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姝一边开口，一边整理手边的东西，却没有看到陈志勇和程红等人眸中闪过的欣慰。
在他们眼里，段姝是清冷的，是理智的，是以个人利益为上的。
于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虽然跟段姝接触，却也不敢太过于放肆的去开玩笑，因为他们不知道段姝对他们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可现如今……
“段师，你今天真是酷毙了，果然不愧是我学习的榜样。”
程红上前，想要一把揽住段姝的脖子，却因为防护服的原因生生顿住动作，倒是讨喜得很。
胡永和陈志勇被程红逗得哈哈大笑，气氛一派和谐。
段姝嘴角微勾，看着程红在护目镜下的脸红成一片，心中也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似乎，在这个殡仪馆工作，也没有她之前想象中的厌烦。
工作正式开始，段姝今天休息的事情有不少人知道，于是他们在看到三号焚烧间内，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时，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显然极为诧异。
就连杨馆长，也特意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在得知段姝是主动放弃了休息日时，看着她的眼神也带着明显的欣赏。
这段时间以来，疫情不断蔓延，不仅仅是W市，就连周边的其他城市也出现了感染者，而国家则是以最短的时间重新建造出一所医院，饶是如此，死亡的人数还在不断上涨。
段姝在火化间，看着大火不断吞噬眼前的尸首，一颗心说不上是难受还是心酸。
中午休息时，程红主动来找段姝，拉着她前往食堂。
似乎从上次程红父亲的事情后，程红对段姝，便一直都十分热情。
“段师，我最近听说，第一医院发生了很多事情。”
吃饭时，程红看了段姝一眼，语气有些纠结。
段姝的动作一顿，清冷的眸子缓缓扫了过去。
“出了什么事情？”
话落，程红便下意识跟一旁的陈志勇对视了一下，支支吾吾开口。
“医闹，在疫情爆发之后，很多患者都开始对医生和护士进行抨击、骚扰，原因是他们没有彻底治愈好感染者。昨天好像还有媒体曝光了这件事情，但事情究竟怎么样，没有人知道。”
程红说完小心翼翼看了段姝一眼，见她面色平静如水，心中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可程红不知的是，段姝心中却是掀起了不少波澜。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莫离。
“虽然确实有这件事情发生，但是医院那边的工作人员应该也会采取一定措施的，我们别操心，管好这边就可以了。”
陈志勇算不上了解段姝，可毕竟是公事已久的同事，怕她担心莫离，于是补充了一句。
“嗯，说得没错。”
段姝微微点头，思绪却是悄然飘远。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段姝几乎的飞速回到宿舍，可点开手机看，却没有莫离的消息。
她搜索关于第一医院医闹的新闻，在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上看到了闹哄哄的场面，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正当她准备继续翻阅时，手机“叮咚”一声响起。
莫离：姝姝，工作结束了吗？方便视频吗？
看到这条信息，段姝几乎想也不想便拨通了视频通话。
视频很快被接通，莫离熟悉的轮廓也顿时浮现，段姝只觉得自己心中一松，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了不少。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脸色不太好看。”
莫离微微皱眉，语气仍然温和，却是带上了一丝雀跃。
仿佛，能够见到段姝，是一件值得他开心许久的事情。
“今天我同事告诉我，她在网络上看到了一些关于第一医院医闹的新闻，刚刚你没有回消息，所以我就去查了一下，有点担心你。”
段姝伸出手，揉了揉发麻的眉心，一脸的疲倦。
中午从程红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她一颗心几乎都飞到了莫离身上。
现在骤然放松下来，才发觉太阳穴突突的疼。
莫离眸中闪过一丝疼惜，轻笑道。
“真是个傻丫头，我不会出事的，放心。医闹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们身为医护人员是能够理解的，所以你别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莫离点了点屏幕，仿佛透过屏幕戳了一下段姝的额头。
闻言，段姝勾唇一笑，一张脸却是有些烧了起来。
“我这不是担心我男朋友吗？”
提到这个字眼时，段姝罕见的有些害羞，不敢直视莫离。
活了这么多年，她那颗迟迟未来的少女心，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确认关系后，段姝觉得每次跟莫离视频，都要融化在他的双眸里，但这种感觉，不赖。
“真傻。”
莫离轻笑，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段姝。
两人寒暄了一会，段姝则是开口询问。
“关于这一次的医闹，你方便透露一些给我吗？”
段姝是理性的，她知道关于一些隐私的事情不该问。
可现在她和莫离之间的关系不同了，身为女朋友，她想了解多一点，想让自己再放心一些。
“当然可以，女朋友都发话了，不能不从。”
莫离勾唇轻笑，温和的眉眼晃了段姝的眼。
“这一次的医闹，不算大。前段时间第一医院接到了一个病患，那个时候还没有确诊，三天后才被确诊，这位病患的身份……有些特殊。”
莫离顿了顿，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退。
见状，段姝心中蓦然一紧，却没有开口，等着莫离继续说下去。
“这位病患是一位残疾人士，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如果不是因为患上了疫情，她下个月就可以移植眼角膜。”
莫离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仔细提起，而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可段姝的心却还是狠狠一震。
只是一瞬，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本来有希望重见光明，却因为疫情的原因而再次坠入黑暗，这样的绝望……
该有多惨烈？
“后来这位患者的家人闹了一段时间，其实也是为自己的女儿鸣不平，恨命运不公。这位患者的家人之所以闹，也只是想争取多一些机会，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后来这件事情也就逐渐被淡化下来。”
莫离看着段姝脸色微变，语气下意识放轻了一些。
他知道，段姝总是这样，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可心中却是比谁都要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