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6年,10亿用户
献给谢莉(Shelley)
你就是GPS中的那个S
一旦人们能够在地球之外拍摄一张地球的照片,一个和历史上任何一个新思想一样强大的新的思想就会被解放出来。
——弗雷德·霍伊尔爵士,英国天文学家(1948年)
前言
6年,10亿用户
你还记得你上一次迷路的经过吗?我说的是的的确确、完完全全的迷路。
我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那样迷路过了。我上一次迷路都是21世纪初的事了——那时我住在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那是一个寒冷的星期二的冬夜,我在布鲁克莱恩打了一场临时凑成的夜场篮球赛,打完球后开车回家。和南波士顿的几个爱尔兰人混战三个小时后,我已经疲惫不堪。不知为何,我在这条已经走了十多次的路上迷路了。我能看到我应该开到哪里——就在查尔斯河对面,但我搞不清该如何开到那里。
我的妻子谢莉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问:“你在哪儿?”我一边沮丧地用拳头直砸汽车方向盘,对自己大喊大叫,一边沿着2号州际高速公路朝错误的方向开了5英里 注释标题 1英里等于1.609 34千米。 ,寻找下一个环岛。也可能不是2号公路,而是3A号公路?我记不清了。
2000—2003年,我住在波士顿,在这里我经常迷路。这座城市对一个得克萨斯移民来说是如此的冷酷无情,就像一门外语一样晦涩难懂。当地人似乎对残缺不全的交通指示牌、蜿蜒曲折的街道和环岛感到骄傲。想通过某些十字路口甚至需要解一个数学方程。这时,波士顿大肆开挖的建设工地映入眼帘——这是一个投资额高达150亿美元的公共设施项目,旨在将93号州际公路上4英里的一段路改道,将其移入地下——没错,我确实迷路了,而且已经偏离正确路线很远了。
我不确定我是否真的把整个路线弄明白了。你瞧,“波士顿”实际上是一群城市的一个别扭的集合。如果把这些城市放在一个钟面上,那么从12点钟开始,首先是切尔西,然后沿顺时针方向依次是里维尔、波士顿(真正意义上的)、布鲁克莱恩、布莱顿、牛顿、贝尔蒙特、剑桥、萨默维尔和查尔斯敦,它们之间还散落着十几个小城市。这些城市都曾是独立的自治市,都建于17世纪初到中叶之间,通过一个复杂的马道系统相连。
这些城市命名马道的方式非常简单:根据马道的目的地进行命名。例如,如果你住在17世纪的布莱顿,想骑马去剑桥,那么你就要走一条标明叫“剑桥”的马道。类似地,如果你住在波士顿,想骑马去剑桥,那么你依然要走一条标明叫“剑桥”的马道。
让我们再快进到当代的波士顿。这里至少有7条不同的街道都叫“剑桥”——我可不是在编故事。这是因为,现在波士顿都会区里的这些柏油路的名字大多来自从前的那些马道。我还记得有一天,我开车沿着剑桥街行驶,在等一个红灯的时候,我瞥了一眼和我所在的这条街相交的那条街的名字,也是剑桥街!
我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才弄清楚,为什么在波士顿都会区每个街道名(假设你能找到路牌的话)都会被重复使用2次、4次,甚至7次之多。有一天,我问我的房东,为什么这些道路仍然会被这样命名,他回答说:“这样一来,扬基队的球迷从纽约开车过来的时候就找不到去芬威球场的路了。” 注释标题 波士顿红袜和纽约扬基是美国职棒大联盟的两支球队,是多年的死敌。芬威球场是波士顿红袜队的主场。——译者注
好吧,这个解释能让我好受一些。
2010年,我在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度一个为期两周的假。我和家人一起步行穿过先锋法院广场。在这个清爽的夏夜,往来的人们和各种活动令这个地标性的公共空间充满了活力。跟随着我的iPhone(苹果手机)上的谷歌地图的指引,我沿着亚姆希尔街走了半英里,找到一家名为“LucLac越南厨房”的餐馆。我8岁的女儿伊莎贝尔问我:“比尔爸爸,在谷歌地图出现之前,人们是怎么找路的?”
我想起了那些在波士顿的日子。我想起了那些把自己交给随机性和偶然性的夜晚,就像Yelp(美国最大的点评网站)、OpenTable(网上订餐平台)、iPhone和谷歌地图出现之前身处波士顿北端的扬基队球迷。 注释标题 波士顿北端是最古老的居住区,这里的街道狭窄而密集。——译者注 我想起了那个我永远不会知道像Luc Lac(评分高达4.5星!)这样的餐馆的世界——即使我知道,我也不得不三次拦住陌生人问路。我想起了所有估错的转弯和过早驶出环岛的情形,以及所有那些没有浏览过评论就走进去就餐的餐馆(简直让人不寒而栗),还有那些没有看过它们所在街区的街景照片就预订了的旅馆(太恐怖了)。
我的目光离开了谷歌地图,我抬起头,把我的iPhone滑入我的马甲口袋,对谢莉笑了笑,并试着回答女儿的提问:
“我们经常迷路啊,宝贝。”
在2004年之前,我们从MapQuest(地图网站)上打印地图,并在我们的手套箱里或座椅下面塞满了胡乱折叠的美国汽车协会(AAA)出版的地图册。我们会在加油站停车,隔着汽车的防弹有机玻璃向陌生人问路。我们会向旅馆前台接待员询问我们拿不准的餐馆的情况。而在度假时,我们租过滥用了“海滨”一词的公寓。我们研究过令人困惑的地铁地图(绿线不是E线)。我们迷过路,去过味道不怎么样的餐馆,也气得捶过汽车仪表板。
但到了2010年,导航和地图绘制技术改变了一切。我见证了它的诞生,并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小小的角色。
我的一位谷歌地图团队中的朋友,迈克尔·琼斯,是这样对我描述它的:“想想看,人类在地球上存在了20万年,而我们是尝试过迷路滋味的最后一代人。在我们之后,再也不会有谁、不会有哪代人像以前的历代人那样迷路了。在今天,全世界有成千上万的人搭乘飞机旅行,降落在纽约、东京、开罗,甚至是刚果民主共和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人们走下飞机,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一个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你猜怎么着?他们居然知道他们身处何处。他们可以找到他们下榻的旅馆,或者是某一家餐馆,或者是朋友的家,或者是召开商务会议的办公室,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找到。”
他停了一下,看着我,然后补充道:“我们做到了。你和我以及在Keyhole、Where2Tech以及谷歌地图团队工作的每个人一起解决了这个问题!”
回到波特兰。我在那个夏天的晚上推开了Luc Lac的门,而在此之前我已经知道这是一家非常棒的餐厅了。我知道它当时还在营业,我预先在菜单上进行了挑选,而且我的iPhone上的谷歌地图App(手机应用)帮助我轻松找到了这家餐馆。我知道这家餐馆不会太花哨,也不会太贵。
谢莉朝着我会心一笑,她记得我们在波士顿的日子,她记得变革是如何发生的——这项技术永远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而现在她也是它的10亿用户之一。
Keyhole在1999年勉强起步。到了2002年,它差不多用光了手头的现金。2003年,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和In-Q-Tel电信(美国中央情报局下属的风险投资公司)救活了它。而到了2004年,它又被另一家成立只有5年的公司收购。
那家公司就是谷歌。
谷歌在那一年收购了两家地图机构:一家是一个从悉尼的一套公寓里走出来的4人团队,他们在当时还未注册成立公司;另一家是一个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名为Keyhole的公司,公司一共有29人,而我在其中担任市场营销总监。
2004年秋,谷歌将这两个团队与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山景城谷歌总部41号楼的一个现有小团队合在一起,不为他们限定发展方向,但给他们提供无限的资源。公司还向团队提供了一个保密信息:在谷歌简洁的白色搜索框里输入的所有搜索查询中,有25%是地图搜索查询。
可你猜怎么着?谷歌自己并没有地图。
诸如“奥斯汀最好喝的玛格丽塔酒”“新奥尔良现场音乐演出地点”“在邮编78636附近心脏病发作”之类的搜索占了所有谷歌搜索流量的很大一部分。直到2005年1月,如果你在谷歌的主页上搜索某个位置,谷歌仍旧会返回一个包含10个网站链接的页面,并在页面底部显示“Gooooogle下一页”的图标及按钮,用户仍然得不到他们需要的地图和路线指引。愿那个心脏病发作的人好运吧。
6年后,谷歌地图产品(由前Keyhole团队的几名关键成员运营)的每月活跃用户量达到了10亿,成为全球第一大消费级地图服务。从一个用户都没有,到月活量10亿,谷歌用了6年。
而且,我们的工作最终推动了整个行业的发展:Yelp、OpenTable、Zillow(房地产信息服务平台)、Priceline(一家旅游服务网站)、优步等企业都是在谷歌地图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其他数以百计的服务也有了不错的经济前景,这仅仅因为有人完成了其中大部分的繁重工作,有人创建了最根本的基础地图,提供给大家一张白纸——有了这张纸,其他人才能在上面描绘各种全新的服务,然后通过免费的谷歌地图API(应用程序编程接口),他们把基础地图开放给大家使用。
2007年,谷歌将所有这些地图和服务都塞进了你的口袋里。谷歌地图也成了苹果杀手级新产品iPhone上的杀手级应用——史蒂夫·乔布斯亲自要求iPhone预装并能执行谷歌地图。安卓手机也紧随其后。
最后,2008年,尽管用户数已经从零猛增到了5亿,谷歌还是决定继续扩大在地图上已经高得离谱的投资,同时新增两个更大胆的“登月项目” 注释标题 ‘登月项目’(Moonshot Projects)是谷歌旗下一些具有探索性和开拓性的试验性项目的总称。 ——街景项目和地面实况项目,而这两个项目最终为自动驾驶汽车项目的实施打开了大门。
我们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呢?老实说,当我回想起一切的起点,也就是我陪伴Keyhole走过的那段日子时,我仍然对这一切的发生感到敬畏。我是说,我难以想象我居然身处其中。在这段旅程中,我不光陪伴Keyhole一路走来,还为它的成功做出了一份小小的贡献。
我不止一次想道:“Keyhole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这家公司可能早该关门大吉很多次了。可是我们非常幸运,许多事情都特别顺利,这种好运是不可能再次出现的。”
但我很了解我在Keyhole的同事。现在回想起来,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失败:无论遇到什么障碍,无论错过多好的机遇,我们都会找到该走的路。毕竟,我们手里有一张王牌,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