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世界，她也曾拥有过。

　　“因为有难过的事情，我无法承受。”小白微牵动嘴角，想笑，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做出表情的能力。

　　小女孩坐到了在她身边，软软道：“我也有难过的事情。”

　　“怎么啦？”小白歪头。

　　“他们都不跟我玩。”小女孩指了指几十米远的巷道里，打闹着的几个小孩子。

　　“为什么呢？”

　　小女孩低下头：“我不敢，阿娘说我家穷，别人会看不起……”

　　小白摸摸小女孩的头，想起篮子里的糕点，说：“要吃吗？”

　　小姑娘很乖，眼睛发亮却又有些羞怯。

　　小白拿出块递给她，却又止住，她怕教坏小孩子。“我先吃一个给你看，这是没毒的。但是别的大人给你吃东西，不要接，知道吗？”

　　茵茵点头，接过糕点，细嚼慢咽地一点点咬。

　　等她吃完了，小白微微笑着说：“我们去找他们玩吧，不要怕，我们就试试。就算不行，小白和你做朋友。”

　　小白鼓励茵茵不要拘谨，她终于敢迈出第一步。在小白的友情攻击下，一群小孩子很快玩在了一块。

　　***

　　就这样玩闹了一下午，小白心情又变好了些。

　　黄昏，回到南街小院，却见门口已经站着一人。

　　“你又去了哪儿？”宋宴眉压低紧皱着，薄唇紧抿，冷冷看着哼着歌游荡回院的小白。

　　小白见到他的那一刻，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

　　“啊，我……你怎么来了。”她有些语无伦次。

　　宋宴有些抑止不住怒气：“玩失踪上瘾了？”

　　“什么失踪？你不是派江卓盯着我的吗？我干了什么，去了哪里，你应该知道的啊。”小白瞪着眼睛反驳。

　　宋宴被堵了没话，因为是他中途调走了沈卓，本以为她会回小院，却没想到一下午就没见人影。他自然也听出了，小白对于他派人守着她的不满。

　　“我想我是看错你了！”小白今日好不容易平复的难过情绪，被这两句质问立刻勾回，她清亮的眸子泛起水雾：“你个骗子。”

　　宋宴来南院，本来是找她道歉的，从宿狄那里，他知道今早小白偷听了谈话。

　　可是怎的两人又吵了起来，摁了摁额头，他疲惫地叹息。

　　“对不起。”他艰难地认错。

　　小白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接受，她冷冷说：“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吗？宋宴，我喜欢你，可是你一直在躲着我。”

　　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带了哭腔：“我对你是来说，是负担，对吗？”

　　“我不知道失忆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和她差了四年，四年里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她很累，也一直在做危险的事情。

　　我不知道十三岁的我是怎么成为十七岁的白慕初的，可我现在就是个胆小鬼！ 我不想知道她背负着什么，她结识了哪些人，又有哪些敌人……最重要的是，我也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

　　“恢复记忆，是什么时候呢，今天，明天还是明年，我根本不知道，。所以在她没有回来之前，请把我当做一个全新的白慕初看待可以吗？”

　　小白已经泪流满面。

　　“可是你，没有把我当做一个人看待，你只是认为我是短暂占据了这个身体的灵魂，身体最终的主人是十七岁的白慕初。

　　所以你毫无顾忌地去试探我，刺激我，来唤回她的记忆。为什么呢？是因为现在的小白，让殿下您讨厌了吗？ ”

　　不，当然不是。

　　只是他的错，是他无法分辨，无法理清，所以想要找最简单的方法解决自己的困惑。

　　宋宴眼睑微微闭合，他也质问自己的内心。

　　小白任脸上的泪垂落，一切幻想终成空，人心哪能经得起折磨。

　　宋宴站在门口，她要回屋休息了，冷着脸擦过他的身边，进院，就将关上门。

　　关门的那一刻，一截白月锦袍袖衬着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伸了进来。

　　“干什么？还不让开，伤着可别怪我。”小白语气僵硬，气恐怕是今夜都不会消了。

　　宋宴推开木门，走进院内。

　　小白脸色正变冷，却蓦然僵住了。

　　他抱住了她，紧紧抱住，温柔的呼吸贴着她的后颈，她骤然心慌乱得直跳。

　　但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小白。”宋宴在她耳边轻声说话，挠得人心痒，“是我愚拙，误了你的心意，今后必不会如此。”

　　小白：！！！？？？

　　“你是意思是说……”她后退了一步，眼泪未干的明眸看着眼前光风霁月的男子，呆呆地声音都有点颤抖：“你……你要和我在一起？”

　　青年微微笑了，揉了揉姑娘的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白无法形容出自己的心情，只觉得见满园芍药花开都比不过这一刻欢喜。

　　她娇羞地扑进了他怀里。

　　徐立小声对伏案写公文的宋宴道：“小白姑娘刚刚又从后门溜进渊院了，连续五天这么来，万一被人看见……”

　　宋宴头也没抬，淡笑道：”无妨，让她进来吧。”

　　“阿晏，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西街最好吃的果脯，长艺堂的，我排了半个时辰才买到呢。”小白兴冲冲地跑进书房，揣着满满一包果脯蜜饯。

　　“你尝尝。”小白殷切的目光看着他，白皙莹润的手拈了块小的，碰到他嘴角。

　　宋宴本不爱吃甜食，无奈只得应她。

　　距离太近，一不小心指间轻划过他微凉的唇，小白反倒脸红了。

　　她嗫嚅着说：”剩下的就放这儿了，喜欢的话就挑着尝尝。”

　　宋宴又忍不住摸摸她的头，轻笑声：“好。”

　　徐立在一旁眼观鼻口观心，只得假装成一根柱子，看不见听不见。

　　却见门外白袍闪过，带着凉风。

　　徐立叹息声，摇摇头。

　　宋宴依旧处理公文，小白在一旁溜达着，有时撑手细细观赏美男，对宋宴清冷俊美如神祇的颜犯花痴，盯得人家都忍不住咳两声，提醒她不要太过分。

　　唉，心上人不好意思了呢。

　　小白通情达理得很，所以就四处走走逛逛，忽然看见书架旁摆放着一架古琴，一时来了兴致。

　　“这是琴，做工精巧，颇有年岁，应该不是无名之物吧？”

　　徐立回答：“这是月鸣琴。”

　　“竟然是它。”小白眼睛多了一份光彩，拂过底座新月雕纹，纤纤素指抚摸琴弦，轻拨了一下。

　　“铮~”

　　琴声果然清越动听。

　　小白兴奋地回头：“阿晏，我可以把秦抱去后院轻轻弹吗？绝对不弄出大动静。”

　　倒还是小孩心性，见着新奇的就移情别恋了。

　　宋宴忽地某块记忆一动，他问：“你会弹奏哪些曲子？”

　　“嘿嘿，不告诉你。”小白狡黠一笑，但在宋宴的目光下很快坦白，“我许久没弹啦，随便说几个曲子，要是万一被你抽查，岂不是会出洋相。等我去后面练练，等你公务处理完了，我把最喜欢的曲子弹给你听。”

　　宋宴眸光微动，点头。吩咐徐立：“这边不需要伺候了，你带她去找个僻静处吧。”

　　徐立抱着琴，和小白一同出门去后院。

　　宋宴望着小白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分明记得，牡丹曾经说她自己出身草莽，既是出身微寒，怎会琴艺这种贵族功课？但也或许是有其他际遇，等会儿再问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