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追随她其后,杜小九的身子高高的俯冲,直接冲向了那乌云密布的天际。黑衣人如四处散落的流星,分散各处,开始寻找目标。
杜小九藏匿于暗处,悄无声息,那双眼将所有的身影一一锁定,就待蓄势待发。
突然,远处一个尖叫的声音将她惊醒,她回头望去,只瞧一个身影正艰难的在漆黑的夜色下爬行,她低喝,“柳儿!”
杨柳浑身血污,食指上沾满了污垢,正如一只攀爬在泥垢里的泥鳅,从那边的深水塘里慢慢的钻出来,看来已经躲了许多,因为她一僵脑袋探上河岸,开始大口的喘息。
杜小九俯身,一把将她抓起,“别出声!”
柳儿一怔,扭头望向她,顿时大喜,“皇上,我找了你好久,你没有死。”
“屁话,我死不了。你怎么又回来了,那群黑衣人是来追你的?”
“是,追了我十多天了,我还是没能甩掉他们,真是阴魂不散,不过我也没有被他们抓到。嘿嘿……”柳儿,抹了一下手上的污泥,污泥臭气熏天,黏在她的脸上。
杜小九亦是一笑,“傻瓜,不是叫你离开吗,为何回来了?”
“皇上,你生死不明,我岂能放心自己走。再说了,王爷也过来了,我更不该走了,王爷在明,我在暗,一定能把皇上找到,嘿嘿……”
“笨蛋,这里很危险,我们快离开这里。”
“皇上,我们去哪里,咦,皇上,你胸口上的伤怎么好了,我听说你是被刺了一剑,直击胸口啊?难道会自动愈合了?”柳儿惊异。
杜小九摇摇头,“不知,是一位高僧救了我,回头再细说。我们暂时躲避一下,我还有事要做,可知紫青陌在哪里?”
“紫青陌?他不是和皇上在一起吗,我逃回来的路上听说了,皇上死了,紫青陌也死了,不过我相信你们都不会死,所以紫青陌也一定不会死。”
“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紫青陌就不在我身边,身边只有一堆白骨。”
“坏了,该不是死了?”柳儿惊叫。
“别胡说,他不会有事的!”杜小九如此说,可心底还是在回忆着昏死前花如是的那句话,“砍了紫青陌的脑袋!”,如此,杜小九心底开始打鼓,焦躁不安。
杜小九的武功恢复了,可因为体力尚且未全好,轻功好似还打了折扣,再或者是杜小九还是没能完全掌控现在体内流窜的真气,总是她有些不对劲,像一只没有了方向的飞鸟,几个起落之后开始渐渐的下沉。
瞧!
带着柳儿一路飞奔而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可不知是不是风太大,她又回了来,险些与追着她们的黑衣杀手撞在一起。
杜小九惊叫一声,抹了一下脸上的汗珠子,对柳儿说,“好险啊,险些就撞到他们的刀子上了。”
柳儿紧闭嘴巴,觉得她的皇上有些脑子不清楚,没敢多言,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袖不放手。
杜小九在半空中急转,抓着一棵柳树顺势一甩,又调转方向,疾驰而去,这刚飞起身来,“噗通!”掉进水里了,水里泥水甚多,狗啃泥的姿势很不错。
那边黑衣人正追的猛烈,眼看就跟丢了,可谁知,被追之人自己掉下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自投罗网?深入敌情?欲擒故纵?
更有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也被吓着了,停在远处张望,难道有对方有援兵?纷纷不敢靠前。
杜小九从泥水里爬起来,泄气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该死,该死,作死小斗士啊这是,怎么又掉下来了,哎……柳儿,求助,你家主子就要被砍了。”
柳儿从树上探出半个脑袋来,对杜小九一笑,“皇上,还好柳儿溜得快,不然也掉下去了。”
“混蛋丫头,快下来救我。”
“哎,皇上,哎呀!”
柳儿大叫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仰头望着那尾随而至的白刀子,连连后退。
杜小九冷哼一声,折了一根柳树条就甩了过去,不想这一甩,直接抽到了那黑衣人的脸,黑衣人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杜小九拉起柳儿,看着正赶来的黑衣人,觉得难以应付,还是逃最为重要,于是牵住了柳儿的小手,大喝一声,“跑!”
杜小九觉得这辈子都没逃过这么快的,身后虽然追她的是黑衣杀手不是黑狗,可她比狗撵还要快上许多,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约莫过了后半夜,天色很沉,雨中也过去了,滚雷更远,她们总算跌跌撞撞浑身伤痛的到了皇城之外。
杜小九将柳儿安顿好,叫她天一亮就去找翼王,自己便摸着黑,向城内走。
“花如是,我们要做个了断了。”杜小九身子高高的掠起,单薄的身影在夜空下划着美丽的弧度,几个起落,没入了夜色之中。
皇城,位于凌国的西南方,北面环山,西南方向一条长长的内河穿肠而过。如此地理优越地势高坦,季节分明,故此城内繁荣似锦,竹楼林立,绿树成荫。
花如是是当今凌国的第六个儿子,且是当今太子。行事阴狠,诡异,为人冷傲。
幼年时因为母妃只是后宫一个宫女,故此地位很低,收尽了各位太子的凌辱和鄙夷,五岁那年藏于马车底,跑出宫后便失踪。多年后,因为凌国境内各方势力争夺皇权,几个皇子相继死去,老皇帝不得已也将最后一个以下犯上欲要篡权夺位的皇子发配,他便一病不起。老皇帝回想起当年还有一个小子,于是到处寻找,不想那六皇子自己寻来,老皇帝大喜,当即将花如是立为太子。
初登太子之位,花如是百般征战,杀戮朝廷重臣,将老皇帝软禁在宫内,至此两年,凌国所有大权在握,花如是四处作乱,寓意统领天下。
听闻当年花如是杀了自己的师父做了教主后,大肆招兵买马,手下暗卫数目不详。阴狠狡诈,生了一副女人相,又因为修炼邪宫更加阴阳不定。
杜小九脑海里闪过无数次花如是的模样,却最终还是没能记清楚那个毒辣的人应该是哪一种女人相,只有一道如血的红色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皇城近在眼前,杜小九立在高山之巅,绿树之下,她面前的方向便是花如是的宅府。
跃起而去,杜小九犹如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
半个时辰后,落在了花如是所在府邸的巷尾。
巷子很深,曲曲弯弯如一条蛇。
夜黑如墨,杜小九像条泥鳅,穿梭在墨色下的巷子中。
远远地,府邸在前。偌大的府门紧闭,映入眼帘的便是高墙阻隔。杜小九翻身而起,而高墙之内还是府门迎面,杜小九冷笑,好个太子府。
高墙之内盏盏红灯高挂,院内空无一人,至少外人看来是如此。
夜黑,风轻,星稀,自是那做坏事的好时机。
杜小九却能够清晰的辨认出院内暗中隐藏了不下三十人,她趴在府门上方,俯视偌大的院落,花草丛生,错落有致,桥水倚山,虫鸟飞鸣,仿若仙境。
只是,如此美景,缺少了人气,住在美景之中的不是仙人倒是一个魔鬼。
杜小九屏气,脚下一滑,落入了院内一处凉亭旁,脚尖刚提起,远处一个很轻的脚步声慢慢的走来,她像一只无骨的鱼,游向了花丛间。
脚步声近了,更近了……
“管家,此次一事已经出了岔子,万万不可再出现纰漏。太子的脾性你是知晓的,尤其杜小九已经死了,近日有些心情不悦,咱们要小心着做事。”说话的是穆婉容。
“那么,依照婉容主子的吩咐,奴才该如何行事?”管家拱手说道。
“呵呵,管家,我跟在太子身边虽说没有你长久,可是最了解太子的却是我。如今皇帝已死,可太子殿下却久久不发丧,姑且算是思念旧情吧,暂时也不要去大叫太子殿下,这件事对外也要一个字都不能说。懂了么?”
“这是自然,老奴知晓。”
“哎……你先去吧,院子后的事情暂时先管着,有事像我禀报。翼王来了咱们凌国,这是做客,暂且只能像对待上宾一样招待着,毕竟他还是昭国的辅臣,可鄙杜小九的地位要高。并且,人家是昭国王爷,领兵而来,咱们也不可以怠慢。切记,不可将杜小九一事说出去,不然挑起两国事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婉容主子。可,后院的那个人一再喧闹,要如何处置?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全府的人知晓了,这纸是包不住火的,咱们要提早做打算才行。几日后就是宴请,怕那翼王来了发现了端倪,可就不好收场了。”
“恩……”穆婉容沉思了一下,又道,“先去吧,殿下一直闭关,那个人死不了就成,若是还在大声喧闹就继续用刑,割了舌头挖了眼睛都可以,就是别叫他发出声音。”穆婉容的声音轻而缓,却不想这样的话是出自她的口。
藏在暗处的杜小九眉头一皱,想起那日穆婉容跪地求饶之时的模样,相比较于现在的样子,她真的是可怜之至。
“是,主子!”
管家远去,脚步匆匆,直接奔向了一间小院里。
院子内寂静无声,漆黑一片,连只能飞的蚊子都没有。
杜小九跟在他身后,左躲右闪,躲过暗卫的监视。
最后悄然隐蔽在石缝间,看着管家的一举一动。
他立在门前左右观望一阵,最后从怀里钥匙拿出,对着那把拳头大的铜锁一阵拧撬,“咔咔”两声,木门开了,从里面透出一条红色的光线,还有一股腐败的味道。
“主子!”管家立在门外低声唤着。
“滚!”一个干哑的声音响起。
“主子,老奴给主子送吃的来了。”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颤着手臂,放在了地上。
“拿来。”那声音浅浅,似乎很沉重。
杜小九远远的瞧不真切,更听不出那声音是谁,只见管家的动作轻而缓,她想靠近一些,于是在地上翻滚,一溜身,滚落进了一簇花海之中,四周花朵茂盛,花朵娇艳,十月的天气下能有这么多饱满的花,在凌国实属少见。
花丛浓密,花束成荫,飘来的花香伴着夜间的露水吹在了杜小九的鼻尖,痒!喷嚏欲来。
“谁?”管家低吼。
杜小九心中一惊,不妙,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