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悼念亡妻卢氏之作。卢氏于康熙十三年（1674）出嫁，婚后三年，死于难产。此事对词人刺激之深，是可想而知的。

　　上片写深秋黄昏至深夜，对亡妻的思念，情景交融，倒也罢了。下片尤其是后两句，却好得紧。“赌书泼茶”，事见李清照《金石录后序》，文中回忆作者夫妻当年的小日子道：“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用此典，则可见词人当年家庭生活的淡泊与温馨，夫妇之间的情甚相得。

　　“当时只道是寻常”，换言之即“而今思量不寻常”。常言道：平平常常总是真。然而，人们处在平平常常之中时，又往往因为“只道是寻常”的缘故，并没有感觉到它的可贵。只有当你失去了它之后，你才会深深地感到它的不同寻常。这就是生活，这就是词人对生活的体验。“而今思量不寻常”，是直陈的表达法，“当时只道是寻常”是曲折的表达法，读时须从反面会意。而诗的表达法，以避免直陈为佳。奇语、凡语，常在一转间。“当时只道是寻常”句的妙处，就是从寻常之中见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