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料库里王大筐意识到了什么,趴到窗户上,对着外面大喊:“开花,王开花,你快走……快走,赶紧离开这儿,大人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快……快点……”
王开花走过来,望着黑洞洞的窗口问:“爹,他们打你了吧?”
“没……没,你赶紧离开……离开这里,快点呀好闺女,你听话,听爹的话……”喊到最后,王大筐几乎带了哭腔。
王开花安慰爹说:“没事啊,爹,你放心,当官的会讲道理的,他们不会平白无辜乱抓人的,我把事情跟他讲清楚了,就没事了。”
“闺女呀……好闺女,你可别犯傻了,快离开这儿,越远越好,你懂了嘛。”王大筐几乎是在哀求。
这时候,袁庆达袁副官从屋里走了出来,手电光随即打在了王开花脸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儿,问她:“你是栗家的?”
王开花拿手遮住手电光,问道:“里面数你官最大吧?”
袁庆达问她:“你怎么知道?”
王开花说:“一看你就跟他们不一样。”
袁庆达问:“怎么不一样了?”
王开花说:“比他正经。”
袁庆达轻松一笑,说:“这小丫,倒是会说话。”接着问,“正经就是官最大了?”
王开花故意装作天真地说:“至少你有手灯,他……他们就没有。”
袁庆达一听乐了,说:“我算是长见识了,敢情有手电筒就能当官了,那好,回城里后,我就去买一个大个的手电。”
王开花跟一句:“那你就连升三级了。”
袁庆达听得心花怒放,说:“好,就冲你这句话,我今天放你一马,你可以回家了。”
“还有我爹他们呢,你爸他们也放了吧。”王开花大着胆子提出了要求。
袁庆达冷了下去,说:“你小小年纪胆子不小呀,他们不光窝藏罪犯,还敢戏弄本官,你说我能放过他们吗?”
王开花说:“官老爷,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我龙飞哥哥他是个乖孩子,不会做出那种坏事的。”
袁庆达脾气出奇地好了起来,和风细雨地说:“我才不信你的话呢,早听说他是你大丈夫,你肯定向着他说话。”
王开花说:“我向你保证,栗龙飞他真的是个好人,十几天前就出去学艺了,这边的事怎么会是他干的呢?”
“谁能证明?”
“我证明,我爹证明,还有族长老爷爷也能证明,对了……对了,满村里的人都能证明。”
“那我来问你,他为什么要出去学武艺?”袁庆达弯下腰,紧盯着王开花问道。
王开花不假思索地说:“自打你们来后,他就想着当兵,我说没本领当不了兵,他不服气,就跑出去学了。”
“那你想不想学本领呢?”袁队副问她。
王开花回道:“我是女人,学了没用。”
袁队副说:“女人也是人啊,有了本领照样能报国尽忠,像你这么精灵的孩子,真该出去接受教育。”
“俺才不呢,只跟着娘学着洗衣做饭就成。”
“你这孩子,没志向。这样吧,你要是愿意,我带你去城里吧,给你安排最好的学校学习。”
这时候高个子凑过来,朝着王开花吼道:“臭丫头,你敢拿瞎话骗我们头儿,我一枪崩了你!”
王开花好不示弱,仰着脖子喊:“我说的是实话,就是实话,不信你们就出去打听打听。”
“臭丫头,看看你个凶模样吧,谁娶了你准倒霉!”高个子歪鼻子斜眼地讥讽她。
“你更凶,你更坏,随便就打人,骂人,还抓人,你才是坏蛋呢!”王开花毫不相让。
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半边耳朵的王二狗从黑影里冒了出来,对着袁队副说:“一个臭丫头片子,不值得跟她费啥唇舌,干脆绑起来扔马棚里算了,看那小子来不来救她。”
袁队副直起腰板,琢磨了一番,然后一挥手,大声命令道:“放人!”
“袁队,您的意思是?”高个子腆着脸问道。
“放人!”
高个子便朝着王开花喊:“滚……滚,回家吃奶去!”
“不,俺要爹他们一块回去,他们又没犯啥罪,凭什么关他们呀?”王开花说着,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袁队副断然命令道:“放人,全他妈给我放了!”
高个子兵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您的意思是这……这就把他们全都放了?”
“耳聋啊,放了!”袁队副随堆出满脸的笑容,对着王开花说,“带你爹回去吧,让你们受惊了。”
对方态度转变之快,令王开花摸不着边际,她呆着脸,一句话都没说,等着两个爹出来,一起回了家。
吃饭的时候,她问一脑门子官司的爹:“他们为什么那么痛快就放我们走了?”
王大筐说:“我也觉得蹊跷,看一开始的架势,抓不到栗龙飞是不会放我们的,可你一去,就……”
赵春妮说:“回来了就好,管他呢。”
王大筐扔下饭碗,说:“你懂个屁!这里面一定有些道道。”
“啥道道?”
王大筐盯着王开花看了几眼,灯光下那张粉扑扑的俏脸蛋越发好看,心里一阵热辣,嘴上却没说啥。
赵春妮边拾掇着碗筷,边嘟嘟囔囔埋怨起了栗龙飞:“龙飞那小子也太野性了,打小对他那么好,不但沾不着啥好光,还跟着担惊受怕。”
王大筐说:“我倒是觉得这小子像个男人。”
赵春妮说:“男人个屁,我看是惹祸精,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
“别拿我的事说话好不好?”王开花刷着碗说。
王大筐问她:“闺女,你觉得那些事是他干的吗?”
王开花冷冷甩一句:“还能是谁?”
爹又问:“那你估摸着他跑哪儿去了?”
王开花想都没想,就说:“上山了,当草寇去了。”
娘问:“你怎么知道?”
王开花说:“这还不明摆着事嘛,熊玩意儿打小就邪性,浑身都是贱骨头,不去做贼做啥?”
娘信以为真了,长长叹一口气,说:“真要是那样的话,咱就提出来,把婚约解了。”
王大筐说:“丫头只是随便说说,你就当真了,万一那小子真的去学本事了呢?”
赵春妮说:“我看够呛,他就没个干正事的模样。”
王开花擦干手,进了自己屋,进门的时候摔下一句:“要解赶紧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