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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回拜师

龙与汗 阿武主公 5953 2021-08-05 19:10

  第二天清早,结清了房钱,三人准备出发。

  这家店果然昂贵,收费几乎和城里的酒家相同。阿武乱几贯钱花得剩下两枚铜板。

  战争时节,这两枚铸着“大荣通宝”四个字的铜钱什么也买不到,拿到湖边打水漂儿刚好。

  三个人一顿热早饭也吃不起,石双牛一人各发了一片已经发硬的大葱炊饼嚼嚼,便上路了。

  他们在村口讨论了一会儿,决定不再回宜城,直接往南继续走下去。

  或许是昨晚夜色晦暗,也或许是赶路赶昏了头,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原来这小渔村四周环的土墙竟然相当的高。

  有这高大的白色土墙围绕,让这个小村看起来倒像座小城。

  “小渔村也得筑城墙?”甄雨茉饶富兴味地问着。

  “村里有窑子嘛,所以应该蛮有钱的,怕被土匪抢吧?”阿武乱说。

  “愈有钱愈怕死,墙就起得愈高。”石双牛说:“我们昨天经过的戴溪镇本来也是有墙的。咦?恩婆,您是溧城人嘛,溧城附近的村子没有环墙么?”

  这次,甄雨茉对“恩婆”两个字竟然没有反应,似乎有点听习惯了。“我没注意过。”不但没有抗议,她还回答了。“信不信由你们,嫁去常城,是我第一次走出溧城呢。你说戴溪镇本来也有围墙,但昨天我们经过为什么没看到呢?”

  “我也不知道。”石双牛耸耸肩。“以前我押粮经过一次,记得那时候是有围墙的。”

  “他们不是降了靺子?”阿武乱说:“靺子怎会让他们留着围墙呢?肯定叫他们拆了。”

  三人骑着马,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讲话时嘴里不断冒出白气。

  这个早晨虽然还是相当寒冷,但天晴气爽,温暖的阳光洒遍大地。昨晚睡上了床褥,而且清晨还叫了一桶花汤彻彻底底洗了个香水浴的甄雨茉,虽然还是腿脚酸痛,但至少精神饱满。即使门廊打地铺的阿武乱和石双牛,也把两天来赶路的辛劳一扫而空。

  三人嚼着昨天中午在戴溪镇买的大葱炊饼,赏玩着太湖西南岸的风光。即使那饼已经冻得像薄木板一样硬,但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石双牛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个绝世美人的倩影,这点从他时而傻笑,时而恍惚的表现可以推断。对石双牛这般模样,阿武乱一点也不觉得惊奇,他相信昨晚见过那美人的所有男人,今天都应该是同样的反应。

  他只是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可以和一般男人不一样,保持清醒?

  毕竟用尽想像力,都描绘不出世间竟有如此美色啊!

  话虽如此,阿武乱却觉得自己似乎在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庞上看穿点东西。具体是什么也没法说清楚。但这种直觉使那少女的美变得不太真实。

  想到这里,他不禁望望身边的甄雨茉。

  论美色,是比不上昨晚那美人。但够漂亮了。

  至少对我来说够了。

  是的,我就是比较喜欢她。

  以前面对女人,阿武乱常常陷入类似的选择困难中,觉得每个女人都好,都有各自的美,恨不得全部要了。然而这次却没这感觉,相当笃定。

  不是么?她可是自己用命换回来的。

  当初闯进常城,可没打算在里头丢掉性命。然而一遇上这个女人,自己居然马上决定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旅途虽劳顿,但至少比围城的时候担心受怕、没吃没喝要好多了。才几天,甄雨茉就不再像那时干瘦枯黄,皮肤开始透出光泽。她在马背上小口啃著有点走味的葱饼,心情轻松地欣赏着太湖早晨的风光。玛瑙色的双眼映着碧绿的田野,在笑盈盈的脸上显得更明亮了。

  阿武乱一路骑在甄雨茉的身边,偷偷端详着她。

  他一向好色。只要见到有姿色的女人——例如昨晚那银衣美人,满脑子就开始打着坏主意,恨不得马上把人家的衣服全剥了,抱上床去受用。

  但对于甄雨茉,他就是没这种想法。

  并不是不想,而是觉得不需要这样,他也已经非常非常喜欢这个女人了。

  这种单纯的珍惜与喜欢,比肉欲让他觉得更值得玩味。

  甄雨茉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只是女人,而是一个特别的女人。

  为了特别的女人,男人愿意做许多特别的事情。

  阿武乱心中问着自己,如果常城西水关的情况再发生一次,他还会不会为了这个女人牺牲生命。

  一个声音从心底响起,热衷地回答这个问题。

  一定。

  离开十方脚店,骑了一个多时辰,穿过一片水杉林后,眼前便出现一片开阔的田野。

  在这里,隐约看得到太湖南岸了。

  “看,牛头山。”一道颜色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山脉在西南端的地平线上隆起。跟路人问过路的石双牛跑回来,指着那里说:“明天中午我们大概就能骑到那里。翻过山,就是兴城了,离行安京只剩一两天的路。”

  “我们得翻过那座山?”甄雨茉面有难色地问。“我是说,能骑马翻山吗?”

  阿武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如果不能骑马,她那双小小的莲足估计连山腰都走不上去。

  “京城附近的山,应该都铺了官道,我想是没问题的。”阿武乱说:“如果真不行,大不了绕过山脚,只是路远。”

  “远便远吧!咱又不急。”甄雨茉显然对第二条路线兴趣浓厚许多。

  “话是不错,但是要绕这条路,就得沿着太湖南岸向东走,那里接近吴城。靺古人既打了苏城,应该也不会放过只隔四十里的吴城吧!”

  “阿武爷,我看不会。咳,”石双牛先清了清喉咙,才继续下面的长篇大论。“苏城,是这附近最大的一座城池,比常城还大。城墙又高又厚,护城河也更宽更深,城里人多,粮食也多,驻扎了御前大军十万。我还听说越州制置使文丹青文大人,最近在那里多放了三万精兵,看来是准备跟北兵好好干一场咧!想当初咱们常城只有兵两万、百姓四十万,就能撑两个月。现在苏城有十三万大军,加上七十万百姓,够那些靺子忙半年了!哪里有空打吴城?”

  “我也希望如此。但你别高估他们,更别忘了昨天在酒家里看到的那群酒鬼!我敢打赌,那些家伙多半是因为宜城宵禁,才在夜里溜出来寻欢作乐的;照他们那种玩法,宜城肯定也要跟锡城一样,直接开城降了。你得求天公保佑,苏城人不要像宜城和锡城那样,而得像常城人一样有志气。”阿武乱耸了耸肩膀。“唉!好吧,如果我们都相信苏城人够有种,能拖住靺古大军的话,那么就绕路走山下吧。不过,绕路可以,但你们两个要各听我一件事才可以。”

  “什么事?”甄雨茉与石双牛同时问道。

  “妳呢,”他对甄雨茉说:“要认真点学骑马。至少练到骑快时不会像个卤肉脚一样掉下来。”

  “练就练嘛,什么猪肉猪脚的?”甄雨茉听不懂他的闽式幽默,有点不爽。

  “而你,肥牛,”阿武乱转头看着石双牛。“不要瞧不起荣军的『教法格刀法』。好好重新再学一次。你有基础,学起来快,以前只是没人点拨,没发现其中威力而已。我相信不论是剑、刀还是枪,到底窍门是相通的,应该还是能给你些建议。有空的话,我还可以传你几招天游派的『天游剑法』,只是,你得拜我为师…”

  “哇哈哈哈!这可是我几个月来听到最好的消息!”还不待阿武乱说完,石双牛便立刻滚下马鞍,伏在地上。“恩公在上,师父在上,请受弟子石双牛三拜。”

  说着,便磕了三个响头。磕完,还搔着自己肥颈肉上夹出的横纹嘀咕着:“阿武爷,您别笑我。我是粗人,十三岁开始就当兵,没拜过师的。也不知道这样合不合礼数;照理说,拜师嘛,是该杀只鸡、宰头羊啊什么的,喔对,还要烧柱香,对吧?这样礼数才够,但现在打仗,却也没这条件,阿武爷,您..”

  “咦?都已经拜师了,还阿武爷阿武爷叫个不停?”甄雨茉插嘴道。

  “师父!”石双牛连忙改口。“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别别别,”阿武乱也跳下马,一把将石双牛拉起来。“我可不是要赚你这三拜的。我的剑术,在我们天游派里算是最差的了,根本没资格当人师父。但现在是情况不同,靺子厉害,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帮你练强一点,其实就是帮我自己。无奈天游剑法规定不传外人,所以一定要你拜师,别见怪。”

  “不,师父,您的武艺我是亲眼目睹的…进城时射的那一箭,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光看这么一箭,我就已经知道您是我这辈子遇到武功最高强的人啦!弓都使得这么好,剑更不必说了!只要您肯亲自传授,要我磕一百次头都得。”

  “我还没看过有人磕足一百次头的。”甄雨茉调皮地说:“你说到就要做到喔!”

  石双牛扑身便拜,一连又磕了十多下,阿武乱连忙又把他拉起来。

  “别拜啦!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被人磕过头,磕得我浑身不舒服。好啦,不浪费时间了,到牛头山下只剩一天半,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先重新整理刀法,再学天游剑法。而且,天游剑共有十六式,量你这么短的时间也学不完,只能先教你三式。”

  “才三式?”石双牛尖叫着。“十六式少说也来个一半,先教八式给我嘛!师父,你这也太小气了。 ”

  “这三式练熟了,比你两条手臂都在还强呢。别贪心,才刚开始。”阿武乱双手扶着马鞍,左脚尖踏进马镫,一翻上马。“喔,还有,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师徒,你以后可别一直叫我师父师父,我会起鸡母皮的!”

  “是,师父!”石双牛拍拍膝盖上的泥土,兴冲冲地跨上马背。

  石双牛虽缺了条臂,上马倒也没什么困难。一来是靺古马矮,好上好下;二来是他虽胖,毕竟是步军出身,还是有一定的敏捷度。

  “别叫我师父啊!”阿武乱搔着头顶的白发。“我听了真的会起鸡母皮。”

  “某人终于明白被人叫恩婆有多难受了么?哈哈!”甄雨茉大快人心地笑着。“放心,听到耳朵起茧后,你就会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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