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月侧过头去问杨霖：“这些可够了？”

　　杨霖接过竹篓子掂了掂，含着笑点了点头，里边的紫蜈蚣少说也有一百来条。

　　曾见月抬起手将手上的火苗朝着坟土方向一丢，源源不断爬出来的紫蜈蚣就像是看不见火，感受不到炙热一般朝着火苗里窜，越烧越旺的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甚至还飘出一阵阵恶臭的味道，应该是火烧到了里边的腐肉。

　　“快垒土！”曾见月看见紫蜈蚣越来越多，她回首朝着潘月卿等人厉声道，当下所有人都弯下腰捧起一捧捧坟土，跟着曾见月的动作扑在了周坡山的坟墓之上，严严实实盖住之后，曾见月又铺上满满的干草而后点燃这坟墓。

　　回过身泣不成声。

　　齐司安突然开口：“每一次紫蜈蚣都是这么取用的吗？”

　　曾见月抬起眼，眼底写满了伤感吗，最后无奈点了点头：“这东西是老人传下来的偏方，说是要在冤死的人墓里才能找到，能治病。据说是冤死之人的怨气所化。”

　　“但是每一次取用，都必须毁掉坟墓，以防止这些东西源源不断、重见天日。”

　　齐司安点了点头，他敛下眼眸掩饰所有的情绪。杨霖却将手伸进那竹篓子之内，齐司安眼神余光之下看见了杨霖的动作，当下脱口而出一声危险，上前要阻拦。

　　杨霖抬起眼，目光沉沉像是被蒙上一层白纱，举手投足的淡然和笃定，他后撤半步，微微摇了摇头示意齐司安等人不要打扰，之后便闭上眼，他的肩膀许是因为疼痛而发颤，这等动作持续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

　　在这半炷香里，潘月卿注意到杨霖一直都是点头摇头，看人视物也只是眯着眼睛，当下朝着苏若轻便发问道：“杨先生的眼睛可是受了伤？表哥，你身边那些骑兵呢？”

　　不提还好，一提苏若轻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攥紧，掌心都被他掐破了，从指缝里淌出血，苏若轻红着眼睛别过头去，叹了一口气：“弟兄们都死了，这座城被偷偷占了，我们到的时候，一个活人也没有，但当我们在西边坟山里挖掘的时候，却被一队响马给包围了！原本土里就有毒虫，弟兄们拼死把我们送了出来，现在……除了我和杨先生……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苏若轻说到深处更是淌下泪来，狠狠朝着边上的枯树垂了好几下。

　　“此地不宜久留。”潘月卿听罢也不由得咬紧了下唇，心下却是有了决断。

　　曾见月脸色却突然煞白，她抬起眼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如今越来越近的红色星点，她深吸一口气：“恐怕也走不了了。”

　　马蹄声一阵阵动地而来，伴随着山匪的张扬的笑声。

　　潘月卿敛下眼眸侧过头看着杨霖的手已经缓缓从竹篓子收回来，那手被咬得通紫，杨霖的舒出一声长呼，有些回过气来转首看着潘月卿等人，目光也不是原本那无光的模样，他轻笑着：“是可解瘟疫的药引。”

　　“将火升在身前。”只见杨霖伸出手微感风向，徒手抓出几只紫蜈蚣混合这身上一袋粉末尽数倒入火中，一缕青烟随着风朝着山匪的方向飘去，而后对着潘月卿等人笑道：“尽量激怒他们。”

　　“有个小娘们！”为首那怒目圆睁的山匪提着比他身子还要长的大刀，看着曾见月笑得张狂，他身边的小弟也跟着起哄：“还是一个绿眼睛的！”

　　“卖到黑市去能值这个数！”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弟张了张五个手指，对着为首披着虎皮的山匪谄媚笑道：“大哥！咱们又发达啦！”

　　那山匪哈哈一笑：“大爷要先快活了才能卖到黑市去！”

　　苏若轻抬眼对上为首那山匪，滔天恨意自眼中迸发，几近咬牙切齿：“熊揦子！”

　　“哟呵！”那尖嘴猴腮的看着站在原地那披着甲胄，头发散乱目光却含着恨的苏若轻：“这不是那天求咱们别杀人的小将军嘛？”他眼中带着讥笑：“那天我们就五十弟兄你就求饶了，今天我们可是带了一百个弟兄！”

　　“你能奈我何！？”熊揦子哈哈一笑，大刀自肩上离开，在空气中抡了一个来回，眼神带上轻蔑：“要不这次你给我跪下，喊几声好哥哥，我看在你这好皮相面上，今儿放过那绿眼睛小美人？”

　　“我说，”潘月卿压低了声音懒懒开口，看着哄笑成一团的山匪们：“说够了没有？”

　　熊揦子眯起眼来回端详潘月卿的面容，却哎呦呦一声，惊叹开口：“这儿有一个更俊俏的小哥儿！”当下侧过头去问身边那尖嘴猴腮的：“你看看这等容貌卖给黑市能值多少个数啊？！”

　　那山匪眼神转了转，再看向潘月卿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一堆的钱财，当下朝着熊揦子比了一个‘八’谄媚笑道：“就是大王用过了的，也能值这个数！”

　　“将死之人，考虑这些是不是太多虑了？”齐司安嗤一声轻笑开口，当下抬起手做出一个瞄准的动作，突然袖箭便在他一拍臂弯之下顷刻朝着那尖嘴猴腮的山匪额头爆射而去。原本扯着个公鸭嗓笑得张狂的山匪甚至连一声救命都没来得及发出。

　　熊揦子看着眼前人在自己跟前倒下，当下怒从心起，暴喝一声：“你敢！？”拍着马抡着达到正要朝齐司安的脑袋砍去。看着熊揦子上了，他身边的那些马匪便是一窝蜂而上。

　　潘月卿一把抓起烧在周坡山坟上的草木灰，朝着熊揦子一扬。

　　熊揦子哈哈一声狂笑，大刀高高举在头上：“你以为这点东西能迷住我的眼睛吗！？”

　　“一。”

　　空气中突然传来杨霖一声清脆的数数声。

　　“二。”

　　“你干什么？！”熊揦子看着一个小胡子男人端坐自火堆之前，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扇着，噙在嘴角的笑容让他不自觉有了心慌之感。

　　“再见。”杨霖没有抬头，只是笑容越发的深。熊揦子突然捂住心口自马上跌落。苏若轻提着刀走到熊揦子跟前，他目光阴冷，熊揦子眼神余光之中看见他身后的弟兄们接二连三倒在地上。

　　“别……别杀我……我……给您做牛做马……”

　　杨霖笑意一敛，站起身：“来世再见。”

　　就在他背过身的那一瞬间，苏若轻手起刀落，割下人头。

　　拎着人头的苏若轻喃喃自语：“是你趁着我们中毒杀害我弟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