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妇青氏在牢里畏罪自杀,当夜负责守卫的狱卒全被抄斩。
这是青瑶醒来后,听下人嘴碎传的。
仿佛一切都还是原样,只是从此,这世上少了个祸国妖女青瑶公主,而新皇的绣房里,多了个叫青奴的宫女。
负责照顾她的姑姑说,是在护城河捡到她的,捡到时身上都已经泡肿了,胸口一个碗大的窟窿,都以为救不活了,却没想到拖上来之后,她却命大,烧了几日便退了。
承蒙掌事姑姑收留,青瑶不好意思吃闲饭,能下地之后便帮着姑姑绣些东西,托回家探亲的小太监带出宫去买,补贴吃穿用度。
她绣南疆的奇花异草,竟然很受欢迎 ,卖出好些高价,这绣房的日子便也逐渐松泛起来。
“青奴,你知道咱们陛下要封后了么?下月初一便是封后大典。”
青瑶听着,手上的针一偏,便刺破了指尖,冒出一粒血珠。
她状似不经意地拂去,压下心间的痛楚。
“听说了。陛下和新后,很般配。”
想是在那人眼里,青月这样澄澈如水的女子,才配得上他身居高位。
如今,到底谁才是他赐予玉佩的人,大抵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有些事情,她却必须去完成。
是夜,青瑶换上太监的装束,抄小路来到莲池边。
月华如练,莹莹的月光如轻纱笼罩着池边的八角亭,亭中雕梁画栋,身着黄袍的男人正伏在石桌上,案上两坛桃花酒,已然空了。
青瑶悬着的心脏落下,他真的在这。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扶起赵稷,果然见他意识模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浑身烫得厉害。
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又是他毒发的日子。
她心疼得紧,扶着男人的头将他揽进怀里。
“赵稷……”呢喃如同叹息。
昏迷中的赵稷感应到女子冰凉的温度,本能地抱紧了她,胡乱地在她颈间吮吸。
青瑶乖顺得没有发出声音,拱起身子,仰躺上冰凉的桌案,任他予取予求。
做到后来,她已经彻底没了知觉。
冷,只觉得冷。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几乎要将她冻裂。
自那日赵稷刺破她的心脉,先帝给她下的寒毒便尽数扩散开来。
青瑶意识模糊间,终于示弱了。
“赵稷,你抱抱我……我好冷……”
身下的女人,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温存,完全不似印象中的恶毒。
恍惚间,赵稷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掐着她的脖子。
“你不是死了吗?还回来做什么?还想加害朕?!”
青瑶被他掐得呼吸困难,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那血在月光下,竟是乌青色的。
她漠然地看了看白玉桌面,以手擦干净唇角。
“赵稷,我从没有害过你。”
“妖孽!你死了都不安生!”
他一定是魔障了,这妖物给他下蛊,迫他每个月圆之夜和她交欢,何以她死了,他还会梦见和她巫山云雨?
一定是她搞的鬼,一定是她死了还缠着他!
赵稷的心乱成一团,看着衣衫不整的女人狼狈地滚在桌下,越发烦躁。
“你为何不躲?”
她武功虽不敌他,但鬼点子多,自己从未伤到过她。
今日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莫不是要骗他的同情?
想到她往日的诡计多端,赵稷越发不耐,一脚朝蜷在地上的女人踢去。
“起来!”
青瑶被踢得翻了个身,只觉胸肺快要冻得凝结了。
躲?她苦笑,他已经忘了,她入狱的第一天,他就命人挑了她的手脚筋,武功尽失。
青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一步步逼近他,将他眼底的厌恶看得分明。
“你这贱妇!真当朕不敢杀你?!”
赵稷皱眉,她唇边的血线让他心惊,而他分外抵触这种感觉。
不过是先帝强行塞给他的细作而已,她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那些被她害死的兄弟,还有茹夫人从未见过天日的孩子,都是她作的孽!
这样想着,赵稷目光又狠厉起来。
青瑶提着裙裾,在月光下恍然像一朵要乘风而去的青莲。
“赵稷,你爱不爱我?”
“爱?你做……”梦。
话没说完,青瑶就朝男人吹出一口香雾,男人的神情由惊讶变得震怒,但仍抵不过昏沉而来的睡意,软倒下去。
“陛下,陛下——”
那头,青月寻找的声音传来。
青瑶苦笑一声,往莲池里投入一颗石子。
“谁在那里?!”
青月闻声寻来,却只看到桌上伏着酒醉后的男人,以及那声若有若无的低喃。
“青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