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回:女公爷之路(十二)
却说燕归晚在木李楼中受到燕乐施的施压,心中忿忿不平,横冲直撞地回到桃夭馆来。九灵闻声跑出去来服侍,却见燕归晚一脚就把正厅的木门给踹断了。慌得九灵不敢走上前来吱声,直拉过身后的九莺问起原由。九莺哪里知道为何,只知道燕归晚是在木李楼中与主母吵了起来。
二女官躲在一边小声叽咕,小厮儿端着碗莲子羹送上来也不敢走近,立在门口踅摸一眼九莺、九灵,再踅摸一眼燕归晚。九灵示意他不要进来,她自取过来端给燕归晚食用。
“给我拿开!”
燕归晚抬手一划,那碗莲子羹就洒了一地。九莺忙招手让小厮儿们进来擦拭。几个小厮儿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晚主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气?”九灵壮着胆子问道。
燕归晚也不回她,只顾道:“夫郎爷呢?怎么没见到他的人影儿?”
“夫郎爷去前院儿关雎阁了,泽主邀他过去坐坐。”
“他不知道我回来么?还巴巴得往外面跑什么?那个燕泽银更是个小狼崽子!”
燕归晚一股脑地发起牢骚,书语已急忙跑进来告知,省部来人召见她,现下就在燕家门口等候。燕归晚听了踉踉跄跄地就往外跑,也不知所为何事,只是心里“砰砰”跳的厉害。她刚跑到燕家街门口,就听到来人说道:“三公主出征西北边陲要带燕归晚同行,申时末我们派人来接应!”
燕乐施听了激动万分迟迟忘了回礼,燕归晚听到此话已浑身颤动不止。她大扠步走到来人面前,抱拳相告:“有劳几位女差,燕归晚在府中静候便是。”
来人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就是燕归晚?”
“正是卑职。”
“没有几个时辰了,汝且好生候着。此去西北边陲,少则二三月多则半年有余,还需与家人交代明白才好。”
“诺。”
几个女将说毕,扬起马鞭风驰电掣离去。燕归晚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站在门首望着那几人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久。
燕乐施忽然走到她的身后,“我的好孩子,你的运气终于来了。”
燕归晚这才转过去看向主母,此时的燕乐施已红润眼眶。姨甥二人昂首挺胸走回庭院中。
“家里没有什么可惦念的,晚儿放心的去,我这就让书语给你备些体己物件来。”
“主母不必操劳,我此去不是游山玩水,理应轻装上阵。”
徐墨卿和燕泽银已经得知消息,他们俩站在关雎阁门首,等候在她们进来的必经之路上。
“主母、妻主。”
徐墨卿极力压制住内心的躁动,淡淡地说道。燕泽银也跟在徐墨卿后面向主母和长姐问安。
“殿下。”燕乐施对徐墨卿仍行主臣之礼,然后才道:“晚儿快快与殿下回到桃夭馆去,一会子就要离府远行,你们妻郎少不得说些知心话。快回去!”
燕乐施轻推了一把燕归晚,使她站到徐墨卿身旁。徐墨卿和燕归晚也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双双红着脸折回桃夭馆去。
而后,燕乐施唤书琴和书箫到跟前来,要她们即刻去府外打探清楚燕归晚远赴西北的来龙去脉。又叫书语取来一件半旧的亵衣,乃是燕乐然当年所穿过的衣衫。这件衣衫陪伴燕乐然打过多场胜仗。她要把这个送给燕归晚,要她接过她母亲的好运气。
她在木李楼中坐立不安,早把还在里间儿的杜奕给忘得一干二净。燕乐施放心不下,不顾三七二十一亲自登桃夭馆的大门。此时桃夭馆正房房门紧闭,一众大官儿小厮都守在门外。九灵见主母大驾,慌得就要进去通报,被燕乐施强行阻止下来。
“休要打扰他们妻郎俩。”
她环顾桃夭馆的一众仆人,“九莺呢?”
“九莺在耳房打点行囊。”九灵欠身回主母的话。
“悄悄地把她叫出来,我有话要跟她说。”燕乐施吩咐道。
“诺。”九灵领命去了。
少倾,九莺便被她从侧门给带出来。一众人不好站在庭院里说话,柳宜风乘机走出来,向燕乐施道了万福,道:“主母若不嫌弃,就移步到宜风房里说话吧。”
“嗯,也罢。”
燕乐施不用正眼瞧他,微微点了下头。九莺便随着主母走进柳宜风的房中。柳宜风把二人引进去,立刻识趣地走出来,转过身轻轻地把房门带上。
“莺官儿,此去必是你跟随在晚儿左右。晚儿年少无知又急心建功立业,老朽恳求莺官儿尽力护她周全。我燕家虽倚仗她去光宗耀祖,但绝不可失掉她的性命。若她遭遇不测,燕家的气数也就尽了。”
“主母。”九莺“咣当”跪倒在地,郑重道:“主母请放心,九莺定拼死守护晚主。”
燕乐施双手将她扶起,“好孩子,你且安心。你家中的老母老父我定会好生供养,你的那个妹妹我明儿就接进府来,给她安排个差使。”
九莺激动道:“多谢主母大恩!”
燕乐施嘱咐好九莺走出来,对众人道:“你们都不要围在这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一切照旧,不要弄得人心惶惶。”九灵为首纷纷应诺,燕乐施没再停留,走回木李楼去。
“主母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快散了吧!”
九灵遣散众仆人,又把九莺送回耳房继续打点行囊。正房门首只剩下秋生、童生和九灵三人在此候着。
童生见秋生情绪异常低落,便走到九灵身边说了两句。九灵朝秋生看了两眼,窃窃地笑出声来。
“秋官儿,你过来!”
秋生耷拉着脑袋走近二人,“灵官儿何事?”
“这会子晚主和殿下还在里间儿说话,我放你进耳房,你悄悄地跟九莺道个别吧。”
秋生不好意思道:“谁稀罕跟她道别。”
童生和九灵推着秋生,直把他推进耳房里,“别害臊啦,抓紧时间呀。”
九莺被吓了一下,秋生进来也不与她言语,而是抢过她手中的包裹,麻利得打理起来。
另一边堂屋里的徐墨卿和燕归晚也在做着道别。西北战乱事发突然,徐墨卿根本不知情,更不知三公主去往前线带兵。此刻的他不知内况,但三公主既然出征,带上燕归晚就不足为奇。这是徐钟卿之前就与他达成的“协议”。
只是他很担心燕归晚的安危,可眼前的燕归晚眼神里却充满期待和欲望。
“事发突然,我并不知内况。三姐既选定你,你便大胆的去。桃夭馆我替你守着,府中各事有我在就不会乱。你此去归来,无论有无战绩,我必定去御前为你讨女公爷之位。”
“此番上战场我便是镀了一层金?夫郎再去御前腰杆子也硬气了?也不知是不是天意,我以为已无路可走,定要与夫郎你生女生子才行。”
“晚儿,生子生女都是以后的事。此去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不要逞强,活着回来!要记得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得回来打败我才行。”
燕归晚忽然冲过去抱住徐墨卿,“墨卿,等我回来光宗耀祖,再与你生儿育女。”
徐墨卿伸出手臂环住她,“晚儿……我只想你平安。”
燕归晚清澈的眸子盯着他,展颜笑道:“我是你第一个牵挂的人么?”
“是。我很怕失去你。在此之前我并不确定,来到分别的这一刻,我才知道你对我如此重要。”
燕归晚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夫郎乖乖的等我回来。”
“大胆,我可是皇子,小女儿怎可轻薄本殿下?”徐墨卿故作生气道,说着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少焉,燕归晚又变得气鼓鼓的,“我说过,我是女君,这事儿得我主动才行。夫郎给我等着,待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墨卿也不言语,攥住她布满老茧的手,道:“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提着脑袋去提着脑袋回来。一会儿我随行送你出城。”
“不要!哪里有男眷相送的?还不要让旁人笑掉大牙?”
“我去送我三姐。”
“你!”
……
时间稍纵即逝,一晃来至申时末,燕乐施率领府中众人簇拥着燕归晚来至街门口。这时省部的人还没有来,燕乐施便把大姐的那件衣衫送给甥儿,要她上战场的时候穿上。九莺忙接回来放进包裹中。主仆二人并没有带什么累赘,几乎是赤手空拳上阵。
燕乐允未能下地由刘练代劳相送,温长溯和燕归岚也与她说了两句送别语。反而是燕泽银躲在角落里,不声不响也不来与长姐道别。徐墨卿此时也不在人群里。
省部的人准时到达,燕归晚带着九莺登马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更没有泪眼婆娑。就在燕归晚与来接应的女将快马奔腾时,从她们身后跑出来两匹彪马。骑马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墨卿和秋生主仆。
他们俩没有靠上来,而是在后面紧紧地跟随,直到众人在城门口聚集。徐钟卿骑着骏马,穿戴盔甲气宇轩昂,身后跟着为数不多却十分精悍的护卫。
燕归晚打了一马鞭,走到徐钟卿面前。她一跃跳下马鞍,单膝跪拜道:“三公主。”
“九驸马,去换上盔甲,我们速速启程。”
徐钟卿一壁吩咐一壁差人给燕归晚拿来战甲。燕归晚忙躲到暗处更换。徐墨卿的马就停在不远处,徐钟卿也瞧见了。姐弟之间默契地点了下头,一切都没有说明,一切好似都已说完。
燕归晚更衣回来,徐钟卿却皱起眉头,因为暮色降临她们不得不走,而李韵和却迟迟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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