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起电话,以为是什么非洲舞女的骚扰电话,又带着一丝希望,以为是哪家船业租赁公司来接我们出海,谁知道那头却传来一阵焦急的中国话:“莫争!你在哪里?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
“逃亡?”我激动地说,“你看到谁了?”
“表哥!是我表哥!”陶明也亢奋地喊。
保镖鲁穆达扁了扁嘴,也跟着喊,“我是鲁穆达!我是鲁穆达!”
“你们好,各位。”盗墓专家逃亡说,“刚才卫星电视里,那个在海盗船上的女孩,她就是阿绿善,你一定要救她回来!”
“你的伤也该好了吧。你为什么自己不来?”我问,“英雄救美的事,为什么都让我做?”
“我,我……”逃亡犹豫了一下,迟疑说,“莫争,我本来不想让你分心,但我还是决定和你说真话。”
“难道你一直在骗我?”
“没,没,我只是希望你能集中精力。”
“有什么天大的事能让我分心?”我掉以轻心地问。
陶旺一字一顿地说,“中、国、佛、教、界、出、大、事、了!”
“什么事情?”
“陕西扶风县法门寺的释迦牟尼指骨舍利被偷了!”逃亡连珠炮地说。
“什么?释迦牟尼!我的佛啊!”陶明双手合十地喊。
“啊!怎么可能?”我犹如听到美国白宫又被恐怖分子袭击了一次。
“什么是舍利子?”鲁穆达问。
“舍利子,梵语sarira,是高僧火化后,在骨灰中出现的一种神奇结晶物。”我只能大概地解释着,因为佛法实在太高深莫测了。
“那一定比水晶值钱吧!”鲁穆达憨憨地说。
我白了他眼,“释迦牟尼佛在拘尸那城火化后,得八万四千舍利子。甚至引起了周遭多个国家的争夺,差点都起了战争,还好有香姓婆罗门的徒卢那人从中调停,最后分给了十国。《佛所行赞》记载:八王起八塔,金瓶及灰炭。如是阎浮提,始起于十塔。”
“善哉善哉。”陶明恭敬道。
“佛陀的舍利子那么多,但是指骨只有一枚!这么珍贵无比的舍利子怎么会被盗,又是谁吃了豹子胆去盗?”听到这个噩耗,真是人神共愤。
不知为何,多年的冒险生涯让我立刻产生一种直觉——偷盗者肯定不是信佛的人,因为佛教讲的是因果报应。简言之,很可能是信仰不同的外国人偷的!
我接着问逃亡,“是灵骨还是影骨?”
灵骨就是真的舍利子。影骨是后人仿造的,出于保护或者方便外出供奉。
“是神圣的灵骨!”逃亡叹息说,“偷窃者不仅识货,而且势力强大,连赶来护法的普智大师都被打成重伤,你知道,他可是练成了金刚不入的无上铁布衫!”
“啊!”很多散乱的线索终于连了起来,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普智大师和我在青海匆匆别离,所说的佛教大秘密就是要去保护佛舍利。”
他当时行色匆匆,欲言又止的难为样,果然只有保护舍利子这样的佛教大事,才能让心平如水的大师心乱如麻。
“我在道上,老早就得到了消息,有一股黑暗的国际犯罪势力要打释迦牟尼佛舍利的鬼主意。我立刻秘密通知了法门寺主持天海大师,于是天海大师向全世界遍发护法勤佛令,号召天下僧人前往法门寺保护舍利,连少林寺也派出了护法十八武僧。可笑的是,我通风报信,但他们查来查去,却觉得我——盗墓威龙的嫌疑最大,还以为我贼喊捉贼。”
“真是委屈你了。”我知道逃亡是盗墓专家,但实际上他有情有义,而且技术高超,从来不会破坏墓穴和文物,反而抢救了不少好东西出来。
比方有一次福州修地铁,挖出了闽越王的古城,但是为了赶地铁完工进度,要破坏古城。
逃亡就临危受命,潜入地宫,一周内就取出了上千件的文物宝贝,如果让那帮按部就班的考古专家来干,每个三年五年还找不到北呢!
“而且当时我在蒙古身受重伤,所以我只能留在中国,想帮助佛教界抓获那帮歹人。谁知道我们严防死守,竟然还是失手了,舍利子在我的眼皮底下被偷了!”陶旺懊悔地叹息,“莫争,你要是当时在场,也许我们还能护住舍利子!”
“你太看得起我了。连普智大师那样的高人都应付不了,那群邪门盗贼太刁钻了。”我明白这一次的国际犯罪团伙绝对是有史以来排进前三的劲敌,而问题是我更在千里之外,陷入海盗军团的泥潭,根本回不去。
“你接着找舍利子的线索!”我焦急地说,“我尽快把阿绿善给你安全带回去,然后帮你一起把佛舍利找回来!”
当时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其实这两宗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其实却脉络牵连,是同一宗案子!
佛说:缘起性空,世上两颗尘埃的遇见,也是前世注定。
这一边,逃命拼命抓我的衣角,要和表哥说话。
“逃亡,逃命要和你说电话。”我说。
“不行,没时间了,普智大师刚从昏迷中醒来,我要进去看他了,让那小鬼头跟着你多磨练磨练!”逃亡直接挂断了电话。
陶明失望地抢过了电话,却传来断线的声音。
他明亮的眼神里充满了失落,自嘲道,“表哥还是当我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其实我到埃及留学,也是和表哥赌气。他嘲笑我是个宅男,离开了家门,就不能独立生活。我却偏偏要走得越远越好。后来我到了大学才知道,原来开罗大学的学费不比欧美的便宜,而我收到的那张公费留学的通知单,其实是表哥伪造的。他暗地已经给我交了不菲的学费了,表哥真是个怪人……”
“看得出,他还是很关心你的。”我安慰陶明说,“既然他叫你跟着我,我就会好好带你的。对了,处于安全考虑,我把你表哥赠送我的这把刀转赠给你防身吧。”
我掏出了那把锋利的元朝宝刀送给陶明。
陶明一开始还不敢要,再三客气后才接过了宝刀。他毕竟是个稚气未脱的青年,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珠光宝气,却又吹毫断发的宝刀。
他反复抚摩着刀身,眼睛里绽出光芒,“莫,莫大侠,这,这把刀真是从我表哥那里来的?”
“真的,怎么了?是个赝品?”
“不,不!也只有我表哥能得到这样的刀了!”陶明说。
“为什么?”
“这是一把元朝蒙古人的宝刀!”
“不用你说,我也看的出来。”
“可是你想不到这是谁用过的吧。”陶明装神秘地说。
“难道真是成吉思汗?”我夸张地说,“那你表哥真发财了,找到世界第八奇迹了!”
“虽不中亦不远矣!”陶明大叫,“这是札木合的宝刀!”
“札木合!”我脑海里顿时闪现一段历史书上的介绍:札木合(Jamuqa,1164-1204年),蒙古札达兰部首领,被称为古儿汗,铁木真统一草原的强大对手。 “你怎么看得出来?”
“这刀鞘上不是有蒙古文吗?”逃命说。
“这个真的很惭愧……”我很不好意思,“我年轻时忙着耍枪弄剑,而且有点看不起蒙古等蛮族人的文化,没有学好。”
“我从小就被表哥就学习各种少数语言,因为越稀少的语言,代表越稀少的民族。相对而言,能挖到的也是更有价值的东西。但后来我才明白,原来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历史的财富!”陶明侃侃而谈。
我不由对古灵精怪的他刮目相看。
“这么说,你表哥是挖到了札木合的墓了。”我说,“这个人可真了不起,他曾经和铁木真三次结拜兄弟,情同手足,但最后却为了争权夺势,两人反目成仇。”
“对的,草原上发生过著名的十三翼战役!”
“十三翼?”我不由想起逃亡送我的桃子,里头藏着13颗石头。我真是太笨了!怎么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十三翼大战是铁木真(成吉思汗)统一蒙古进程中与札答兰部首领札木合之间的一场战争。因铁木真将所属三万人分为十三翼迎战札木合而得名。
战争结果铁木真是败了,但因札木合却残杀俘虏,甚至用沸鼎煮人,又强迫手下将领喝人肉羹,引起部下强烈不满,并归附铁木真,反而增强了他的实力。这真是得人心者得天下。
“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陶明神经兮兮地叫了起来。
“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为什么那个雨神为什么可以祈雨了。”
“为什么?”
“因为她是个萨满女巫!”陶明胸有成竹地说。
“萨满女巫?”我怀疑地问,“女巫可不是个好词,你最好给我说的明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