我的命的那个李为庸，要不是他，我这腿，还好不了呢。”

　　这一说，陆氏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几年前，那李为庸确实是救过长歌一次，不过，李家那小郎君，不是前几年意外去世了么？

　　这么说来，这丫头是几年前，就和李家小郎君两人相互有了情意？她这几年不言不笑的，也是因李家那小郎君？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李家小郎君向二郎提亲？

　　“记得倒是记得，可李家小郎君前几年不是意外去世了么？你刚说什么？他跟二郎提亲想娶你，这是怎么回事？”

　　朝堂上的事情，不管是长歌，还是天歌，都极少同陆氏讲，因此陆氏并不知道，李为庸还活着，并且就在睦郡王军中，这次也随睦郡王，回了京城的事情。

　　长歌便把李为庸如何被太子逼害，囚禁，然后被睦郡王救出，最后留在睦郡王的边军中，又立功回京的事情，一一和陆氏说了。

　　“所以，李家小郎君现在也在军中，和你二哥一道回来的？也因功受了封赏？”

　　长歌点了点头：“是呢，昨儿听二哥说，封了正五品的定远将军。二哥现在也从原本从四品的宣威将军，升了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连升了两级。说起来，姑爷爷在二哥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才是从三品的云麾将军而已。二哥现在，比姑爷爷那会儿，还高了一级呢。李为庸比二哥还小一岁，他这个年纪，能做到正五品的定远将军，也是十分难得了。嫂嫂，他人极好的，且李家叔婶同我这几年也常来往，拿我当自家女儿一般待，我这几年不管是汇通物流还是汇通银行的生意，都多得李家相助。李家虽说门第不高，可，可，家里的人都挺好的，我想着，李为庸又是圣上亲封的正五品定远将军，这门亲事，也算是极好的一门亲事了。我这个样子，寻常人家也容不下不是？嫂嫂，若是回头李为庸到家里来提亲，大哥二哥若不是同意，你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呗？如今朝中可不安稳，大哥二哥总想着我能嫁到更好的人家，可我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再嫁到高门，不定多少事儿呢。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该掺和的。如果给我找个高门夫家，到时候就是我们想躲清静，怕也躲不了。我自己也不在意那些虚的，过日子，平平安安，自己觉得好，才是真的好。嫂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说的确实有道理。

　　陆氏白了她一眼。

　　这死丫头平时想让她说这么多话，真是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结果现在倒好，为个李家小郎君，瞧这话说的多溜，脸上的笑够谄媚的。

　　陆氏哼了一声：“说的倒是挺对的，咱们也不指望你嫁什么样的高门大户，只盼着过过的开开心心的。只是，你的亲事，怕你大哥二哥也作不了主，总得要和姑祖母那边说一声，她老人家点头才成。李家小子这个年纪做上正五品的位置，要说也不差了，可漕帮毕竟是江湖帮会，只怕姑祖母那关不好过，你有这讨好我的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说动姑祖母她老人家点头呢。就是你大哥二哥不愿意，只要姑祖母点了他，他们两个也不会反对的。”

　　对于老乡姑祖母大人，长歌倒更有信心她不会反对，因此笑道：“姑祖母那边我有法子，嫂嫂就说，帮不帮我吧？”

　　这话陆氏还真不好就点头答应，毕竟婚姻是大事，可不是儿戏。

　　陆氏便道：“好了好了，这事儿我会记在心上的。至于同不同意的，总得我见过李家小郎君，再打听打听，心里才好有数吧？成亲可不是小事，虽说你一向懂事，也有主意，别的事情，嫂嫂可以任你自己做主，可亲事马虎不得，你也别再和我说好话了，那李家小郎君若真的好，你大哥二哥自然会同意。”

　　长歌见嫂嫂虽没一口应下，可也没有反对，就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相信李为庸，只要嫂子见过，肯定也会觉得他不错的。

　　“谢谢嫂嫂，就知道嫂嫂最明理。”

　　长歌继续拍马屁。

　　陆氏笑嗔了她一眼：“行了，若人真好，嫂嫂会在你大哥面前潜那小子美言的，总成了吧。”

　　长歌得了这句话，总算圆满了。

　　随着陆氏到了厨房里，长歌看了看食材，便打算自己亲手做两个菜，家里的厨娘是京城人，做的都是京城口味，长歌想着二哥还没有吃过正宗的淮扬菜呢，便打算做个清蒸狮子头，并一样大煮干丝，好在大煮干丝倒是容易，只要有鸡汤作高汤就成，再加些干贝，味道就差不了，只是刀工要求高些而已。她自己刀工不成，可不是有现成的厨娘么？

　　清蒸狮子头比较复杂些，却也不难，一样城要鸡汤做高汤，至于肉的处理，长歌自己也是不成的，便叫了厨娘来，选了上好的精肉，让她用特殊的刀法拍碎肉中的筋骨，然后再碎成细丁，最后打入鸡蛋并生姜葱等调料搅拌成团，然后入锅，用鸡汤熨好，最后再盛出来，放进事先做好的另外的鸡汤里，再加上青菜，这便成了。

　　等她把两样菜做好入锅，吩咐了厨娘看着火好，煮好起锅就成。正要同陆氏回院里，就见紫藤寻了来：“十一郎，表公子过来寻您，说是有事要找您，让您快回院里去呢。”

　　“阿年还是阿月？”这两小子，不是一早才回辅国大将军府的么？这还没到半天呢，怎的又回来了？

　　因文朝歌回来，家里住了他带回来的亲兵，有这二十名亲兵在，狄陌年兄妹带过来的那些护卫，再住下去就没必要了，何况文家还有双木双林和白大郎，再不济，还有山阳带过来的白家的那十几名镖师呢。

　　且过了腊八，便进了新年，没有在别人家过年的道理，并且家里新年里也有人情往来的应酬，狄陌年是狄家长孙，自然要回去，他一回去，便把狄陌月和狄远黛也带了回去。

　　“是年表公子。”紫藤回道。

　　“阿年？就他一个人来的？”

　　紫藤点头。

　　若是一个人来的，显然不是来玩的，肯定是真有事了。

　　长歌净了手，和陆氏说了一声，便与紫藤回了自己院里。

　　“阿年，你怎才家去，又回来了？”长歌奇道。

　　狄陌年一见到她，便迎了上来，也不管长歌问话，只朝紫藤几人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我有事要同表姐说。”

　　等紫藤几人退了出去，双木双林姐妹两在外守着，狄陌年才道：“表姐，我今天回去，听祖母说，宁郡王求皇后赐婚呢。昨儿腊八，祖母进宫，皇后娘娘与祖母提了。今儿我一回去，祖母便与我说了这事儿。所以，我才回来，与你说一声。”

　　柴灿请皇后娘娘赐婚，可这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阿年这小子巴巴跑过来，还遣了她房里的人，就为了说柴灿的事？

　　长歌莫名其妙道：“宁郡王求皇后娘娘赐婚，你同我说什么？”

　　狄陌年用一种看二百五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半响，方道：“宁郡王要求赐婚的对象，就是表姐你啊。要不然我吃饭了撑的，过来告诉你？”

　　长歌：……

　　靠，柴灿不是发神经吧？

　　两天之内，三人求婚，其中两只还是嫡亲的叔侄呢。她什么时候由滞销品，成了畅销货了？老柴家的叔侄两，这是想要闹哪样？

　　长歌默了默，脸色难看道：“姑祖母是怎么说的？”

　　这会儿若是柴钺和柴灿站在她面前，她真想掴死这两个没事找抽的货。

　　“皇后娘娘当然是想探一探祖母的口风了。不过祖母可没答应。祖母说，宁郡王年纪比你还小两岁，再说宁郡王是东宫嫡子，身份贵重，与你并不般配。没有东宫嫡子找个商贾为正妻的道理。若是想娶你为侧妃，文家也算是书香门弟，也没有文家姑娘做人妾室的，让皇后娘娘三思呢。祖母这么说，皇后娘娘想必也明白了祖母的意思，估计这事儿，没戏。不过，表姐心里也好有个数。我和祖母都担心，宁郡王既然有了这个心思，怕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长歌一想那柴灿那小子那张酸文假醋的脸，就止不住的上火。

　　听了狄陌年的话，长歌冷笑道：“我倒成了香饽饽了，宁郡王求娶，睦郡王也求娶，嫡亲的叔侄两求婚一个女子，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你你你你说什么？睦郡王？他也想娶你？”狄陌年听了长歌的话，见鬼一般嚷道。

　　气的长歌一拳捣到了他身上：“你那什么鬼样子?怎么，你是不是觉得你表姐无人问津啊？有个把两个人提亲，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狄陌年连忙赔礼：“哎呀表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谁说我表姐无人问津了？就我表姐这样的，那是没有人看到，要是有人知道表姐其实是女儿身，提亲的排队能排到东华门去。我就是奇怪，睦郡王他也没见过表姐，这提的什么亲？难不成，是想拉扰二表哥？可这也不对呀，二表哥原就是他的人，再娶你，也没意义不是？难道诚如表姐所说，睦郡王的脑子，也抽了？”

　　长歌见过睦郡王的事情，她并不打算和狄陌年细说，便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不过，既然有宁郡王掺了这一脚，那就两人都不会成的。谁耐烦嫁到皇家去。不成才好。姑祖母既打发了你过来说话，你回去跟姑祖母说，我对这门亲事，没有任何想法。想必姑祖母也知道，不管是宁郡王，还是睦郡王，我是都不能嫁的。睦郡王昨儿也与二哥提亲了，这事，你也和姑祖母说一声。”

　　叔侄同争一女，皇家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丑闻发生。

　　而且，帝后都是世间最聪明的人，长歌虽是平民百姓，可她是汇通银行的东家。如果说睦郡王求娶她，还有二哥文朝歌的情份在的话，宁郡王想娶她，则纯是看中她的身家了。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这两方谁娶了她，有她的那些银子作后盾，在争储的路上，都会多几分胜算。

　　要知道，想上位，就得有朝中百官的支持，而结交官员，没有钱，能办成什么事情呢？

　　哪怕是为了自家儿不安稳，朝中稳定，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都不会允许她嫁给柴家任何一个人的。

　　原本长歌还愁着睦郡王提亲的事情，怎么在不得罪他的情况下让二哥拒绝。这下好了，先成的借口。甚至都不必自己家做什么，睦郡王柴钺自己就会放弃。

　　如今时机还没成熟，他当然不会给帝后任何误会他有心争位的机会。

　　原先还恼恨宁郡王柴灿没事找事儿，想清楚了，长歌不由暗乐。

　　不但不应该怪这小子，她还得谢谢他。

　　“表姐？表姐你是不是气糊涂了？”见长歌脸上的表情由怒转喜，并且一个人在那里笑的阴森，狄陌年担忧道。

　　“你才糊涂了呢？”长歌没好气道，“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有柴钺想求亲在前，柴灿这一脚掺和的好。若是单哪一个，我还愁着呢，现在咱们倒什么也不必做，只管等着他们自己先打消主意就成。你回去同姑祖母说一声，让她老人家别担心。二哥明儿应该会去你们家拜见姑爷爷和姑祖母还有大舅舅大舅母，到时候我同大哥也会一道去的。”

　　狄陌年笑道：“那成，那我先回去啦。”

　　“二哥马上快回来了，要不你中午留下来用过午膳再回？”

　　狄陌年道：“不了，我也好长时间没见过祖父和父亲了，今儿他们中午也回去，我回家陪祖父和父亲去了。”

　　长歌送他出了门，方回到院里，笑了一回。这还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不过，也不好这么早就放心，柴灿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他肯定会折腾折腾，也不知道这小子吃错什么药了。

　　其实，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乘着皇宫里还没话传出来，自己把亲事先给定了，等她定了亲事，不管是睦郡王还是宁郡王，任他们想什么，也拿自己没办法了。

　　诚如嫂嫂陆氏所言，成亲是大事，马虎不得。她可不想自己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更不想成为别人的战争里的筹码。她只想嫁一个自己想嫁的人，过平平淡淡，但却开开心心的日子。

　　想了想，这事儿得和大哥二可好好说一说。

　　想信有那两人在前，哪怕大哥二哥对李为庸不是那么太满意，为了她，也会痛痛快快应下她和李为庸的亲事的。

　　“紫藤，前院可有消息，说二哥回来了？你着人去打听一下。若是回来了，赶紧过来与我说一声。”

　　紫藤笑着应是。

　　不时便回转了来：“十一郎，将军回来了。刚才去将军院里问了一下，圆月说，将军正洗漱呢。奴婢把您要找将军说话的事，与圆月说了。圆月说等将军换好衣服，便回禀。”

　　长歌便径直去了朝歌的院里，到了一问，才知道二哥被大哥请去了前院的书房里。

　　“将军被山长请去前院说话了，将军说，若十一郎有事，还请您就在院里等他会儿。”圆月一边给长歌沏茶，一边笑道。

　　长歌道：“你也别忙了，既是二哥去了大哥那里，我去也是一样的。”

　　便辞了圆月，去了天歌的书房。

　　到时，兄弟两个正在说话。

　　见到长歌，朝歌笑了起来：“听说你有事找我？你来了也好，我正与大哥说你的亲事呢。刚好也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长歌道：“早间阿年过来，说了件事，我也正想同大哥和二哥说一声呢。昨儿姑祖母去了宫里，听皇后娘娘说，宁郡王柴灿求了皇后娘娘赐婚，求娶的正是我。昨儿晚上二哥又说了睦郡王的事情，他们两个可是嫡亲的叔侄，若是睦郡王想娶我的事情，也同皇后娘娘说了，可就不美了，二哥还是先想想法子，去和睦郡王说一声的好。”

　　朝歌正与天歌说睦郡王想娶长歌的事情，不过中间又隔了一个李为庸，他虽觉得睦郡王不错，但长歌明确表示不想嫁到皇家，如此，李为庸就是个不错的人选了。他正和天歌商议着，想听听天歌的意见。

　　长歌这一说，朝歌便皱了眉：“柴灿？他怎么会提起要娶你？之前因着东宫借款的事情，你同东宫一系明面上虽没什么，可谁不知道，你和东宫已然结了仇，柴灿去皇后娘娘那里请求赐婚，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太子的主意？不成，你不能嫁给柴灿。”

　　“二哥英明。”长歌听了朝歌的，笑的相当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