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告官?
这跟小偷被黑吃黑跑去报警有什么区别?
看来人民群众没有冤枉这帮土匪,他们和那些贪官确实是一路的。短暂的恐惧过后,金坷垃坐下来好好分析当前的形势。福康安带着一群兵打了过来,号称十万大军。当然了,地球人都知道这号称是怎么回事,不吹个几倍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金坷垃估计也就一两万兵马,人的指挥才能大抵是线性的,除非他突然脑门大开,成了绝世名将,否则兵多必乱,反而降低战斗力。既然他平定大小金川用的是一两万人,现在也应该是这个数字。
那么他过来找谁呢?应该不是来找自己的。莱州府被围得水泄不通,救莱州才是核心任务,就算有官员乡绅跟他哭诉,说有山匪作乱,那也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如果有人告发说白莲教在沂蒙山有分部,事情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他要先过来解除侧翼威胁。嘉木这么一打,正好把自己送到了枪口上。
不行!必须在福康安来之前把这件事摆平,而且速度要快!
“嘉木,那伙山贼知不知道我们是白莲教?”
“应该不知道,我按你说的,隐匿教门,绝没有泄露一星半点。”
“这就好办了!派个人去那个……那人叫什么?”
“好像姓马,挺大的一个家族。”小磊应道。
“对!想起来了。派人过去,送他一份礼,就说,只要将那贼人的脑袋送到知府大人那边,万事可以商量。”
嘉木有些不太明白,派人送份礼就能杀了匪首?
当然!
金坷垃是这么想的,匪永远是匪,就算他和地主乡绅达成了某种协议,也是基于他的武装力量。你想想,有人愿意自己的好兄弟去当随时可能没命的土匪吗?既然他们是交易,一旦匪首的筹码消失了,他的生意伙伴会怎么做呢?人品好的或许会放你一条生路,人品要是不好,直接杀了脑袋送官。
白莲教拿下了这片山头,只要自己不报家门,以前他给你多少,我照旧,不愁合作不成。
有道理!
但有一层他不得不防,新的力量打破旧秩序,意味着利益的洗牌,如果乡绅们觉得有利可图,未必不会利用朝廷兵马剿灭这一带的土匪。兵不血刃就拿到大片无主的土地,死的是朝廷的人,花的是皇帝的钱,自己跟着上去摘桃子,何乐而不为呢?
金坷垃沉声道:“还是要防着一手,这个马家我不熟悉,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得派人盯着点,如果他不杀那几个贼人又遣人报信,务必通知我!”
“那信使要拦下来吗?”
“不行,拦下来要打草惊蛇的。看来我还是要和老七去一趟。”
“不行!”嘉木断然说道,“你已经在沂州府露过面,闹得风风雨雨,现在又去,风险太大了!”
“放心!我不露面。”金坷垃伸出一个指头,“不过要摆平这件事我估摸着要几千两银子。”
“这好说,你上次送回来的金子还有呢。”嘉木大手一挥,相当豪气。
“老七会贿赂赵员外,只要他肯打边鼓,知府大人那边大概不会自找麻烦。”
“为什么?”
“你愿意自己治下发生民变吗?”
原来如此!
地方官谁想出事儿呀!金坷垃抓的就是他这太平官的心思。趁着那马家匪帮还没扯明白,金坷垃带人快马一鞭,直奔沂州府。
马家向外传递消息并不会用快马,而是驿站,正式公文都不会走的太快,金坷垃快马加鞭,抢先搞定到达府衙,一下子就占了先机。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告状也是分先后的,这就是恶人先告状的道理。因为恶人坏事儿干得多,失败了就是一刀,成功没准还能混过去。说白了那是心虚啊!
金坷垃就很心虚。这不废话嘛,你造反啊!
沂州府外联络上风九六这老插千,三人大眼瞪小眼互相通气。
“禅师。”金坷垃还真不习惯这个称谓,不过现在他出门就扮和尚,大伙儿都叫这名字。
老四最先通报:“沂州府风平浪静,不过赵员外最近要娶一房如夫人。”
哦!对了,这事儿是他给管家建议的。
“此事就成在如夫人身上!”
一声娇媚言语将众人目光突然吸引过去。
“徐……徐姑娘。你怎么来的。”
“法王自说要挑选机灵的跟来,妾身毛遂自荐,便跟来了。”徐君梅解释。
“老七,你给我个解释。”金坷垃愠怒诘问。
“徐姑娘熟悉官场规矩,你知道的。”
“你知不知道此行凶险?被认出来怎么办?你就没想过她吗?”
小磊一时语塞,他确实没想过。
“妾身无妨,您就别责备七爷了。”
“什么?”金坷垃彻底被激怒了,“小磊你现在是七爷了?!”
小磊脸色陡变,金坷垃最恨排资论辈,更恨等级制度和特权。
“法……法王,这是弟兄们叫的我只是……”
“只是却之不恭对吗!你拿天师的话当耳边风吗!你给我跪佛堂上去,好好反省!”
老四一看事情不对,赶紧打圆场:“老七不是故意的,现在用人之际,要不回去再罚。”
“是啊!罚我一人无碍,只怕坏了大事,小磊回去定自领军棍。”小磊也赶紧跪下,至于回去领军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办成大家一高兴,这件事谁还会追究。
“不行!”金坷垃断然拒绝,“白莲教横扫千里,靠的是什么?是上下一心!是军纪严明!可你!身为第七金刚,以身破法!我若饶你,铁纪何在?!”
金坷垃话一说完,众人无人敢应,他目光一扫,竟只有徐君梅直勾勾的看着他,那是一种异样的目光。
“还有!我教不得跪拜,这是天师之命,要跪去跪无生老母。”
金坷垃把小磊执行了纪律,可谁去办事呢?
“法王,妾身之计不知可讲不可讲?”
“抱歉,气晕了,姑娘请说。”
“法王神机妙算,知道男人心思,却不知女人想法,枕头风的厉害。”徐君梅柔声细语说着。
“怎讲?”
“若要赵员外为我们说话,光靠钱财恐怕他未必动心。”
金坷垃点点头,不错!自己毕竟是造反,是土匪,赵员外怎能没有疑虑。
“若是劫了这位如夫人,事情就有转机了。”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这开玩笑吧,你是要闹哪样啊!
“听她说完。”金坷垃扬起右手。他想起了一个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徐君梅不可能知道这个词,但她显然知道恐惧更能使人服从。
“劫下夫人,风四哥可亲自请罪,言明我等并无反对朝廷之心,再礼送回城,以示诚意,这话就好说了。”
“然后呢?”
“只要赵员外起了招抚之心,白莲教之说便是无稽之谈,他自然不信。”
人选还是老七最合适啊!虽然徐君梅没有说,但暗示什么金坷垃完全清楚。
“此事,明日再议!”
明日,小磊也该反省完了。
徐君梅仍然直勾勾的看着金坷垃,但是他没有注意到。
半夜时分,老七小磊已经跪了两个时辰,金坷垃捧着一碗面,慢慢走入佛堂。菩萨在上,泥身朴素无华。
“吃吧。”
“我……不饿。”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饿着肚子如何能悟大道?”
小磊猛然想起,作战时士兵没有领到饭法王绝不会吃饭。
“法王,你不会……”小磊看见徐君梅捧着一碗面站在门口,突然就明白了。“我错了。”
“没事儿,一块吃饭,慢慢想错在哪里。”
“请法王准我说服赵员外!”
金坷垃拨开小磊俊秀面庞,花舌磊不仅仅是口若蜜糖,更是俊朗清秀。
“我代天师谢过足下!”金坷垃说完拱手一礼。
既然大雁是蒸是煮已经决定,接下来便要把夫人劫下来。这人可不多呀!
金坷垃带人来沂州府,自己和徐姑娘都不能打,老七不怎么能打,只有两个打手,老四那边有几个人,这么点人手要强夺有些难度。
金坷垃一边派人回去报信,一边揣度如夫人的路线,她老家在江苏,定从南边来。江苏是文学之乡,倒是符合赵员外附庸风雅的习惯。最终确定行动路线还是要靠老四的情报网,这就只能看下面的主动性和侦查素质。
老四还真发挥主动性,他的做法很简单,摆个茶水摊就行了,来喝水我就把你药翻。
方法是卑鄙了些,但很有效。夫人可以坐车,随从只能走路,就算骑马,秋天尾巴的热气也不是那么容易熬过去的。
只要他们中计,全部抓起来也并非难事。金坷垃当即批准了这个计划,估算了对方的行路距离之后,老四在半路上摆了一个茶水摊。这个地方可是够狠,四周都没有阴凉的地方,人马行到此处正是晌午,人困马乏,如果喝上一碗凉茶,那真是救了老命啊!
一切准备就绪,恶人先告状的局已经布好,只等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