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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回:女公爷之路(十三)

  却说燕归晚随徐钟卿一行将士向西北重镇凉城进发。免不得朝登紫陌,暮践红尘。夜宿驿站短歇脚,山明水秀无暇瞧。只盼极速抵凉,与朱仙然部驻军汇合。中途在驿站换了两次马,也少不得累瘫几匹好牲口。加之又是在冬季,越往西北去境况越恶劣荒芜。

  一路上徐钟卿都很沉默,与燕归晚也甚少言语。徐钟卿身边除了有几个身手了得的护卫,还有几个参军、谋士相随。燕归晚本也不是多话的人,见状只埋头做好交代给她的本职。

  徐钟卿命令她在路上照看好胡太医和沈太医的安危。她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宜骑马,便给她们准备了宽敞的马车。可为了不被大队伍甩得太远,那赶马车的速度也快的惊人。幸而二位太医都是医者,被颠簸地头晕脑胀,恶心呕吐,都一一克服过来。燕归晚自当尽心尽责,她的体内有股洪荒之力要迸发,丝毫没有觉得身心疲惫。

  离凉城的路途只剩一日了,徐钟卿在驿站里与几个参军谋士共同议事。在厅内中央的桌几上,铺开一张东梁的国界图。只听参军和谋士们侃侃而谈,分析战势趋势和进攻防守的策略。

  徐钟卿神色凝重,“西洲此次侵犯,究竟有何用意?诸卿都说一说?”

  一谋士先道:“东梁与西洲的边界争端持续多年,到现在仍没有一个明确的划分,这才给那西洲小儿留下口实。”

  另一谋士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若不镇压必反无疑,无论东梁还是西洲都是如此。今年夏季大旱秋后无收,我们勉强度日,他们却损失惨重。说到底还是西洲没有粮食了。”

  燕归晚恰在门外喂马草,听见议事的声音便靠近旁听。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不过一刻钟便被巡逻的女侍卫给揪出来。女侍卫厉声吆喝,慌得厅内几人都跑了出来。

  徐钟卿见门外是燕归晚,便令侍卫把她放了,冷冷道:“差九驸马进来,一并商讨战势吧。”

  燕归晚窘笑着走进来,向厅中诸位抱拳行礼。徐钟卿依然没有理会她,只让她在角落里侧耳倾听。

  一参军继续说道:“臣以为,那西洲屡屡侵犯我东梁,还是因我东梁系母系王朝,我们女子与他们男子抗衡,这么多年都没讨到半点便宜,使他们认为我们处于弱势一方,这才助长了那西洲小儿的嚣张气焰,稍微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引子由头就按捺不住想来碰一碰。我们若强他便弱,我们若弱他便强。”

  这是燕归晚第一次听到这番言论,也是她第一次正式这个问题。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男子竟比女子孔武有力!像徐墨卿那样的男子不过是少数,她母亲燕乐然就是最好的例子!

  徐钟卿蓦然片时,心里自有了思量。她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燕归晚,见她的面色由前几日的兴奋变成迷惘,反倒踏实不少。有了迷惘才能认清事实,有了迷惘才不会盲目自信!东梁取胜绝不会只用蛮力,她们还拥有聪明的智慧!

  “我们毕竟不在边疆,内况还得由仙然将军陈述,但愿她的伤势已得到控制。今儿就议到这,明早还得赶路,诸卿回去尽早去歇息吧。”

  一众参军谋士纷纷起身告退,燕归晚等在最末。厅里只剩下徐钟卿和她二人,她才走上前去,躬身叉手道:“殿下。”

  徐钟卿略微侧了下头,“坐吧。这一路也没得空与你说话。”

  “殿下心系边陲战势。”

  “可惜老燕将已不在……九驸马此行是我在御前向母帝要的人。一则本公主相信,不日以后你定会重现老燕将的风姿;二则九弟老早就将你托付与我,之前苦于没有机会,这一次战事突然,便没有提前打招呼就把你给叫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徐墨卿为她所做。可是他在她面前却不曾提过一个字。燕归晚不由得想起他的夫郎,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美男子。

  “承蒙三公主、九殿下厚爱。”

  “哎,在外面就不要弄那套虚的了。听着燕将,你是首次奔赴战场,要谨记两点:第一,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不可鲁莽行事;第二,这一路你会看见很多死人,他们有可能是战士、百姓、牲口。你需快速习惯。”

  几日之后,燕归晚才真正明白徐钟卿的忠告。在当夜她只频频点头,在她心里徐钟卿的形象又高大伟岸起来。这位三公主不是绣花枕头,是他们东梁真正的栋梁之才。

  “胡太医和沈太医都安顿好了没有?她们可睡下了?”

  “已安顿妥当,二位太医已睡下。”

  “那你也去歇息吧。明早卯时三刻启程,切莫耽误!”

  “诺。”

  徐钟卿没有向燕归晚提起李韵和,李韵和本该同燕归晚一并来的,而且还是她主动向女皇要的人选。怎料到这李韵和居然如此大胆,擅自不来连个说法都没有!待她回到京都,定要和李恩和追究,他李家女君怎就这样目无军法?

  原来省部那日派人同时去了燕家和李家,燕归晚和李韵和也都给出了反馈。可申时末再去两家接应时,只有燕归晚按时赶赴城门口,李韵和却迟迟没有出现。不仅李韵和没有出现,连去接应她的女差们也没有在规定时间赶赴城门口,待那一队人马赶到城门口时,徐钟卿一行人早已启程上路。

  女差们只好回到省部请罪,朱太尉问清了原由,说是李丞相之妹还有三公主的主妃出府相告,李韵和忽然身体不适无法下炕,连路都走不得,根本没法子骑马赶路。女差们要闯府看见其人,偏李家人不允许,乃说李府是当今李丞相之家,岂能让省部的人说闯就闯?

  几个女差在李府门口僵持半晌,见天色渐晚,恐耽误三公主的行程,这才没有与李府的人继续纠缠,快马加鞭赶到城门口,岂料还是晚来一步,三公主一行人已经启程。

  朱太尉坐在交椅上叹了口气,李湘阳之妹李湘悅怎能如此护犊子?那李恩和到底是三公主的主妃,是个透精百灵的郎卿,怎么也没有阻止了他母亲?不知道这件事李湘阳知不知情,这个李湘悅简直胆大妄为,让三公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说,还把李湘阳推到尴尬之境。

  此时她也无暇顾及一个小小的李韵和,她还需协助李湘阳和唐亦艾准备好军饷、粮草和辎重等。李韵和的事自等着李湘阳给她个说法吧。朱袖淳的心里隐隐地惦念着大女儿,她真的不想再失去至亲了!他们朱家已经为东梁献出太多条性命。

  果不然李湘阳是不知情的,她回到府中大发雷霆,把李湘悅和李恩和叫到跟前臭骂一顿。

  “李恩和,你知不知道你是三公主的主妃,要李韵和去往凉城是三公主主动向女皇请的缨。你何时做过这等糊涂事?你就等着三公主回来休了你吧!”

  李恩和哭哭啼啼,她已百般相劝母亲,这是三公主有意锤炼妹妹,可这李湘悅说什么也不肯放女儿走,直把她锁在房中,不准其踏出来半步。

  “我自知无言面对三公主,待她回来,我自去她面前请罪。”

  李湘阳见他泪眼婆娑,也知定是他执拗不过母亲,便斥责起李湘悅,“李湘悅,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好好的机遇别人家求之不得,你可倒好自往末路上走!”

  李湘悅显然已经哭过,“姐姐知道我子嗣薄,不像你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只得韵和那么一女儿,她是我的命呀!要她去御前当个侍卫,锤炼锤炼就好,那凉城怎能去得?刀枪无眼,若我女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独活?”

  “糊涂!”李湘阳怒目圆睁,她走到李恩和身边,指着他,道:“你为你这个儿子考虑过么?三公主当年最不起眼最弱小,你儿子这才有机会嫁给公主府去。这么多年三公主的势头发展如何你看不见么?”

  李湘悅狠狠地咬着牙,“横竖是个郎卿,生得孩子也是别人家姓。男儿怎能与女儿相提并论?”

  李恩和更加泪如雨下,他母亲竟然这样重女轻男,他也是他母亲所生的孩子呀!

  “你啊!我堂堂一国丞相,怎有你如此蠢钝的妹妹,因着你裹挟恩和这好孩子不说,还要我去为你去善后!佯装生病,亏你想得出来!”

  李湘阳拂袖而去,筹备军需要物已耗尽她的心血,家下又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把她气得胸中窝了一口气,久久喘不过来。

  与此同时书琴和书箫已打探清楚内况,赶回燕府回主母的话。燕乐施细细听了一遍,追问道:“确系是仙然将军伤势过重,圣上才派三公主极速赶往边疆主持大局?”

  “是。这事儿在朝堂之上公开议过。不知刘家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到现在也没有来府上送个信儿。”

  “这个刘轩德!”

  “是三公主和朱太尉共同向女皇进言,让咱家晚主同去的。”

  “还是朱老念着咱家。三公主那里想必是九殿下暗中使得力。”

  燕乐施很快弄清楚时局,可燕家其他人弄明白情况了么?他们会老老实实的等待燕归晚凯旋归来,晋封加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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