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泛若耶溪

　　幽意无断绝，此去随所偶。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际夜转西壑，隔山望南斗。潭烟飞溶溶，林月低向后。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

　　唐诗读者知道綦毋潜这个名字，与其说是因为这首诗，还不如说是因为王维《送綦毋潜落第还乡》，那首诗开头说：“圣代无隐者，英灵尽来归。”结尾说：“吾谋适不用，勿谓知音稀。”总是劝慰綦毋潜不要以落第为意，失败了再干的意思。从这首诗看，綦毋潜好像并没有照王维说的去做，或者做了终不如意，他终于归隐了。这首诗便是綦毋潜写于归隐后的作品。

　　这首五言古诗写春天月夜在若耶溪泛舟的所见所感。若耶溪在今浙江绍兴市东南若耶山下，一名五云溪，向北流入镜湖。相传为西施浣纱处，故又称浣纱溪，水清如镜，为游览胜地。全诗紧扣题面“泛”字，一韵到底，按行舟的时间过程，依次展开写景抒情。

　　“幽意无断绝”二句写诗人乘兴驾舟出游，漫无目的，任其自然，“此去随所偶”云云，纪实而外，流露出作者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是主题所在。所谓“幽意”，用陶渊明的诗来诠释，便是“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归园田居》）。“晚风吹行舟”二句是诗中好句，写扁舟在黄昏时分进入鲜花盛开的若耶溪，是不期然而然的，就像《桃花源记》中的武陵人一样，是偶然闯入桃源的，这就照应了上文的“随所偶”。

　　“际夜转西壑”二句，紧承“晚风”，写出时间的推移和景致的转换，随着扁舟转入幽深的西壑，天上的星斗，潭水的雾气，林杪的月亮，交织成一幅朦胧、幽深、美丽的图画，使人恍若置身仙境。“西壑”是若耶溪上的一个景点，以方位得名。“南斗”是星宿名称，为二十八宿之一。古人分野（以地上区域与星空对应）的概念，“南斗”与吴越相应。因而，诗人所看到的星星，不必只是“南斗”。“潭烟”句写溪上弥漫的雾气。“林月低向后”写随着时间的推移，月亮渐渐低于树梢，“向后”退去。

　　“生事且弥漫”二句，写在这样的良宵美景中，自然会心生归隐之想，愿意一辈子做个持竿垂钓的闲人。“生事”、“弥漫”谓世事渺茫难料，中间著一“且”字，意思是“渺茫就让它渺茫”吧，那又怎样呢？“持竿叟”暗用地域接近的汉代严子陵富春江隐居垂钓故事，表明诗人对若耶溪美景的深情留恋和超然尘世之外的理想追求。

　　全诗按时间先后顺序信手写来，极为自然流畅，把幽美的意境与脱俗的情怀交融在一起，作者怡然自得的心情见于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