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将军血:狼烟再起

第二十一章 对牛弹琴

  此人正是当日所救文士!只是两日不见,面颊似乎又清瘦了许多。

  孙大佑殷勤拜谒:丞相,几位小哥下官给您请来了!

  文士对张恕四人拱拱手,看似平淡实则热络。张恕作揖还礼,暗吸了口气,呀,官居太守已然难得,何况当朝丞相,文士如此显赫!刘龙心里瞎嘀咕:丞相是天上的文曲星哩,原来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

  罗洪却心生疑惑,他历来懂得多,坊间曾云李丞相,怎么又来了位金丞相?江山同映前朝月,宦海早改旧时波……

  楚王恭敬有礼,起身道:“老师这边请坐,身体可好些么?”,听起来,这位金大人非但贵为宰相,还是楚王之师。

  “不碍事。”,金丞相淡然一笑,在楚王旁边侧身坐下。他指指张恕四人,给楚王引荐:“殿下,这几位小哥,正是为臣所说少年英雄!”

  楚王心不在焉,目光虚空,敷衍赞曰: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四兄弟听着别扭,这是说我等貌陋?

  金丞相看着楚王,微笑不语,目光似是相询。这几个乡巴佬,老师也曾大力举荐,楚王今日一见,无甚兴趣,又不便拂他金面,便淡然一语:“做孤王门客吧。”,

  只是门客?说得好好的,怎地又变卦!金丞相有些失望,心中苦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衣冠取人,恐失天下!

  孙大佑却满脸惊喜,有些夸张:“哎呀,四位小哥,天大的造化!还不叩头谢恩?”

  刘龙孤陋寡闻,心中咕咕:门客算个甚么鸟!替这厮守门吗?楚王此人,表面谦和有礼,实则自命不凡,实难让人生出亲近之意。罗洪直皱眉头——古之孟尝君,莫非就是这等模样?这劳什子门客,还是算了吧……王俊面无表情,等着恕哥拿主意。

  “多蒙大王错爱!”,张恕躬身一礼。

  行!小伙子说话客气,孙大佑咧着大嘴,乐乐呵呵。

  张恕话锋一转:“我等新征戍卒,无甚才干,不配寄食大王门下。”

  啊?孙大佑一脸错愕,嘴裂得更大,小子看着不傻,怎地不知好歹?他一把拉住张恕,悄声道:我说小哥,王爷是抬举你哩……

  再看楚王,面呈愠色,一闪而逝。哼,山野村夫,竟敢待价而沽,丞相许你什么了……此时浮云蔽日,大厅内外为之一暗,秋风略显萧瑟,门外咔嚓一声,似有枯枝断落。

  金丞相甚是执著,切谏道:“殿下门客三千,却少四将!”

  楚王挤眼一笑,竟有些调皮:似彭武者,可以为将……那意思,就这几个乡巴佬,老师您慧眼独具,从哪儿看出他能为将?

  金丞相仍不罢休,朗声喝道:“彭武何在?”

  “有!”,一人应声而入,高八尺,宽臂膀,美须髯,声音洪亮。

  “彭武可算一将?”,左丞相问道。

  楚王粲然一笑:“武乃王府第一将,老师明知故问。”

  “彭将军武艺超群,快请他指点一二。”,金丞相目视张恕,甚是期许。

  这是让俺向此人挑战哩,对这位金丞相,张恕一直肃然起敬,本意想说:不敢!起身却道:是!

  彭武心中不悦,某乃堂堂上将,丞相竟让村夫挑战,未免辱我太甚!他上下打量张恕一眼,目露轻蔑之色:“丞相,量此山野小子,有什么真实本领?倒敢与我比试!”

  王俊听着来气,笑道:“丞相大人,我哥哥有神鬼不测之能,只恐伤了这位将军,在下本事低微,还是由我来会会他!”,张恕抬眼一洒,王俊这厮一贯木讷,这话倒说得无比流畅。

  孙大佑看二人剑拔弩张,未免伤了和气,忙打个哈哈:下官早备下薄酒,膳后再比不迟……啊,楚王殿下,事情已经办成,顺便还请过目。

  未等楚王应声,金丞相却道:不忙!

  孙大佑无奈,这金丞相倒是个执拗的!金丞相打量一眼王俊,微微一笑,小子倒会吹牛!也好,这黑小子先探探路子,张恕也好心中有数。

  不知天高地厚!彭武七窍生烟,差点儿气笑:是么,还请小英雄手下留情!

  众人出了大厅,步入院落,看空间阔大,莫说较量拳术,便是较量些枪矛也无不可。彭武看王俊站定,也不答话,拳走中线,当胸袭来,刚猛如斯,雷霆万钧。王俊叫声好,斜进一步,却不出手。

  那彭武毫不客气,嚯嚯连出三拳,苍龙三颔首,一拳紧似一拳,拳法精妙,虎虎生风,其势难料。王俊连走三步,又是三声好,仍未出手。

  楚王看看金丞相,遽尔一笑,笑得蹊跷,似有讥讽之意。金丞相看看张恕,心说你这兄弟行不行?张恕面无表情。

  彭武以为王俊心怯,冷笑一声,声如夜枭。他金刚捣锤,暴进三尺,却双拳虚晃,飞起一记窝心脚,直奔王俊胸口。金丞相一惊之间,形势陡变,那王俊急转而进,似乎和彭武撞在一起,彭武蹬蹬急退两步,虎目眈眈,未见败相。

  张恕看得清楚,王俊出手留德,“半步崩劈”只用了五成力气。

  彭武一愣,有些羞怒,霎时神魔出洞,脚起旋风,拳如雨点,向王俊席卷而去。楚王频频点头,孙大佑连连叫好,金丞相看不明白,只觉得王俊要糟。王俊不欲伤人,应对全失“破阵”真意,连连败退,已被逼到墙边。

  刘龙、罗洪大急,就要跳出群殴,却被张恕一把拦住。

  再看那彭武,疯牛羝藩,拳如犄角,全力撞去,小子!拍扁、碾碎、挂在墙上吧你!王俊背靠高墙,退无可退,难以抵挡,眼看就要筋断骨折,毙伤拳下。

  金丞相甚是失望,正要呼停,刘龙、罗洪已然窜出,点到为止不是,怎地是要命!

  急迫间,王俊腾起一人多高,乘势下击,泰山压顶,鱼鹰入水,极重、极速。却是一式“封狼居胥”,居高临下,直掼顶门,必杀之技!

  刘、罗一见,猝然停步,长舒大气,我就说嘛,黑厮没有那么不堪!张恕倏地起身,惊呼一声:“不可!”

  王俊也即醒悟,凌空前滚,一脚蹬在彭武肩上,借势飘然落地。彭武全速冲击,未留余地,如激流直泄,身不由己,轰隆一声,已破墙而出。王俊若无其事,安然落座,刘龙暗笑:这厮心里美着哩,装甚么相!

  彭武爬起身,从破洞钻过来,虽然灰头土脸,一脸惭色,毕竟未受重伤,也是个硬货。他遥对王俊拱拱手,算是英雄相惜,不失将军风度。

  乡巴佬果有本事!楚王大惊之下,敛容谢曰:“小王拙眼不识金镶玉,慢待各位小英雄!”

  金丞相满面喜色,略带促狭道:“此等手段,可为将乎?”

  楚王大笑:“那就暂为小王家将……”

  “日后自有效命天下之时!”,楚王悠然一语,目光倨傲,遥望云卷云舒,似乎踌躇满志。

  罗洪看书极多,心中冷笑:藩王府当差,未必便能效命天下,倒有可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稀里糊涂脑袋搬家!那可真是“效”了“命”了,哼哼……

  也不怪罗洪听着别扭,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多少太子登基之后,血雨腥风,扫荡藩王……除非,这位楚王能当太子?此国家之福欤,此国家之祸欤,远非庶民所能逆料……

  兄弟四人本性耿直,最烦趋炎附势,凡事只问内心,不问利害。见楚王前倨后恭,俱各不屑,便有了主张。张恕客客气气,拱手谢道:“多承楚王厚意,我等才出陋巷,见识不广,愿意先到边关效力,日后有缘,再忝列楚王门下。”

  一言既出,举座皆惊。

  孙大佑表情错愕,如视怪物,忙拉拉张恕衣袖,低声道:“小哥,这王府为将,可比边关小卒有前途的多,你可明白?”

  张恕笑笑:“谢太守大人好意。”

  楚王怒气稍显即逝,随即哑然失笑,这等山野村夫,毕竟见识浅陋,狗屁不通,无意再对牛弹琴,拂袖而去。

  金丞相留之不及,失望道:“几位小哥,暂且屈尊舍下,待我举荐为官如何?”

  张恕赶忙深施一礼:“我等深慕大人风采,并非不识抬举,只是我等年幼无知,不会为官为将,谢过丞相大人了!”

  金丞相长叹一声,沉吟片刻道:“此地往东数百里,有一临津小县,正缺一县令,尔等先去落脚,日后自有良机,再来京畿相会如何?”

  刘龙大嘴一撇,旁若无人:“丞相大叔,县令舞文弄墨的,有什么意思,还是边关有趣些。”,王俊显然也是此意,在一旁傻不愣登点头。

  孙大佑哑然失笑,这些土包子狗屁不通、不知好歹,简直蠢得要命!

  罗洪看着张恕,建言道:“多承丞相大人美意,去走一遭也是无妨。”

  张恕一来不忍再拂丞相美意,二来少年心性,也觉这差事新鲜,笑道:“王俊、刘龙可先到边关,我和罗洪先去此县,料不胜任,便来边关相聚。”

  金丞相舒了口气,恩德总算能酬谢一二。心中也不免感叹,这些少年至情至性,全不以俗世利害为念,真是难得的璞玉,令他想起久远的从前……当下安排一名亲随陪张恕、罗洪共赴临津小县。一面又命手下准备文书,以备那牛炜点卯交差。

  张恕忽然一念闪过,金丞相以一己之私便轻许县令,难道朝廷名器如此轻易么?

  送走张恕等人,孙大佑心中有事,念念不忘:“啊,丞相,所命之事,已然完备,还请过目。”

  金丞相叹了口气,现今国家承平,皇上日以求仙为事,又兼耽于美色,他也曾稍有劝谏,皇上付之一笑:无妨,无妨,桓公管子君臣好色,而国家大治……

  这不,此番出京,皇上对他这股肱大臣倒不避讳,以小事相托:倘有民间绝色,且为朕搜罗一二……这事儿瞒不过楚王,他这当儿子的倒很上心,哄父皇开心总是好事……

  金丞相点点头:好吧。

  “遵命!”,孙大佑大喜,拍了拍手,霎时一片芳华。

  十名美女翩然而入,华服耀人二目,气韵动人心扉,身姿岸柳扶风,摇曳多情,容颜西子再世,绿肥红瘦,端的是人间美色!

  尤物倾城,一人已是难得,何况集齐十名,孙大佑这粗汉倒有这本事……美人娉娉婷婷,对着丞相曼妙一礼。金丞相闭上了眼睛,人说红颜祸水,君王偏偏如鱼得水……孙太守魂不守舍,眼光迷离,师爷胡吹什么克己复礼,哪里敌得过冲天香阵!

  金丞相咳嗽一声,淡然道:“孙太守,让她们退下吧。”,孙大佑如梦方醒,挠了挠头,不敢违命,十名美人似一阵薰风,飘然而去。

  ……

  出了太守府邸,刘龙一个劲儿埋怨:“当什么鸟县令,今天征粮,明天缉盗,后天断案,没劲透顶!不出一月,包你憋出绿毛来!”

  几个陪同的校尉尽皆嗤笑。

  王俊有些黯然:“天涯路远,今日离别,不知何日重逢!”

  刘龙在他头上搓了一把,笑他像个娘们儿,哪那么多离愁别绪!王俊也不言语,无声无息飞起一脚,刘龙捂着臀部逃开。

  四人会合牛炜,牛炜少不得又是一通臭骂。刘龙变戏法般,掏出两袖袋奇珍异果,分给众位戍卒。张恕瞪他一眼,这小子不知何时顺手牵羊,真没出息!

  牛炜又骂:“咋不给老子!”

  刘龙笑道:“老子就不给!”

  众校尉和牛炜交割清楚,便催张恕、罗洪回太守府复命。张恕、罗洪不舍故友,送了一程又一程,这才依依惜别。罗洪临走,把马匹留下,哪管戍卒艳羡之色。刘龙在马上长吁短叹:“唉!你两个臭厮,芝麻大的鸟官,值得吗!”

  说得张恕稍有惆怅,他故意神秘一笑:“值得地,值得地!”

  “俺俩此去飞黄腾达,直向朝中挂紫衣,到时候赏你个大司厕干干!”

  刘龙奇道:“大司册是何官职?”

  罗洪差点儿笑岔了气:“大司厕者,与大司空同秩,和弓箭署同衙办公。”

  刘龙看这厮笑得不怀好意,抡拳要打,只是不明白,和弓箭署合署办公有什么好笑?

  王俊挠头道:“俺怎么觉得,箭者‘矢’也,厕者,茅房也……”

  刘龙大怒:“你几个臭厮,扫茅房去吧你们!”

  弟兄们大笑而别,歧路弯转悠长,不知伸向何方。人生在世,各有际遇,或许此去天各一方,或许终究殊途同归,他们正青春年少,些许愁绪一扫而光,各自奔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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