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急急忙忙赶到秋思苑时,只见宋如宋太医已经到了,应该是皇后派过来的,和荣华也一脸茫然的守在边上,当时,和荣华正在秋思苑里闹起来要把这些奴才送慎刑司的时候,谢苁突然就自己起身出来阻止了。
还没等到和荣华吩咐强行带走是时候,谢苁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大病初愈,或者说大病未好的谢苁格外虚弱,但是她不能看着和荣华就这么把长乐和福全带走她就眼睛看着和荣华慢慢道:“就凭这一抹灰,荣华绝对不能把人从我秋思苑里带出去一步!”说完,她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长乐,便在众人眼前直挺挺的晕过去了。
这时,皇后那边终于得了消息,就在片刻的功夫,长安殿里传出来旨意,要太医院院判宋太医亲自登门行医,似乎是前几日太医院对于这位病人的怠慢让皇后很是气愤,宋太医接到懿旨时正在为欣贵妃请平安脉,欣贵妃与他一起听到懿旨后,微微抬了抬眼皮,在欣贵妃眼里谢苁已经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对手了。
欣贵妃轻声对着宋太医道:“本宫要她离得远远的……再也不想见到她,你能吗?”
宋太医低头答到:“如娘娘所愿。”
欣贵妃眼光一冷:“这样最好。”
安容的到来是在场各怀心思的众人所没有料到的,他一进来便直冲冲的想要去看看谢苁,只是宋太医身边的人却在门口拦住了他道:“君上留步,宋太医说小主还没确定是何病,怕过了病气给君上。”
安容却不畏惧这些事,眉头一皱,低声呵斥道:“滚开!”
“君上……”这时边上的婉荣华也劝道,眉目间皆是担忧之色,她忍不住走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哀求道,“君上担心贵人自然是对的,可是君上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还是在外面等一等,宋太医已经在里面了,结果自然就出来了。”
安容不甘心的停下了脚步,看身边的人,眉目间皆是焦急的样子,把一边的和荣华吓得不敢上前说话,只得默默一个人站在一边,左右也不见英嫔过来。
按照英嫔的打算,和荣华先来秋思苑以奴才偷了她的红箩炭为由把一些碍事的奴才都发落到慎刑司省的到这里坏了事,英嫔自己前去昭元殿里告发谢贵人夜闯玄武门的事,把安容引过来,两件事加在一起,而且谢苁又缠绵于病榻自顾不暇,定能将她拉下马。
哪里知道如今这没等来英嫔,安容自己倒是一脸担忧的来了,和荣华等在一边上暗自懊悔不该和英嫔一起动了这样的心思,搞不好陪了夫人又折兵。
“人都病成了这副样子!还没有个人来孤这里通报一声……”安容看着底下的人生气道,“难不成要等人死了才来派人说吗?”
福全长乐等人跪在地上回答道:“君上恕罪,哪里是奴才们不尽心,小主病后,奴才们日日悬心,只是去过看数次太医院,却没有一个太医肯来秋思苑诊治。”
长乐更是沮丧道:“奴婢每每去太医院,皆是得到太医们都有事脱不开身的消息,还有……以黄夫人生病了要人照抚为借口不来的,只有今日,是真的见到了太医的面!”
“还有这样的事?”安容问道,这时陪同宋太医一同前来的太医道:“你这话可实在是冤枉了,下官们日日都在治病救人,也知道这这医者仁术的道理,从不曾见你们秋思苑的人来……怎么现在一有事了,便来怪我们太医院的人。”
“你……”长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只觉得胸中一口闷气。
安容冷眼旁观,半响道:“太医院的风气还是没诊治好……可见宋如无用!区区一个外臣是内室竟要劳烦太医院众人放着宫中妃嫔的事不管不顾,难道孤这太医院是为外臣所养?从今日起,太医院里相关众人皆罚俸三月,若是在有一起这样的事传进孤的耳朵,宋如的院判也就走到头了!一定严惩不贷。”
众人只得跪在地上低头道:“是。”
这时,安容注意到了跪在一边微微发抖的和荣华,他看着她淡淡的问道:“和荣华,你又是为何在此?”
“嫔妾,嫔妾……是,是因为。”和荣华说得断断续续的。
婉荣华在一边道:“和荣华一早便来了,说是秋思苑里的人偷了她的红箩炭,要讨个说法呢。”
“红箩炭?”安容问道,贵人位份正好在荣华之下按规格用不到红箩炭,他转脸看着和荣华道,“这是孤派人从内务府里偷偷拨给她的,这事隐秘,孤不希望有别人知道,吩咐过不许人外传。这事婉荣华知道,不信的话和荣华可以问问她。”
“是嫔妾弄错了……”和荣华明知道安容在包庇,连谢苁重病都不知道如何知道谢苁宫里缺了炭?
可是这是君上安容,他说什么便必须是什么,他如若有心护着她,那就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安容却没有打算如此放过她,安容淡淡道:“听说你是一早便来这里的?”他的眉目突然变得平和起来了,就像在和和荣华说什么无关痛痒的事。
和荣华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是,嫔妾一早便来了。”
安容看着她,他的瞳孔似乎变得幽深起来,看的和荣华心底发毛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安容淡淡道:“孤很是奇怪,为何这么多宫你不找,偏偏会找到谢贵人这里来?”
“嫔妾……”和荣华眼神慌乱起来,长着口却不知道怎么去圆,这时她看到了长乐,便直起上身指着长乐道:“是她!是这个丫头前几日去内务府找人说是秋思苑里没有过冬的炭火了,想多要些,内务府的人不给……嫔妾宫里的红箩炭没有了之后,第一个想的就是秋思苑。”
“哦?”安容恍然大悟道,“原来还有内务府的错处。”正要发作,这时,宋太医从里面出来了,一脸慌张的样子,一见安容坐在中间,便跪倒在地道:“下官见过君上。”
安容本就因为太医院的事对宋太医有气,现在更没有什么好颜色了,便冷冷的问道:“谢贵人如何了?”
宋太医脸色发百道:“君上,谢贵人得的是,是……”
“你倒是说!”安容不耐烦道,“宫里有这么多的太医,天下名贵的药材应有尽有,难道还救不回来她一条命吗?”他说的在理,可是现场无论是跪在地上是和荣华还是站在一边的婉荣华此刻都微微有些难过了。
众人都以为谢贵人失宠了,所以都想尽办法的出来作贱她,哪里知道患难见真情,但她真的病危时,出面救她的,还是他。他是君上也是这些女子的枕边人,现在要为救另外一个女子说出要倾尽这天下的名医灵药为她诊治。
哪一日,若是她们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君上是否又能说出这样的话?
只听见宋太医深深叹息道:“谢贵人得的是时疫,这并不是疑难杂症,只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时……”婉荣华看过安容一眼,“时疫?”
安容也紧皱着眉头,一脸沉重的看着宋太医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可能!”长乐情急之下从地上起身冲到宋太医面前揪着宋太医的衣领子路吼道,“我家小主只是受了寒,过几日就好了……怎么可能是时疫?!”
诚公公骂道:“大胆奴婢!君上面前也是你能放肆的!”连忙令人扯开长乐,静静的等待着安容最后的命令,却见安容愁容满面,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去做。
宋太医当时便回过神来,启禀安容道:“君上,这谢贵人的样子怕是病的不轻……就算要留也不能在这东西六宫里留下了。”
安容道:“孤还是不能相信谢贵人会患得了时疫这样的病……”他看着跪在一边是有一位稍稍年老的太医道:“就你了,你再去诊治一次。”
结果不出半响,那太医出来,依旧道:“贵人近几日高烧不退,咳嗽有半月之久且咯中带血,正是时疫之症,绝对不能在此处多留。”
安容手指关节微微握得紧,无力的坐在位子上,秋思苑里突然一片寂静,安容抬头正好看见院子里的一株早已经枯掉了的月季,何曾几时,他还与她在那株花下面闲话,如今她就缠绵病榻无法在六宫安生了。
安容看着众人,眼神却不在众人的身上,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或许重来一次,他不会再在意她的心在不在他身上了,不会故意冷落着她,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他看着那扇门,眼睛里再看不见其他的人。
他看着跪在底下的和荣华,慢慢道:“谢贵人如今病情加重,你也是有不可避免的责任的,从今日起,禁足梧桐苑,每日抄写经文就当为谢贵人祈福。”
说完起身走过众人的面前,看上去他没有什么不同于平常的样子,只是,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微微颤抖了。
那天在谢苁最后的记忆里,她只记得一个迷糊的梦境,那是她与安容相遇的那一天夜里。
他手扶着花枝,轻轻笑着看她,她觉得果然是个良辰美景。突然就四下一片黑暗了,她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不省人事。
安容走出秋思苑到底也没说怎么处理这件事,反而严惩了在谢苁病时为难她的人,弄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这件事传到皇后这里,一众人都等着看皇后如何处理,皇后却只微微一笑:“君上不是不处理,他只是没有想好怎么办……既然君上不能处理,那,便交由太后处理,”她回过头看了秋荣一眼,笑道:“反正,表面上看来,不干本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