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个患者现在怎么样了？”
段姝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微微勾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情况不怎么好，但是我相信，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莫离轻笑，只是笑容隐隐有些苦涩，他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伤感。
“你今天怎么样？不是休息日吗？休息得如何？”
话题转变后，段姝也不再纠结，而是跟着莫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他们之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相处的时候愈发自然，哪怕隔着手机屏幕，莫离的存在也让段姝觉得充满力量。
“莫医生，你现在有空吗？二号床的病人情况突然恶化，您能来一趟吗？”
突然，莫离身后的门被撞开，一名身穿防护服的护士匆匆而来，脸上极为着急。
莫离点了点头，转身对着段姝抱歉一笑。
“没事，我等着你，你先去忙吧，照顾好自己。”
段姝勾唇，自然不会像小女生一样缠着莫离不放。
“姝姝，我很想你。”
离开之前，莫离对着手机屏幕勾唇，而段姝则是觉得心脏被轻轻一撞，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我也想你。”
段姝小声开口，说完连忙挂断了电话，独自平复心情。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莫离原来这么会撩？
这天晚上，段姝睡得格外香甜。
隔天，段姝起床时，外头的天灰暗一片，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朵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心情烦闷，地面有些潮，黏糊糊的，更是让段姝微微皱眉。
刚走出宿舍，外头便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
段姝没有带伞，进退两难。
“段师！”
程红的声音微微响起，段姝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头顶上便多了一把伞。
“今天天气变化太大了，还好我之前带了伞过来，段师，我撑你去殡仪馆吧？”
程红此时带着口罩，身上还没有穿上一整套装备，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十分有精力。
可她眼睛底下的青影却厚重得很。
闻言，段姝淡淡道。“多谢。”
“客气什么？我们都是同事嘛，这种手就更应该互帮互助了。”
一边说着，程红一边撑着伞往前走。
然而因为身高悬殊的原因，她走路时有些摇摇晃晃，段姝见状则是把伞顺势接过，对着她微微勾唇，却没有开口。
程红感激的笑了笑，一路上都没有主动说话。
等到了殡仪馆后，她们两个人的脚步齐齐一顿。
只见绵绵细雨下，接尸车停在了殡仪馆门口，许多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清点资料，而接尸车旁，则是放置着排成几排的担架，上面放着的，是段姝熟悉不过的运尸袋。
看到这一幕，段姝下意识握紧了伞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死亡人数又增加了。
“段师，看样子今天我们又得忙了。”
程红苦笑一声，看着不远处的接尸车，到底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动容。
现实是残酷的，它逼着所有人跟着它的步伐成长。
哪怕是程红这样二十出头，极其感性的少女，也在现实的逼迫下，逐渐习惯、逐渐麻木。
可一旦揭开这一层灰蒙蒙的布，便是鲜血淋漓的现实。
“嗯，先进去再说。”
段姝的视线淡淡，从那些担架上一一扫过后便徐徐收回了视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穿上一系列防护服和护目镜后，她才从更衣室里走出。
刚来到殡仪馆，段姝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杨馆长，而他面前，则是齐刷刷站着一片工作人员，他们身上的白色刺眼得很。
段姝默默来到人群中间，等着杨馆长开口。
“各位，今天召集大家，是有一件事情要通知。”
杨馆长轻咳了一声，语气沉重。
似乎从段姝刚刚来到殡仪馆那一会儿，杨馆长身上也产生了明显的改变。
他们还算年轻，在高强度的工作下算是支撑得住，甚至有些工作人员二十出头，熬一熬不在话下。
可杨馆长不同，他已经步入中年，这段时间下来，他虽然天天穿着防护服，可细心一些的人便能够看得出来他瘦削了许多，而每一次召集他们时，脸上的疲倦也明显了许多。
段姝忍不住多看了杨馆长几眼，心中微动。
“最近各位在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下都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分内之事，我很欣慰，我也知道你们很辛苦，很想给你们批假，但是现在的情况，别说是假期，就连一些短暂的休息时间，都显得格外奢侈。昨天，我们几个馆长商量了一宿，打算加长你们的工作时间，缩短休息时间，不知道大家心中怎么想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便是一愣。
随即，所有人都跟段姝一样，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大家心中都很诧异为什么我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那是因为现在情况严峻，每天因为感染疫情而死亡的死者日益增多。大家也知道，死者在火化时，时间也比起之前有了一定的要求。所以为了抑制住病毒扩散，杜绝有再次感染的任何机会，我们只能够加班加点。”
杨馆长叹息一声，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自责。
显然，让大家在这样的情况下加大工作时间，并不是他想要的。
不少工作人员开始窃窃私语，显然不知道如何抉择。
“杨馆长，那我们的休息时间缩短成了多少？”
胡勇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缓缓举起手，提出了大家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闻言，杨馆长思忖片刻才开口。
“从一开始的一个小时，缩短成四十五分钟。”
一听这话，大家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还好，十五分钟而已，他们还是可以理解的。
“没事，馆长，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个时间我们是可以接受的。”
胡勇先是询问了一下周遭工作人员的意见，又让程红去问问其他工作人员，统一意见之后才对着杨馆长笑呵呵开口。
他的语气憨厚老实，嗓门也响亮，杨馆长却是在看到眼前这一张张笑脸后老泪纵横。
“大家都辛苦了，放心，我会陪着大家一起把这最艰难的时光熬过去的。”
说着，杨馆长握了握拳，却逗得大家笑成一片。
“馆长，你年纪大了，有时间的话还是去好好休息，别跟我们一起熬，我们年轻着呢。”
胡勇这人心直口快，说这话也是担心杨馆长身体支撑不住。
杨馆长却没有丝毫不快，反而跟他们笑着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