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箴见势不妙,撞开木门,冒着雨往外狂奔。
这时,房子内响起几声惨绝人寰的喊叫,钟箴听得出,是毛孩的声音!
毛孩惨呼道:“救命!救命!”
钟箴想到人命关天,牙一咬,直接掉头赶回破房里。
一进房,便看到那个寿衣男正在撕咬着躺在地上的毛孩,毛孩死死地用手臂挡住寿衣男的嘴,不让他咬脖子。
钟箴猛冲过去,想要撞开寿衣男,刚一撞到他的身体,感觉自己是撞到一块岩石上,又硬又冷!
而被撞的寿衣男身子只是晃动了一下,他毫不理会钟箴,继续张大嘴|巴,露出里面尖利的牙齿直想咬毛孩的脖子。
此时,毛孩已经遍体鳞伤,浑身是血,两条手臂上数道伤口深可见骨。他看到钟箴赶了回来,忙喊道:“快去我旁边找摇铃,快!”
钟箴拿着手电筒,心急如焚地在地上搜索着,嘴里不停念叨着:“摇铃,摇铃在哪里啊,快让我找到啊!”
寿衣男身上的腐败味越来越浓,钟箴闻之欲呕。
终于,他在毛孩的头部上方,看到了一个三寸长的青铜色摇铃,他猛冲过去把摇铃抓到手上,着急喊道:“找到摇铃了,怎么办?!”
毛孩声嘶力竭地吼道:“三长一短,摇起来!”
钟箴心中不停默念着三长一短,手里的摇铃也跟着摇了起来,他跟着节奏,摇了几次。
毛孩开始有些力竭:“错了,速度放慢点,快”
钟箴深呼吸几口空气,差点被旁边寿衣男的腐败味熏到,他继续心里默念三长一短,缓慢而有力摇了起来。
“铃————-铃————-铃————-,铃——-。”
寿衣男突然停止了撕咬,他坐了起来,可嘴里还死死咬住毛孩的手臂不放。
毛孩硬生生地也被扯得坐了起来,痛苦得脸上的毛发都挤到一起,他压低声音吼道:“继续摇,快。”
钟箴按照节奏继续摇着摇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继续回荡在房子内。
随着三长一短的铃声响起,寿衣男不仅松开嘴|巴,还动作僵硬般站了起来,他站在原地,身子躁动不安地前后左右晃动,一对血红的双眼瞪得老大,即使没有手电筒的照明,也能清清楚楚看得见,他的嘴角挂满了碎肉和烂皮。
钟箴看得心惊肉跳,他问正在挣扎着起来的毛孩:“喂,这寿衣男怎么突然发疯了?你快去劝劝他!”
毛孩艰难站了起来,凄凉地说道:“他不是人,我怎么劝他?李哥又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钟箴听了毛孩的话,心都凉了。手里摇的铃差点乱了节奏:“他不是人,那你想办法制止他啊,这摇铃你快拿过去!”
毛孩哭丧着脸,想要努力抬起双臂,可双臂却像两条烂布条挂在身上似的,说道:“我两只手臂根本没有知觉了,兄弟,摇铃你千万不要停,不然这条行尸肯定会咬死我们的。”
钟箴一听到行尸两字,脑袋一下炸了,脑海中第一反应浮现出两个字赶尸,他苦涩地问毛孩:“你们是赶尸人?”
毛孩点点头,身子似乎有些撑不住了。
手里继续晃着摇铃的钟箴有些慌乱了,如今毛孩双臂已经废掉,而自己还半生不熟地晃着摇铃,不可能时时保持稳定摇铃的。这三长一短,摇得不对,自己肯定就三长两短了。
他很严肃地问毛孩:“没有其他办法了?”
毛孩摇摇头,身子如同软绵绵的柳条晃来晃去,他声音虚弱说道:“没了,我刚跟着李哥赶尸。”
钟箴尽量放慢语气地对毛孩说:“你赶快出去找人,我留在这里摇铃。”
毛孩抬起头,刚说出一个好字,人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艹!
这怎么办?唯一懂得赶尸的人又倒在地上了。
钟箴心一乱,摇铃也跟着乱,寿衣男猛地踏出一大步!
他一见,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专心晃起摇铃。
躁动不安的寿衣男又被迫在原地踱步。
钟箴用脚不停地蹭毛孩的身体,可毛孩如同一滩烂泥般毫无动静。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寿衣男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呻|吟。
钟箴顺着呻|吟声看过去,看到秃头的身体微微一动。
心中激起了希望,一边摇铃,一边走了过去。
当钟箴看到秃头的惨况,心中一紧。秃头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尤其他的整张左脸连同肌肉都没有了,白森森的骨头在烂肉破皮中显而易见,左眼珠被扯了出来,只剩下半块吊在颧骨上。他痛苦的呻|吟声从已经没有嘴唇包裹住的牙齿透出,隐约间还能看到喉咙在动。
秃头睁开右眼,看了看四周,当他看到旁边的寿衣男时,倒吸这一口冷气,过了一会,他才注意到摇着铃的人是钟箴。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扶我起来。”
钟箴一边摇铃,一边单手拉秃头坐了起来。
秃头无力地靠在墙角,问钟箴:“小陆还有命吧?”
钟箴说道:“还有命,不过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秃头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陆家的独苗总算还在”
钟箴着急问道:“这行尸,你有方法收复它吗?”
秃头微微摇着头:“我现在除了有手腕可以动,全身都废了。”
“那怎么办?我不可能一直摇着铃的。”钟箴急了。
秃头说:“小伙子,做事要冷静,你去周围找找可以让我搁手的东西。”
钟箴不明白秃头想干嘛,但还是去房子内的四周找了起来,最后找到了一张椅子,并抬到秃头面前。
秃头说:“把我的右手搁在凳子上。”
钟箴听着他的吩咐,把他的右手臂搁在椅子上,手腕悬空。
随即秃头又说:“你把摇铃给我,去弄醒小陆吧。”钟箴小心翼翼地把摇铃塞到秃头手中,秃头牙齿一咬,娴熟无比地晃起了摇铃。
摇铃这一晃,寿衣男竟然变得不那么躁动不安。
钟箴无暇观察寿衣男的变化,他立刻跑到毛孩身边,连续打了他好几个巴掌,才把他打醒过来。
紧接着,钟箴把毛孩抱了起来,来到秃头面前。
虚弱无力的毛孩看到秃头还没死,激动极了,仿佛下一秒又要晕过去:“太好了,李哥没有死”
秃头远没有毛孩激动,他语气冷静地问毛孩:“行尸突然失去控制,你有什么发现吗?”
毛孩惭愧地低下头:“没有,我当时被行尸咬醒的,那时我以为李哥被咬死了。”
秃头说道:“你见到族长后,如实汇报这件事,这事很不正常。”和毛孩说完后,他抬起头对钟箴说:“小伙子,小陆就拜托你了。”
钟箴问秃头:“那你怎么办?”
秃头笑了笑:“陪行尸摇最后一次阴铃。”
毛孩含泪地喊了一声李哥。
钟箴双手抱拳,端正地向秃头拜了拜:“李哥,你是一个好汉子,我肯定会把小陆活着带去见你族长的。”
秃头含笑点头:“快去吧,我撑不了多久。”
钟箴立刻背起毛孩,甩开步子往外狂奔!
寿衣男看到钟箴逃跑,一对血目猛然瞪大,全身发出咔咔咔的声响,身子开始剧烈摇晃,似乎想挣脱控制!
此时的秃头,已经油尽灯枯,他的头无力地靠在墙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但他看到寿衣男的异动后,黯淡无光的右眼突然迸发出生命力,渐渐弱小的阴铃声再度响亮起来。
行尸重新被控制起来,不甘心地嘶吼着,他僵硬转过头,看向坐在地上的秃头,眼里露出浓浓的凶光!
秃头淡然地和行尸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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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箴按照毛孩的指引,背着他向前狂奔,随后毛孩就晕死过去了。
不知跑了多久,钟箴终于看到远处出现了毛孩所说的山寨,山寨被无数根圆木围得严严实实,充当围墙用的圆木,至少有十米高。围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照明灯,为前来巡逻的人们提供光明。
这围墙竟然望不到边。
钟箴刚跑到有光亮的地方,就听到围墙上传来一声暴喝:“给我停下!”
紧接着,他看到十几个身穿少数民族衣服的人拿着木枪冲了过来,团团把他围住,十几只冒着寒光的铁枪头全部对准了钟箴。
为首的一个脸孔黝黑,手臂粗大的男子凶狠地看着钟箴,喝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钟箴不敢轻举妄动,说:“我背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听说是你们的伙伴。”
围在钟箴后面的人听到后,把头伸近看了看,当他看清是毛孩后,喊道:“队长,是小陆!”他这样一说,全部人都涌了上去,把毛孩从钟箴背上抱走。
脸孔黝黑的队长看了毛孩的惨状后,立刻命令道:“马上把小陆带回寨子让赵老救治!”四五个人护送着小陆进了寨子。
钟箴皱着眉地对队长说:“你们赶紧派人去救李哥,他现在舍命和行尸僵持着,就在这山上的一处破烂房子里!”
这引起了整个队伍的骚动。
队长问了钟箴房子的具体位置和样子后,立刻安排人员进寨进行救援。
钟箴注意到,余下的人还在用木枪对准着钟箴。
钟箴不满说道:“我救了你寨子的伙伴,还这样对我,这不太厚道。”
队长说道:“我不弄清楚你的底细,绝对不会对你放松警惕。排除了你的嫌疑,我可以到时向你道歉。你马上对我说李哥和小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箴忍着怒气,简单地说起了事情经过,队长听着听着,两道浓眉拧在一起,显然事态严重。他急躁地挥了挥手,快步跑回寨子里,而其余队员则押送钟箴也进了寨子。
钟箴第一次看到寨子里的模样,到处都是木屋。被押送的他每经过一处木屋,便看到有人从门口走了出来看,他们都是穿着少数民族服装。
寨子的房屋分布呈梯田状,一层一层往上叠,众人大概走到了寨子的中间停了下来,押着钟箴进了一间木制大厅里。
大厅最深处,有两张气势不凡的木椅,均刻满了姿态各异的人体。为首最大的木椅没人坐,小一点的椅子则坐着一名瘦高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少数民族装,他额头上有不少的抬头纹,显得忧心忡忡。
队长一看到他,便恭敬地对他喊了一声副族长,向他一拜后,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副族长听了队长说的话后,沉思了一会,随后,他向围着钟箴的人挥了挥手,巡逻队员的人立刻推开,他和颜悦色地对钟箴说:“小友,谢谢你救了我们山寨的人,我赵某代他们向你道谢。呵呵,这十阳山,很少有人过来玩的。你来这里是找朋友的吗?”
姓赵,和赵山灵一个姓的。
钟箴赶紧拿出指南针,一看。果然指针转个不停,这寨子就是赵山灵所说的目的地。他抬起头,露出笑容对副族长说道:“不是找朋友,是受赵山灵所托,来这里救人的。”
本来还一脸和气的副族长的脸色有些变化,他问:“赵山灵喊你来这里干什么?”
钟箴说:“让我帮助她父亲一个很重要的人。”
副族长沉下脸来厉声说:“不可能!”转而他对手下喊道:“这人竟敢冒充赵山灵的朋友,是敌非友,马上把他扣押起来!”
话刚落下,十几只冒着寒光的铁枪头再次对准了钟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