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然这么说,易小安在心里,可早把这个胖子问候了七八十遍了。
他们这种暴发户进剧场的方式,这哪里是看戏啊?
分明就是冲着扰乱剧场来的!
今天这场戏,其实也还有几十个自己买票进来的,当中还有一些看赠票进来的观众。
但可能是这帮叫邪好的实在太过讨厌了,观众们受不了,戏还没唱到后半场,就一个个的扭头都走了。
前排的评委们也被这气氛搞得很恼火,但又没办法说,于是楚若男她们总能看到前排的评委们,使劲转过头来,冲瞎叫好的那帮人抻脖子瞪眼的。
可那帮人根本就不懂戏,就算用这种方式再瞪他们一百遍,那也没用。
后面实在是太闹腾了,一个掌声鼓了二十秒以上,搞的楚若男她们实在没心情再看戏了,只得从剧场里出来,带着堵在肚子里的气回家。
“今天那帮来看戏的,纯粹闹场子来的吧?都叫什么玩意儿啊?”
就连一向最文静的楚小纤,也深受这场糟糕演出的荼毒,一出剧场就开始吐槽了。
“姐,你哪儿知道啊?那帮人都是那个秃头胖子弄的,从廊坊他的工厂特意叫过来,给徐子娟撑场子来的。”
“这么大能耐吗?”
饶是楚若男跟楚小纤听说,也都有些吃惊。
“看来这个土老板还蛮在乎徐子娟的,这好几百人的吃喝、交通费就要花不少钱呢吧?也是真舍得。”楚若男惊奇的说道。
易小安白了楚若男一眼,“一看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学生!人家一个老板,工厂每天进进出出,赚钱如流水一样,不就是捧个角儿吗?还用在乎这些?这点钱对人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说的也是,不过以后再有她的戏,反正我是第一个不看了。”
楚小纤一直摆手,厌恶的说道:“今天这一次,可给我恶心个够呛,以后再进剧场老娘我都得掂量掂量了。”
“我也是。”楚若男附议道。
“行了,我带你们去吃点东西吧,若男,吃饱了回家就睡,不准想那么多,等再过上几天呀,你也就彻底没事了。”
楚小纤拉着易小安和若男的手,三个人勾肩搭背唱着儿时的歌谣,直奔小吃街。
要说起今晚这场演出,那想骂街的人多了去了。
不过实话实讲,排除掉那帮浑人们捣乱,徐子娟今天的演出质量还是很高的,即便演出观感不好,但这也并不影响评委们的评选。
徐子娟从一开始,只想进入国家京剧院,也就是国京,但因为跟楚若男较劲,最后目标也改成了上京。
几个人吃完饭回家的路上,易小安就看到了班主任发的消息。
果然,徐子娟顺利无比的进了上京,再有最多二十来天的时间准备,完事他们就要在上京相遇,从同班同学变成一个院团里的同事了。
还在前两天的时候,因为若男的崩溃,“上京”这两个字成为了彻彻底底不能在若男面前提及的禁词。
易小安这次故意重提这个事,其实还是想看看,楚若男是否已经从那次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上京”这两字再次从他的口中而出,果然,楚若男的面部表情发生了变化。
但她很快又调整好了情绪,易小安和楚小纤他们从小是跟着楚若男长大的,三人彼此间有着充足的默契度跟了解。
所以楚若男这一个自然反应,两人便已经看出来了。
他们知道,这一关楚若男指定能过去,现在留下的只是伤口愈合前的浮肿,楚若男这边不用再担心了,余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时间一天天过去,楚若男的运动轨迹,就是家里和学校两点一线之间的这点距离。
除了帮几个同学排戏,她剩下的时间都是独自发呆,或者看看书一类的。
偶尔有时间,她也会悄悄的去那家舞蹈学校,因为跟之前的舞蹈老师成为了朋友,即便她不学跳舞,每次也可以扮作那位老师的朋友,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不知不觉中,楚若男已经爱上了这里的沙发,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但是只要坐在这里,不说她一定会很快乐,但肯定不会想起那些让自己心情不愉快的事情。
而这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但楚若男真正静下心来,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自己的腰椎,明明已经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为什么突然之间全都好了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困扰若男的小事。
之前从什刹海捡回来的那枚水晶项链,若男明明记得的,项链内部有很多的裂缝才对。
但是现在,项链里的裂缝一条都没有了,那条水晶项链完美的就跟新买回来的一模一样。
若男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记忆偏差,那枚项链可能根本就是好的,只是自己那天哭的太伤心,太崩溃,所以才会看错。
得到一条新项链,这种事当然是值得开心的,只是,也因为这条项链看上去实在是太新了,这让若男有些舍不得戴。
于是,她把它放进了自己的木抽屉里。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楚若男看了会儿书,决定出去走走。
若男想起,小时候门口的郑记炸酱面迁了门面,已经有好久没有尝过郑家炸酱面的滋味儿了。
郑记的炸酱面,韭菜切段儿,豆芽儿去根,焯豇豆剁碎丁,小水萝卜带绿缨,辣椒麻油淋一点,芥末泼到辣鼻眼,尝一口香味儿扑鼻;那猪丁肉的炸酱油而不腻,再配上一点儿蒜泥,当中滋味儿,就是给一桌山珍海味她都不换。
若男直奔炸酱面新店,都是几十年的街里街坊里,老板、老板娘都认得是她,照例给舀了一碗老汤,放了点糖蒜在桌上,笑眯眯的走开了。
又看到店老板忙碌的身影,仿佛又回到童年,这让若男的心里多了那么几分亲切感。
她今天特意戴了那串水晶项链出来,这时不禁用手摩挲着项链最透亮的部位,对着太阳光观看。
不多时面就上来了,老板娘知道她的口味,上的还是老几样。
若男取过筷子来,就要吃面。
可这时,却看到一个头发蓬乱花白,穿着破棉袄,手里杵着根旧拐杖的老婆婆,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项链,朝她快步走了过来。
老婆婆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叨:“小姑娘,这条项链你是怎么找到的?怎么跑你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