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斯神色复杂地给陶澍指导了下煤鼠颈动脉所在的位置，从这些位置下刀会引发大出血，而且流速会很快。不过知道了位置也还要多练手才行，陶澍表示煤鼠如果真的能吃的话，他会抓更多回来练习。

　　一只煤鼠去掉头尾皮毛和内脏，就只有巴掌大小一块肉，大概在二两左右。垃圾场这里的烹饪方式很简单粗暴，水煮火烤，也没有调味料的概念。好在这里还有盐，因为不吃盐身体会没有力气，所以盐在这里也属于一种必须的食物。

　　陶澍在处理好的煤鼠身上抹好盐，简单地腌制以后就用金属网面架好放在火上烤制。陶澍后续扒皮去骨去内脏这些事也没避着尼克斯和侯紫，尼克斯是来自新星的文明人，平日里吃个什么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侯紫一直生活在垃圾场，也没有食物需要他这样来处理，所以这种显得血腥的宰杀场面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一定冲击力的。

　　他们开始对烤制的煤鼠都保持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如果这事不是陶澍干出来的，他们有很大几率会觉得厌恶。但是随着煤鼠肉身上的油脂落入火塘之中，蛋白质和油脂发出的焦香开始勾起人原始的食欲，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开始落在烤煤鼠肉上。

　　陶澍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火候，等到靠近火焰的那一面被烤得微微焦黄就翻了个面，继续烤另外一面。煤鼠肉并无腥膻之气，烤出的肉香很是诱人。

　　“好香啊！”侯紫现在还是一个坦荡的少年，所以丝毫不惧打脸的尴尬，觉得肉香就赶紧坐在了侯紫的身边，一脸热切地问道，“这个肉什么时候可以吃呀？”

　　“等这边再烤得焦一点应该就可以了。”陶澍用棍子戳了戳肉的表面，不太确定道。

　　“我的身体对各种毒素耐受能力比较强，要不要我先帮你们试一下？”尼克斯大概还是要面子的，说出来的话就冠冕堂皇许多。

　　“那敢情好。”陶澍也觉得由一个人先试吃更稳妥，免得有什么问题三个人直接团灭了。

　　陶澍用刀片从已经烤得焦黄的那一面片下薄薄的一层来，送到尼克斯嘴边：“你尝尝，要是感觉有问题就赶紧吐出来。”

　　尼克斯嚼了嚼，咽了下去。

　　“怎么样？”

　　“太薄了，没尝出味道。”

　　“哦。”

　　尼克斯等了一会儿：“你怎么不再切一片给我尝尝？”

　　“我只是想看看肉有没有毒，你活蹦乱跳地坐在这里我还给你吃什么。”陶澍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瞅了尼克斯一眼。

　　尼克斯：“……”不按套路来，差评。

　　陶澍又烤制了一刻钟左右，肉的两面都变得焦黄且油光铮亮，陶澍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切了一片送进嘴里。味道很不赖，外层焦香可口，内层鲜嫩弹牙，虽然略有些腥味，但是无伤大雅，陶澍觉得下次如果按放血的方式来处理或者有了合适的调味料味道会更好一些。

　　陶澍吃完坐了一会儿，除了有些饿，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于是在侯紫期盼的目光下把肉分成了三份，三人就着烤熟的朗姆豆吃起了早餐。

　　在这之前，侯紫没有吃过新鲜的肉类，因为运输和储存成本的原因，同等重量的肉类要比其他同样可以果腹的食物要贵得多，所以侯紫从来没有考虑过交换肉这种食物。尼克斯倒是有条件吃肉，但是在星际，大家还是习惯以营养液为食，美食文化在大众中并不流行。主流崇尚的烹饪技艺也并不以口味作为评判标准，而是以营养价值作为评判标准。直接火烤会使食物蛋白质脂肪发生焦化，并产生许多对身体有害的物质，尼克斯从来没这么吃过。

　　两人都吃得很香，只有陶澍，生在美食历史源远流长的大天/朝，来这之前临近毕业，少不了喝酒撸串，烧烤是吃了很多顿的，现在稍觉这烤煤鼠味道单调了些。不然加点孜然辣椒岂不是美滋滋。

　　但是不得不说，烤肉就是会让人很有食欲。人类天性就会追求热量高的食物，茹毛饮血的时代，人们还不会用火，要摄取蛋白质或者脂肪只能靠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追逐。但是森林大火是个例外，对于原始人种而言，它是一场天赐的狂欢，无数的食物在大火中产生，大火过后，优质的蛋白质和脂肪唾手可得。所以，直到如今，哪怕基因优化率无限接近百分百，焦化的脂肪和蛋白质的气味依然能够轻易勾起一个人的食欲。仅从这一点而言，人类和原始的肉食动物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你不是说要抓些煤鼠回来练手吗，我今天就去帮你抓吧？”尼克斯吃过早饭，一脸真诚地建议道。

　　“我也去！”侯紫之前陪陶澍找过一次煤鼠，觉得这东西倒是并不难抓，只要挖坑便好，关键是还如此好吃，已经完全打败木禾粉成为侯紫心目中第一好吃的东西了。

　　陶澍看着热情高涨的两人，不由失笑：“去，我们今天都去。而且不只是我们，我还想雇一些人帮我们找。”

　　“你是想——”尼克斯看着陶澍，微微挑了挑眉。

　　“没错，我想养殖煤鼠。”

　　“什么是养殖？”一旁的侯紫听得一头雾水，他以为陶澍想雇人是担心三个人找到的煤鼠不够吃。

　　“煤鼠吃煤石和灰灰菜，我们可以把抓来的煤鼠养在山洞里，像我们之前那样。”垃圾场没有能吃的活物，也就完全没有养殖的概念，陶澍耐心地向侯紫解释道，“煤鼠应该也分公母，就像我们人有男女一样，它们生活在一起会产生后代，我们就不需要再费劲去抓它们了。而是只要给它们提供足够的食物，就能保证我们一直有煤鼠吃了。”

　　侯紫在垃圾场见过怀孕的妇人，也见过新生儿，但是他们的出现似乎是自然而然的，就像自己每天都要去垃圾场找东西一样，侯紫从来没有仔细探究过这些。现在陶澍提到，侯紫才突然意识到垃圾场的人不是一直就这样多的。是不断有人消失，又不断有人出生，这里才一直维持着差不多的人数。

　　陶澍说的养殖似乎就是人为地控制煤鼠的数量，侯紫突然觉得这个主意妙绝。把人不可以吃的煤石和灰灰菜源源不断地变成的能吃的煤鼠，这就意味着他们以后不需要再为食物发愁。而且不仅是他们，也许整个垃圾场的人以后都不需要再为食物去斗争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