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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回出奔

龙与汗 阿武主公 3373 2021-08-05 19:10

  三个人沿着大运河岸,骑马穿越湿凉的晨雾。

  江南冬季仍十分寒冷,尤其在这样一个迷濛的清晨。

  虽然冷风刮得脸颊发红,阿武乱看起来依然神采奕奕。从昨晚醒来开始,现在是精神最好的一刻。

  看到他在马背上昂首顾盼的模样,没人会相信这人曾经死过。

  胸前那块玉龙虽塞在衣领里,但还是不断闻到飘散出来的香气。这香味薰得阿武乱整个人身心舒放,全身的每一个部分,都像换新了的一样。

  这种新生的感觉是清清楚楚可以感觉到的。别说之前被锤子打过的痕迹消失无踪、肩膀上拔出倒钩箭簇而留下来的大窟窿完全愈合,就连前胸、脊椎与左腿膝盖,那些长久以来练武留下来的旧伤,以及他所有想得出来的身上的小毛病,感觉全都痊愈了,甚至舌头上那层随着年龄愈积愈厚的灰白色舌苔也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粉红色。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新生婴儿一样,干净、轻松、全身上下感觉不到任何一点酸楚和负担!

  这个新生的阿武乱骑在那匹褐白相间的花马上,一头白色长发任其飘散。里头穿着白色交领衬衣,外披一件秋香黄的圆领棉袍,脚穿粗布白袜和黑布鞋,这些衣物都是鸣凰村妇人们为他准备的。

  甄雨茉不肯骑那匹差点害她送命的笨马,改骑另一匹黑马,与阿武乱并行着。她用竹筷子当做发钗,穿着一件黛蓝色的粗布农服,外头还裹着一条芦花被子御寒。虽然不施脂粉,看起来仍有一股高贵的气质。

  石双牛骑那匹白蹄子的栗色马,跟在后头。原本他想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继续披挂那套破烂的禁军步人甲上路,但甄雨茉与鸣凰村众妇人一致认为是个蠢主意。众人死劝之后,他才勉强答应改穿农服,但还是花了一些时间精心打扮,坚持加一点军人的风味。他头上裹着军用黑襆巾,身穿驼色厚棉对襟棉衣,因为失了左臂,所以袖子看起来空荡荡的。下穿及膝的橄榄绿小口裤,小腿系着步兵的青白相间的粗布行缠,脚穿一双八搭麻鞋;圆圆的肚皮上,用草绳束着一只麻袋当作袍肚,腰带上插着一口靺古刀,和那只空了很久还舍不得丢的酒葫芦。

  石双牛总舍不得丢东西。

  阿武乱昏迷不醒时,是用一张竹担架来拖运的,现在人醒了,竹担架没用了,石双牛还是舍不得丢;他把杂七杂八的行李全塞进去,用麻绳捆绑在马鞍后面。整个人看上去不农不兵,倒像个卖货郎。

  三个人安安静静在雾中骑马,向南方前进。

  很幸运,沿路很平静,陪伴他们的是大运河缓缓流动的声音,以及树林间的鸟鸣。

  虽然说劫后余生,大家心情还算愉快,但同时也忐忑不安,因为他们知道,兀军应该就在附近。

  愈往南走,就愈接近锡城。沿途遇到三群客商,都在交换着兀军开始围攻锡城的消息,大家描述的战况并不完全相同。最后遇到的那几个商人说,昨天傍晚,城里一万四千名荣军已经全部放弃抵抗,开城投降了。

  不管这消息靠不靠谱,兀军就在附近是不争的事实,这对他们来说相当危险。

  现在骑的三匹马,栗色那匹是甄雨茉在城破那天骑出来的;而另外一匹黑马和一匹花马,是她回常城找阿武乱时遇到两名靺古人的坐骑。但不论哪一匹,都是靺古马;不仅外型明显比中原马矮壮,全身覆盖着长毛,连身上的鞍辔也都是靺古式的。万一在路上遇上靺古军队,这三个骑着靺古马的汉人,看起来将会相当刺眼。

  雾一直到了中午才散开,这时候,一行人也平安到达了太湖北岸的戴溪镇。

  这个镇已经投降了,所以没有遭到屠杀,镇上的居民一如往常地生活着。

  戴溪距离锡城仅仅二十几里,走出镇外,向东南方远眺,可以隐约看见在太湖边上的锡城浅灰色的城廓。

  在这里,他们证实了锡城已经开城投降的消息。也正因为锡城已降,昨天驻扎在镇上的兀军全部撤离,移驻城内,加入主力部队。

  今早,兀军兵分两路,一路攻打熟城;一路向东,向苏城挺进。

  在这里,阿武乱的玉龙发生了奇异的现象,之前只是龙嘴的两条长须和后爪发亮,现在连浑身鳞片也开始隐约透出光芒。而且光度逐渐加强,大白天也看得到。

  首先发现的是甄雨茉。她盯着那玉,惊讶地说:“嘿,你那块玉,好像更亮了?”

  “真的也。”阿武乱把玉捧在手中,轻轻触摸玉龙弯曲的身上那些细腻的鳞片。“身体本来不亮的。昨晚只有龙须和两只后爪发光,而且没现在这么亮。”

  “虽听说过价值连城的老玉会发出宝光,但我总以为夸大其词,没想到是真的会发光。”石双牛仔细端详一会,歪着头说:“但是,这怪光怎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阿武乱吃惊地望着这个健忘的胖子,模棱两可点了点头,没有把答案说出来。

  他们在镇上找了个铁铺,除了留下一套弓箭自用外,他将挂在马匹携带的其余武器:一张短弓、三口靺古式的直马刀,以及石双牛的腰刀全卖了,换得了十七贯钱。

  “这可是先帝那时发行的『大荣通宝』钱哟!”石双牛捧着这十几串沉重的铜钱,开心不已。“我们发财了,哈哈!”

  三人以为发了一笔财,忘了是荣钱因为打仗贬值了。阿武乱才为自己买一把很普通的长剑,替石双牛弄了一口宽刃的黑铁朴刀后,这十七贯钱马上就只剩下八贯。

  八贯钱让三个人吃顿好的还是足足有余。他们找了家正在整修屋顶瓦片的小吃店,蒸了一尾白鱼、一碟干莲子,闷了锅芚菜泡饭大吃一顿,总算将长久来的饥饿补足了;另外还请店家蒸了一笼大葱炊饼和菜馒头,带上路吃。

  临走前,石双牛摸摸腰间那个酒葫芦,望着柜台前面一坛坛的黄酒发呆。

  “去,打满吧!”阿武乱扔给了他一串铜钱。

  石双牛一手接住,兴高采烈买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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