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忙活一天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真是累死累活的,好歹这个治外伤倒是没有什么技巧,是个人学学就会,而且那些妇女们学的缝针的手段比她还要好。
夏琦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就没有干过这么累的活儿,真是对心理是一个极大的折磨,天天看着内脏伤口更是,他把他的神经都给锻炼大了,以前看他可是连只鸡都不敢杀。
啊,又是一个早晨,又是新的一天,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活下去,他们今天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过,对不起姐姐没能给你一个婚礼,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萧若兮摇了摇头没事,有你的陪伴我足够了,这么些年来要不是当年父亲见到我我早就冻死在外面了,而且你也懂事多了,可惜我没给,下家留下一个根。
他真的好后悔没有给眼前这个女子一个婚礼,她已经等了五六年了。说着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放心,如果这次咱们大难不死活下来,我一定把你娶进门。
我等着你。二人双眼里满是情情意义。
“呜~~~”,牛角号声不合事宜地吹响了,夏琦恨恨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弯腰抱起了一块二十多斤重的擂石。士兵们以损伤过半,民众们也损失殆尽,剩余有战斗力的加起来不足600人,恐怕也就是今天一天了,如果今天援军再不到的话,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拼死一搏。
听到号角声士兵们纷纷冲上城头,紧张地向城下望去。鞑靼骑兵没有象方才一样一窝蜂似地四散攻城,密密麻麻的敌军丛中,出现了十余架简陋的攻城战梯,看来是临时从山上砍伐下来制成的。
这的城墙虽然在周围是比较高的了,但是实际算起来并不高,用那种墙梯就可以架起来,爬到城墙,在敌人的神射手掩护下上面的士卒们几乎毫无抵抗的力量。
士兵手拿大刀满脸鲜血。弟兄们冲啊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让鞑子看看我们,我们也不是软骨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把大号给我架起来,轰他们的梯子,开心带给我打起来,全部给我把大炮打出去,真再次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远方竖起一台怪模怪样的东西,四面以木头交叉架起,高约五丈,最上面是一个平台,下边是一个更大的四方形平台,侧面露出两排木轱辘,前边悬挂着整张的牛皮,看不清里面,但是看那怪东西晃晃悠悠地自已向前走,便可猜出鞑子兵是藏在牛皮罩子后面推着木台前行。密密麻麻的鞑靼兵跟在后边开始向前移动,从城上看过去,就象一片乌云掩着雪地压了过来。
太阳已高高升起,到处闪耀着却是一片怵目的刀枪的寒光。江彬举刀指着那个井字形支架大叫道:“快,把那辆攻城战车给我炸掉”。
鞑子越来越近,趴在前方张弓搭箭的士兵忽地叫道:“大人,前边是咱们的百姓,鞑子......鞑子抓了咱们的百姓站在前边”。
“嗯?”张彪一听连忙冲到前边,按着墙垛向下望去,此时鞑子走得愈发近了,可以看清站在最前边二三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是中原人的服饰,这一下张彪也傻了。
打?那可都是大明的子民哪,谁敢承担这屠杀乡亲的罪名。不打?如果任由鞑子兵冲到近前来,他们同样活不了命,整个乐平县也要失陷。
张彪眼珠一转,恶狠狠地骂道:“给我打,那是鞑子的诡计,全是鞑子装扮的,给我狠狠地打”。
大炮的炮口已对准了那架攻城战车,看着炮手将火把凑近引线,张彪的颊肉也不禁抽搐了一下。这时一个民壮忽然大叫起来:“不能打、不能打啊,那是咱们的乡亲,我认得,左边那个是我老舅啊,这都是城边耙拉岭上的老乡啊”。
火捻儿“哧哧”地燃烧着,刘巡检手疾眼快,猛地拔出刀来“铿”地一刀斩在火炮上,将药捻儿斩断,惊得面色发白的县丞、王主簿他们都不由长吁了口气。
张彪急得跳脚,额上青筋直冒地道:“我说诸位老大人,如果被战车靠近城头,凭我们这些人根本无法守城呀,这时使不得妇人之仁啊”。
马县令道:“不行,我们身为父母官,岂可伤害自已的百姓?挑箭术好的直接射杀鞑子兵,阻止他们靠近”,旁边几名文官都连连点头。
唉,这就是大门的官兵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还在注重自己的名头,他不知道叹了口气这种场面没有他说话的份,他说了也不顶用。
下令不分敌我一通轰炸?县志上怕是要从此记下他们的污名,千秋万代都要受人唾骂了,他们岂肯承受这样的罪名?况且若是为御使言官知道,弹劾于朝堂之上,就算今日逃过鞑靼人的屠刀,恐怕皇上也会降罪的。
几名弓箭手吱呀呀拉开了弓箭,箭矢横飞。但是已进入射击距离的战车前边蒙着牛皮,这种没有硝制过的牛皮又韧又硬,弓箭根本射不透,大队的鞑子兵躲在攻城战车后边缓缓靠近,全不在乎。
张彪急了,大喝道:“此地由我指挥,炮手,给我打,把战车给我轰倒!”
马县令嗔目厉喝道:“谁敢?大明的兵屠杀大明的子民,岂有此理!我是本县县令”炮手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听谁的命令。
几枝弓箭射在牛皮上,只是让牛皮震荡了几下,顶多有一两枝箭倒勾在牛皮上,毫无威慑力,一名鞑靼骑兵单手提枪跃到战车前用汉话大叫道:“前边都是你们大明的人,谁敢射箭?你们给我看清楚了!”
那人拨马返身,一鞑子从一名妇人手中抢过一个包裹提在手中,纵马奔回来,那妇人哭叫着在后边追赶,冷不防一枝利箭飞来,正中她的背心,那妇人摇晃两下仆倒在地上。
城上一片肃然,眼睁睁看着那妇人仆倒在地,却无法救援。那身形彪悍的鞑子持枪到了城下,将手中包裹向空中一扬,右手锋利的枪尖一下子将它刺穿,高高挑在空中,得意洋洋地叫道:“我们知道城中守军不多,速速开城投降,还可留得一命,否则全城屠绝,就是这样的小孩子也决不放过!”
城头上的人这才晓得他手中挑着的包袱竟是一个婴儿,众人都目眦欲裂,便是那几个持弓的箭手,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恨的,手臂哆嗦,再也拉不开弓来。
好半晌,张彪才突然大吼一声:“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开炮!给我开炮!你们这群愚蠢的书呆子,要让鞑子冲上来屠光了我们才甘心?”
马县令哆嗦着嘴唇道:“不......不......”,却已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夏琦没想到鞑子竟在如此凶残,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巨大的心理落差才让他猛地惊省到一个现实:现在就是现在,现在的外族就是外族,那全是毫无人性的禽兽。
眼见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居然被嗜血的蛮人眼都不眨地一枪刺死,他仿佛看到了城破人亡的样子,满城百姓尽被屠戮,不能有妇人之仁的时候,他举起火把扑上前去,一下点着了火星引线说。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城池,这个罪名让我来担任好了。
“轰”地一声,大炮怒吼了,炮弹准确地落在那架战车上,将基座轰得粉碎,前边几名百姓和基座下推动攻城平台的鞑子兵被轰得血肉横飞。庞大的支架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没被炸死的几个汉人四散奔逃,几只雕翎箭的追射一一将他们射杀在雪地上。
城墙下威慑挑战的鞑子兵见状大骇,立即拨转马头向回逃去,马头刚刚拨转,一枝利箭就从他的后颈射入,咽下透出,鞑子吭都没吭一声,仰面栽下马去,单脚还挂在马蹬里,死尸被战马拖回了本阵。
眼见肉盾失去作用,鞑子们呐喊着扛着十多架木梯分几队向城墙扑去。
大炮又被弹离了原位,硝烟散去,夏琦举着火把,如同风中的一片落叶般簌簌发抖。他的脸熏得乌黑,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慢慢转过身来望着上边的县令、驿丞他们,沙哑着嗓子道:“蝮蛇螯手,壮士解腕。大局......大局要紧!”
现在他们一句话也不说,这就是战争的残忍,他们也没有办法不是他们死就是大家一起死。
好样的兄弟果然有大将的风范,可惜呀,如果你有医生好我已经更好了,这战争要不得妇人之仁,自古慈不掌兵,如果这次咱们胜了,全成了百姓就要仰仗你的大恩大德。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求大恩大德,只求无愧于心。
大吼道:“继续开炮,把鞑子的木梯全都炸了!”
但是这时城下的鞑靼兵早已避开主城楼,分散两翼在城墙处搭设架梯开始强攻,大炮的作用已经减弱了。夏琦退到一旁,无论是战马嘶鸣、箭矢破空、嘶杀惨叫之声,仿佛都已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已经有两架木梯有人攻上城头,又被张彪率人强行压制下去,他却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恍若未觉。虽知这时候最理智的作法就是无情地一炮轰不去,否则徒然送掉更多的性命,但是那些百姓亲手死在自已手上,还是有一种浓浓的罪恶感。
炸弹已经用光了,原本怯懦畏战的民壮们似乎也被激发了骨子里的血性,擂石、滚木、石灰全都用上了,不少人捡起死去军士的刀枪加入了肉搏当中,鞑子完全是用人命硬铺出了一条路,誓要拿下乐安县来。
不远处一架扶梯上已经冲上来四个鞑子,后边仍有人不断攀爬上来,同明军激战在一起。张彪见势不妙,舞着两把血淋淋的马刀,一阵风儿般扑了过去。
只听底下的打字大喊大叫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这么小的一个城池四天的时间你们还没有攻破,如果你们今天再攻不破,我就要怀疑你们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