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第十三
子路第十三
先之劳之:管理者要成为团队的表率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子路问孔子管理之道,孔子说“先之劳之”。“之”是代词,指被管理者,就是民众。“先之”的意思是,要走在民众的前面,成为民众的楷模;“劳之”就是要让他们劳作。
关于“先之”,这里隐藏着有意思的知识点。《哈佛商学院最受欢迎的领导课》中讲到,管理者在成为团队的领导之后,一举一动在团队的成员眼中都会被放大。因此,领导者要做到“先之”,希望下属做到的事,自己首先要努力做到。
如果领导要求大家不要迟到,他自己就要守时,不要说“我今天迟到是因为堵车,我是有理由的”“我迟到是因为昨天晚上谈判结束得太晚了”,因为团队成员会把领导者的每一个行为放大。
“劳之”听起来是指让民众有事情可做,让人民去劳动。这牵扯到一个管理学的概念,叫管理者角色。在《可复制的领导力》中,有对于管理者的定义,即“通过别人来完成工作”。很多管理者干了大半辈子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主要角色是什么,反之,他们总是亲力亲为,跟下属抢着干,最后自己累得喘不过气,结果却很糟糕。凡是特别喜欢亲力亲为、什么事情都要插手的管理者,既无法收获下属对他的感谢,也无法拥有成就感。
《荀子》中讲“主好详则百事荒”,上级如果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其他人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别小看“先之劳之”这四个字,其中蕴含着“管理者角色”的知识点。
子路是一个比较性急、行动力强的人。孔子告诉他:“作为管理者,你不需要凡事都亲力亲为,得想办法调动他人的积极性,让别人去做事情;同时,你要成为他们的楷模,把自己的德行摆正,稳稳地坐在领导者的位子上,让大家围着你去运行。”这才是为政之道。
子路说“请益”,请孔子再多说点。也许只有“先之劳之”这四个字,子路听着有点不过瘾。
孔子说“无倦”。这个概念前文提到过,管理者想要做得更好,就要无倦,不能按照惯性思路做事情。
关于无倦,并不容易做到。人的大脑很容易疲倦,很容易陷入惯性中,驱使我们按照以前的方法做事情,萧规曹随,慢慢地形成官僚主义。所谓官僚主义的本质,就是不愿意再动脑子思考,不愿意创新,只希望通过流程来解决问题。
在很多大型组织中,即便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情,因为不符合流程,也会导致没有人愿意为它去动脑子。这就是厌倦的表现。这种厌倦,正是因为人们习惯依赖过去的路径,依赖过去的体系。
一旦做管理者做的时间长了,是很容易陷入疲倦状态中的,所以要不忘初心。
赦小过:允许下属犯错,是一种管理策略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
曰:“焉知贤才而举之?”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
关于这一段话有不同的解释。
孔子有三个学生做过季氏宰,有被孔子骂过的冉有,还有子路和仲弓。
仲弓是德行科的学员,他当上季氏的家宰后,可能因为官职太大有些无措,需要孔子给建议。
孔子给了三个建议。
第一个建议是“先有司”。
“有司”就是有重任在身,“先有司”是指要先给基层的工作人员做表率。这与上一句话中孔子给子路的建议是一样的。
第二个建议是“赦小过”。
“赦小过”是不要求全责备。管理者想拥有领导力,就要能够容忍下属犯错误,这样,下属在做事情的时候就不会束手束脚。员工在工作的过程中,不可能每一个步骤都做得完美,更何况,也许只是他做事的方式不符合管理者的想法。如果管理者把自己的想法当作标准答案,他看任何人工作,都会觉得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柳井正管理优衣库时,非常注重对于年轻人的培养,如果他认为哪个年轻人是可造之才,就会授权给对方,同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到年轻人做错了事,能沉住气,不干扰。这才是培养人的重要态度。
“赦小过”提醒我们不要把别人的小过错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留给员工试错的空间,员工才会培养自己独立判断的意识,也愿意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这里也呼应了《哈佛商学院最受欢迎的领导课》中的一个理念,组织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领导步骤是寻找关键要务。寻找关键要务,就需要知道团队近期最重要的目标是什么,只要是朝着最重要的目标去做的,就需要重视。如果领导者总是盯着各种小细节,什么都要插手,什么环节都不放过,下属就不知道最重要的方向是什么了。
第三个建议是“举贤才”。
在现代管理中,公司的CEO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寻找人才,花大量的时间去跟人沟通。杰克·韦尔奇说他每天百分之九十八的时间都在跟人谈话,不断地发掘可以使用的人才。
接下来,仲弓又问:“焉知贤才而举之?”
如何识别人才,这是很难的一件事。实际上,孔子给过我们答案,就是“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
而在本节的对话中,孔子说了一句令后人有争论的话:“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
“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意思是,你把自己知道的人才举荐上来就好了,对于你不知道的人才,难道其他人会舍弃他们吗?
整体意思是不要操那么多的心,作为管理者,漏掉几个人才也是很正常的。不必焦虑,漏掉的人才会被别人发现。
因为你是“先有司”,已经给团队做了表率,其他人自然会帮你发现人才,这样解释也很合理。
但是后来我们在“上海博物馆藏楚简”中发现了不同的版本:“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之者。”
“人其舍诸”变成了“人其舍之者”。当“诸”变为“之者”时,这句话就有了不同的解读。
“举尔所知”,意思是对于你知道的人才,要举荐出来。
“尔所不知”,意思是你不知道的人才,也要想办法举荐出来。
“人其舍之者”,意思是其他人忽略的人,也是我们要关注的对象。
这个版本的意思是,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才。
在我个人看来,孔子不太会提出这样过于严格的要求。因此,我个人觉得第一个版本更为合理。
名正言顺:找到自己最合适的位子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子曰:“必也正名乎!”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这一段描写特别生动,我们能够从中看到子路鲜活的性格特征。
子路问孔子:“如果卫出公想让夫子你来当政,你打算怎么做?”
子路在进行沙盘推演。卫出公是一个尴尬的角色,他的爷爷是卫灵公,因为宠爱南子,与长子蒯聩的关系特别不好。蒯聩谋杀南子失败之后逃到了国外,卫灵公就立了孙子卫出公。后来,蒯聩却带兵攻打卫国。
这件事情非常棘手。如果按家庭的秩序来定,儿子应该让位给父亲,这是家庭的孝道,但是从国家的角度来讲,父亲带着别国的兵来攻打自己的祖国,这便绝不能退让。
卫国发生了这件事之后,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政局就乱了。卫出公在祭祀时也只好跳过自己的父亲,直接祭祖。甚至后来子路的去世,跟这一次大乱也有关系。
子路问孔子:“如果让你来解决这件事情,你会先做什么?”
孔子说,必须先解决名分的问题,把父子、祖孙的关系理顺。不先解决这件事,其他的事情就做不了。
子路说:“你这个人也太迂腐了!”当时说孔子迂腐的人还有很多隐士、大夫。
接着,子路又问:“奚其正?”意思是,这跟正名有什么关系?
在这段话中,子路特别莽撞地顶撞了孔子。孔子说:“你这个人真是粗野。一个君子,对于某件事情有疑问,就把它放在一边,先不要着急发表意见,因为不懂的事不能乱说。”
接下来,孔子做了这样的解释。
“名不正,则言不顺”:如果名不正,连自己的位置在哪儿都说不清楚,那么,说出的话凭什么被别人信服?凭什么来发布政令?
“言不顺,则事不成”:如果企业请来一个顾问,顾问想替CEO发表命令,规定大家应该怎样做事,应该提拔谁、开除谁……他是言不顺的,没人会听。
“事不成,则礼乐不兴”:要把事情做好之后,才能兴起教化,用礼乐来教育人民。如果连事情都做不好,礼乐怎么可能建立得起来?
“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没有礼乐,法律法规都无法落实,刑罚、判断都无法得到大家的尊重。
“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一个社会如果没有合适的法律法规、法制政策,整个国家就是混乱的,这时候老百姓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一定要把每个人的名分说清楚,谁到底是做什么的。比如,蒯聩到底是做什么的,卫出公到底是做什么的,卫灵公到底是做什么的……把所有人的职位、角色要讲清楚。
“言之必可行也”:当一切能够讲明白时,你说出来的东西才能够实行。
“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君子对于自己要说的话、要做的事,不能马马虎虎,不能模棱两可。
子路的意见是遵循实用主义的路径,认为天下大乱,应该在第一时间调动军队,保护国家。但是孔子认为这样的操作根基不稳,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当局者连自己到底代表的是谁都还没搞清楚,人民又怎么可能信服呢?
有本书叫《突破瓶颈》,书中关于创业有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创业之初,哪怕公司只有两个人,也一定要画出一个组织结构图。组织结构图上有很多个岗位:总经理、副总经理、首席财务官、人力资源、营销……要在每个岗位上写上名字,到底谁负责哪件事,一定要安排清楚。
为什么只有两个人还要画组织结构图?因为就算只有两个人,也要理清楚各自的角色,要各司其职。很多人在创业的时候,团队里不止两个人,而是三四个人在一个办公室里,沟通基本靠吼,谁声音大,谁说了算。大家互相讨论问题,一开始看起来很积极、很热闹,进展得很快,可是慢慢地,会出现大量的矛盾。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对一些事情能做主,沟通时吵得不可开交。后来发现,从一开始,每个人的职位都没定清楚,没有名分,不知道谁到底该管什么,到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在我看来,办公室的斗争本来不应该那么复杂,也没有真正的“坏人”。大量的办公室斗争,都是因为没有界定好各自的职责,而孔子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给了我们最好的建议——名正言顺。
希望大家能记住这个词。
樊迟请学稼:学习要根据自身情况定位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
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这一段又说到我的老祖宗樊迟了,樊迟很有可能坚持的是农家的思想。
春秋时期的农家认为,任何事都不如种地重要。因为所有人都需要吃饭,让粮食足够多,才是最重要的。
樊迟做了一个地方官,他跑来请学稼(种五谷的活动叫作稼),就是怎么能够把庄稼种得更好。
孔子说:“你问错人了,我不如农民。”樊迟一听,孔子不愿意谈这个话题,但他没有走,接着问:“那你会种菜吗?”孔子说:“我不如菜农。”
樊迟特别轴。前文出现过樊迟,他听不懂孔子说的话,也不敢问,就出门去问子夏。
很明显,孔子对于樊迟提这两个问题非常不满意。第一,他问到老师的弱点了,老师不擅长做的事,他偏要让老师显示短板。第二,更重要的是孔子就不认为作为一个士,作为一个君子,作为一个追求君子儒的学生,要去学习关于种地这样的事。
后来有人在批判孔子的时候,这一段话也成了非常重要的证据,说孔子不热爱劳动人民。实际上,孔子是研究管理和文化的人,他的专业是研究怎么样去组织、去管理、去领导。
樊迟碰了钉子,走了。孔子的气还没消,说:“小人哉,樊须也!”须是樊迟的名,孔子说他是个小人。我们在《论语》中,经常听到“小人”这个词。要知道它有多重的含义,地位低的人,会被叫作小人;品德不好的人,也会被叫作小人。
孔子说樊迟是个小人,估计不是骂樊迟道德不行,因为他在道德层面还是不错的,应该是批评樊迟的目标怎么定得这么小,没什么大格局。
然后,孔子讲:“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儒家讲究的就是礼乐和教育,樊迟作为管理者,不应去种地,而应该先学礼,便会受到老百姓尊敬。
“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如果领导者讲究义,有道德操守,老百姓就愿意听话,莫敢不服。
“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如果你守信用、讲信用的话,老百姓不敢不用情,就会变得诚实可靠。
“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在农业社会,每个君王都需要足够多的人口,因为人口多的国家就有势力。君王希望四方的百姓能够归附,而想要百姓归附,就需要把这几件事做好:好礼、好义、好信。做好了,老百姓自然会拖家带口地到你的辖域内生活。
作为一个领导、地方官,为什么非要亲自种地呢?一个人能种多少地?也就一亩三分地。康熙皇帝在丰泽园和玉泉山开辟稻田,主要是为了给天下人做个表率。领导者真的不需要成为一个专业的种地人士。
这是孔子对于学生人生目标不清晰的“反弹”。这段话很有意思,孔子不掩饰自己的态度,是一个至情至性的老师,对学生该批评就批评。
孔子是领导者思维,樊迟有点像我们今天所讲的工程师思维。工程师思维解决问题,想的是自己冲到第一线去。
但领导者思维是如何去营造一个良好的氛围,如何让大家抢着把活干了,让社会不断地涌现出更多的、积极的愿意解决问题的人。
这让我想到了爱迪生。爱迪生是个发明家,他应该是工程师思维,遇到什么问题就做实验解决。但研究爱迪生的人生,我们会发现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他了不起的地方是:他是一个创造愿景的领导者,他的团队人数很多,他带领了特别多的科学家一起做事。
他之所以最出名,核心原因是他能够把梦想讲出来。爱迪生没有太多的钱,无法用钱来让其他工程师为自己工作,于是发明了期权制度,用期权来吸引很多优秀的年轻人,跟自己一起做实验、去发明电器。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师思维,而是领导者思维,也是孔子所倡导的领导者应该做的事,即营造氛围。一旦氛围营造出来了,比他亲自做事的效果要好得多。
执行者、领导者的境界都是不一样的,分工不同,追求不同。亲自做事的人叫执行者,他和领导者是有区别的,孔子希望樊迟能够做好领导者。
诵《诗》三百:读书要能学以致用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孔子在跟自己的孩子孔鲤交流的过程中,讲过一句名言:“不学《诗》,无以言。”如果不把《诗经》都熟读了,就没法跟人好好说话。当时,有文化的人常引用《诗经》来表达自己的观点。《诗经》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学习资料,相当于我们今天的人读的《论语》。
孔子感叹,一个人熟读《诗经》三百篇,让他去做一件事却做不好,无法解决困难。让他跑跑外交,遇到事情不能随机应变、独当一面。虽然他学了这么多,把《诗经》三百篇都背得那么熟,但又有什么用呢?
孔子是在反思应试教育,反思书呆子式的学习方法。在生活中,有很多能背书的人,一到做事,就远离了自己背下来的内容。他学的知识,并不能灵活应用到做事情上去。
在这里,建议大家读《论语》时,不必下苦功夫把所有内容都背下来,尤其对成年人来说更是如此。如果能够学到其中的一两句话,把它贯彻到日常行为中去,才算真学到了东西。
学习上就是如此,会背课文或公式、会考试,不算真学到知识。如果你学的知识,它进入你的身体,成为你的血脉,成为你的思维方式,成为你做事的方法准则,这才是真正地学会了。
有人说读书没有用,有人说读书有用,我个人的观点很明确:读书有用,且应该经世致用。我们做企业、创业、讲书,用的全是书上的内容,甚至在家里安排家庭活动,教育孩子,用的也全都是书中所讲的内容。读书是一件非常有用的事,即便书中讲的未必都对,但是总比你自己瞎琢磨的强。自己一个人琢磨一些事情,闭门造车,会走很多的弯路,付出很多的成本。其实你若能够读一下相关领域的书籍,便能有不菲的收获。
读书要有方法,就是目标式学习,翻转课堂很重要。学会给自己定一个目标,明白自己想要解决一个什么问题,这时候,你读起书来就会特别有收获。学生时代,对于整个社会毫无感知,读经济学、管理学的时候,往往认为这些不就是用来应对考试,不就是一个个填空题吗?但是工作后,才发现学的知识原来非常有用,明白书到用时方恨少。所以很多人在社会上工作了一段时间以后,还会回到学校再去读MBA。那些认为读书没用的人,应该是读书的方法和出发点有问题。
有人评判这是功利主义,说为什么不能读点没用的书?可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好书都有用,比如唐诗、宋词、哲学……如果心中没有情感、没有苦闷、没有问题、没有对人生终极问题的思索,就不会有感觉。
带着问题去读书,带着想要解决困难和矛盾的需求去读书,这种翻转式学习、目标式学习的方法,很容易让人做到经世致用。
通权达变、经世济民是孔子做教育的理想,他希望学生不要成为书呆子。
我们每个人都不要把自己变成考试机器,因为读书不是为了读给别人看的,读书是为了解决自己和世界的问题。
不令而行:管理者要建立自身影响力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季康子问过孔子如何为政。孔子说:“政者,正也。”意思是只要你正,底下的人肯定跟着就正。
本节这句话与此道理相通。关于“其身正,不令而行”的典型例子,就是飞将军李广。《史记》的《李将军列传》中,司马迁有过这样的介绍:“余睹李将军,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辞。”李将军长相忠厚,话也不多,但他在军队里特别有威信,因为他身正,做事身先士卒,很勇敢,能公平地对待每一个士兵,爱兵如子。
“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如果自身不正,虽然有发号施令的权力,但这种命令执行起来会产生很大的偏差。因为人们根本就不信服,也不会在行动上积极支持。
管理者其实有两种力量。很多管理者认为自己最需要权力,到一个组织里,马上就问:“人权在谁手里?”“财权在谁手里?”“关于这件事,我能不能签……”他觉得有人权、财权,才能够管理这个团队。但实际上,除了权力之外,更大的力量叫作影响力。很多组织里都有非正式组织,比如公司里有CEO,同时还可能有一个元老级的人物。元老级的人物虽然没有显赫的职位,但是大家愿意听他的,他显然是一股力量。有的管理者觉得有这样的人存在是个麻烦。但其实从正面角度想想看,为什么管理者自己不能够建立这样的影响力?
孔子谈的不是权力,而是影响力。对于一个管理者来讲,要想获得影响力,自身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影响力不能来自交换和买卖,比如收买别人——请人吃饭、给人发红包,这就变成了小人结党营私的氛围。这种联结是短暂的,而这种短暂的利益结合所形成的小人团体,带不来影响力,只是一个收买关系的团队。靠收买关系维系的团队,没有凝聚力,一旦利益没有了,所有人立刻四散而走。
所以,管理者身正,非常重要,是使整个组织的沟通成本下降的重要方法。管理者要好好维护自己的形象和注意自己的行为,以便积蓄和调动自己的影响力。
鲁卫之政:在外多结盟友,少树强敌
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在酒桌上套近乎的时候,这句话经常出现。
鲁国被封给了周公姬旦。周朝文王叫姬昌,武王叫姬发,姬昌的第四个儿子便是周公旦,就是姬旦。
周公是历史上有名的圣人,孔子最崇拜的人就是周公。
卫国封给康叔。康叔是文王的第九个儿子,跟周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孔子说鲁国和卫国的政事好像兄弟一般。
这句话有可能是孔子去卫国的时候说的。孔子周游列国期间,最有可能会在卫国当官。他周游列国,到了卫国,可能对卫国人讲了这句由衷的客气话。
这句话没头没尾,我们不必非要说这里到底是有什么深刻的内涵。要细究的话,现在河南、山东一带的文化比较接近,而当时的鲁国、卫国、齐国就在那里。由此可见,当时鲁国和卫国在文化风俗方面可能相近,或者有不少的相似之处。
当今天的我们行走在齐鲁大地上的时候,想到这句话就非常妥帖。
苟合矣:追求越多,烦恼也就越多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孔子夸的人,名字叫公子荆。之所以叫“卫公子荆”,是因为鲁国也有一个人叫公子荆,如果不加“卫”,一般指鲁国的公子荆。
孔子表扬卫公子荆“善居室”。居室就是自己家。他能把自己家营造得很好,他的生活态度和居住观念是健康的。
会生活,在今天看来似乎是精益求精。但是在孔子看来,过于精益求精的生活方式,过于对物质的追求,并不是善居室。
善居室分阶段。
“始有,曰:‘苟合矣。’”在刚开始有了一些财力,有了一些布置,可以简单装修的时候,公子荆说“可以了”,已经差不多了,挺好的。
“少有,曰:‘苟完矣。’”又增加了一些家产,生活好一点的时候,公子荆说“完美了,这已经足够了”,不用再添置任何东西。
“富有,曰:‘苟美矣。’”越来越富有了之后,公子荆说“生活太美好了,家居太华美了”,可能这已经超出他的目标和追求了。
我联想到我父亲。他就是一个很懂得知足的人。在他退休后,单位分房子,他买了一个比较宽敞的给老教授的房子。然后只是简单装修一下,我爸就高兴地说:“我住得太好了,我住得比部长还好。”他觉得自己比部长住得还好,让我想起卫公子荆,他们都非常满足于自己所拥有的。
实际上,当时的贵族们在生活奢华方面互相攀比,挖空心思想着给自己家做更多的装饰、装修,弄点好东西。
孔子站出来表扬卫公子荆,就是倡导大家能够生活得稍微简朴一点,能够管理一下自己的欲望。恰如本田直之的《少即是多》中提醒我们的话:人们总是希望获得更多的东西来解决问题,但是多了以后,真的是一个沉重的负担。那些被认为能给自己解决问题的东西,其实又带来了新的问题。所以,当一个人试图通过买更多的东西,或者增加更多的人手、设定更多的办法来解决问题的时候,这些东西、人手和办法,又会带来更多新的问题。最后,问题会变得越来越复杂,生活就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少即是多”的思想,就是换了一种完全有别于常规的思路,让人明白自己可以追求更简单的生活。当生活简化之后,就达到了孔子所赞美的卫公子荆的状态了。
又何加焉:人生最高的追求是精神财富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
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
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仆”是指驾车;“庶”是指人口众多;“富”是指财务,人均GDP上升了。孔子去卫国,冉有替他驾车。此时,孔子在车上,看两边的住房和百姓,觉得人口众多。“庶矣哉”,是说卫国现在发展得不错,人很多。
冉有问:“既然有这么多的人,接下来我们能够为这些人做点什么呢?”
孔子说,人多了之后,就要藏富于民。通过减税鼓励大家干活,让老百姓有收入,变得有钱。我想孔子强调的不是经济学,而是希望做到轻徭薄赋,让老百姓拥有财富。
冉有接着问:“假如老百姓已经有钱了,那我们还能再做些什么?”孔子说,可以教百姓礼乐,教化他们。“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就是这个意思。
孔子所说的规律是对的,国家的发展要一步一步来。比如我们国家,目前人均GDP已经超过一万美元。在所有国家的统计数字上,人均GDP超过一万美元的时候,人们对文化产品的追求就立刻上升。这是一个很明显的跃升,人们在教育、电影、旅游、健康等方面,会有大笔的支出。
曾经有人注解时,批有这样一句话:“富而不教,则近于禽兽。”一个人如果有钱,但蛮横无理,不接受教育,就近于禽兽。孔子追求的是“贫而乐道”“富而好礼”。一个人贫穷的时候,最起码可以做到开开心心、乐天知命;一个人有钱,就要有所追求。《管子》里也讲“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是过去农业社会的一个基本思想。
三年有成:善于表达自身优势也是种能力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这是孔子给自己打的广告。孔子感叹,为什么没人用他,如果有人用他来管理国家的政事,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什么是期(jī)月?听起来像是下一个月的意思,但并不是。期月指的是从今年的某月到明年的某月,比如从今年的4月到明年的4月。
孔子说的是,如果有人用他,那么一年的时间,就能够初见成效,令人看到希望。三年的时间成效显著,能够有大成绩。
孔子当然是倡导“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他不希望说大话。但是如果一个人过于深藏不露,永远都不跟别人讲自己能够做些什么,那被人看到的机会就少了。广告遵循的就是这个道理,好的产品也需要传播、与顾客沟通。“酒香不怕巷子深”确实不靠谱,所以孔子落寞。
这一次,孔子可能是实在忍不住了,就告诉大家,其实他是可以做实事的人。
子贡问过他,一块美玉藏在匣子里,到底是卖还是不卖。孔子说“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就是待价而沽,等着别人来买。可以看得出,孔子是很希望能够站出来为家国百姓效力的。
优秀的领导者到一个岗位上,一年的时间也确实能够做出些事情。像《创始人》这本书其实不是讲创业,它讲的是履新。一个人到了一个新的工作岗位,需要快速地让别人了解他,然后建立人际关系,找到帮手。
从这个角度来说,一年的时间有点长了。差不多几个月的时间,就要做出能够让大家看到希望的方案或者行动,否则组织不会给你更多的时间。
善人为邦:暴力是低端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
这句话是孔子读古书时的感叹。
善人是什么?善人比圣人要低一个级别,差不多就是贤人。
孔子说古语中讲,善人,也就是能干的人治理一个国家,达到一百年的时间,就能够克制残暴、消除杀戮。
“诚哉是言也”,是孔子针对他自己引用的一句古语,说这句话说得对。
孔子的目标是施行仁政,少杀人,“子为政,焉用杀”,何必非要杀人?孔子能够看到生活中很多暴力的事情不断地发生,甚至有些事情如果不用杀人的方法,是根本处理不了的。孔子也杀过人,他知道实施仁政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他感叹,如果一个了不起的贤人治理国家,也得用一百年时间。一百年之后,国家才能够大治。大治的表现就是“胜残去杀”,不需要残暴。
施行仁政确实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孔子生活的时代,人们刚刚脱离蒙昧,建立社会文明,有很多暴力事情的发生是非常正常的。
《人性中的善良天使》就是讲人类历史的暴力演进。人类的暴力行为确实是越来越少,但在最早期,部落和部落之间充满暴力行为,彼此杀戮,直到国家出现才减少。国家规定,谁都不许乱杀人,整体上让暴力行为大幅减少。
接下来,商业的出现让暴力行为再次减少。在农业社会,人们如果想要侵占对方的土地,就要杀人,就会出现战争。随着商业活动的不断增加,人们发现做生意致富,要比抢别人的土地划算得多,所以不再暴力地抢土地,改为进行贸易,不但不杀人,还希望有更多的人口。这让暴力行为再次大幅减少。
最近的一次暴力行为大幅减少,是因为原子弹。“二战”原子弹爆炸后,形成了一个核制衡,有核武器的国家互相都不敢轻易发动战争,因为彼此都有毁灭整个地球的能力。
以上是暴力行为大幅减少的核心原因。当然随着文明、物质的发展,人的内心变得越来越柔软,文化素养变得越来越高,都会减少暴力行为。所以孔子说的是有道理的。
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越能干的人越能高效做出成绩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白毛女》里的大反派叫黄世仁,他的名字就是出自这句“必世而后仁”。作者取名的用意,应该是反讽小说角色。
这句要接着上一节来看。善人为邦需要一百年才能胜残去杀,那么王者治理国家会如何?
王者是明君,可以被看作圣人,他比善人要高一个等级。
孔子说,如果能够出现像尧、舜、禹这样的明君,那么经过一世,也就是三十年,就能够实现仁政,出现国家、百姓都讲仁义的状态。
这让我想起一句古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苟正其身矣:优秀的管理者德、技兼备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于从政乎何有”的意思是,用这样的方法治理国家,有什么难的?孔子看重的是“苟正其身矣”。如果一个人能够端正自己的行为,以身作则,那么从政就不是一件难事。
“正人”是要求别人。如果一个人不能够正其身,又如何让他人身正?
这句话简单地概括,叫正人先正己。
我有一点保留意见。可能是受时代背景的局限,孔子始终把品行、道德视作评判人的决定性素养,我们不可否认其重要性,但是他过于侧重,就忽视了技术。这给整个中国文化的发展,埋下了一个伏笔。我们中国人的传统就是重道德、重修养,但是缺少对技术的关注和热情。今天我们知道,技术的发展也会在一定程度上促进道德水平的提高。
比如医生给人看病,这件事从道德的角度来讲,初衷毫无问题。但是在治疗某些细菌或者病毒导致的疾病时,没有发明显微镜之前,医生看病的方式并不一定符合道德,可能放血、念咒、念符、用烙铁烙病人、用勇敢疗法等。不少患者可能不是死于病患,而是死于诊断、治疗过程中的折磨。
当显微镜等设备发明以后,医学甚至一度陷入虚无中。很多人觉得不用再学医了,因为细菌都能被看到,此前的很多诊疗方式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当新的技术导致相关疾病诊疗体系重新架构之后,诊疗过程就更加符合道德规范和要求,也更加人性化。所以技术的发展,会反过来推动道德再上一个层次和台阶。
不论是社会发展还是企业管理,都不能够简单地只要求道德。一个人并不是只要道德好,其他就没问题。比如有的领导者,在公司标榜自己绝不搞办公室政治,做事也确实公道无私,但他不善于经营管理,业务能力也不强,甚至有时候还会干很多错误的事。他自我评定是一个没有私心的人,但在别人看来,却是尸位素餐。
管理是一门艺术活,既要讲道德,也需要讲技术,更需要讲科学的技术。在此,我也给孔子提一点小意见,陈述我自己的观点。
冉子退朝:处理公事,要讲规矩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
这段对话的场景有点凄凉。孔子老了以后,与自己的学生住在一起。
有一天,冉有退朝回来了,孔子问他:“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
冉有说:“有政。”
当时,有这样的说法,“在君为政,在城为事”,国君的事情叫作政,季氏等三家的事情叫作事。
冉有说“有政”,意思就是“君找我有事”,但是冉有并没有说具体什么事情。
孔子说“其事也”,意思是说:“不是国君找你,应是季氏找你。如果真的是国君找你有事,虽然不需要我参与,也没有人特意告诉我,我也能够听说。”
这段对话微言大义,生动入微。孔子是当过大领导的人,他明白国君的事都是大事,这种内参总会送到他这儿来,他一定会知道。
这里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冉有替季氏做过很多事情,比如征敛,去收更多的税。孔子对此非常不满,甚至说过“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
我估计这两件事有联系,冉有有事瞒着孔子,跟孔子打马虎眼说“有政”,谎称国君有事,孔子当面揭穿了他。
第二种可能:孔子纠正冉有用词不当。冉有说“有政”,指的是季氏布置的任务,他觉得季氏当时在鲁国当权,季氏的任务等同于国君的任务,甚至比国君的任务分量还要更重,所以他在潜意识中就忽略了用词的区别。孔子纠正他说,就是季氏家里的“事”,不能够被上升到“政”这个用词上。
一言兴邦:决策者不能搞一言堂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
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
曰:“一言而丧邦,有诸?”
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成语“一言丧邦”“一言兴邦”就是从这个典故里来的。
鲁定公有一次问孔子:“一言而可以兴邦,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孔子说,不能说得那么绝对,这话有点夸张,其实没那么传奇。
孔子为什么要强调“言不可以若是”?孔子认为,一言定兴衰,其实是不靠谱的。如果一个国君非得刚性化地认为,用某一句话就能管理好国家,便违背了孔子所讲的“无可无不可”的原则,就会变得特别轴。
“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所倡导的是,一件事合不合宜,需要进行调整。人不能够一根筋地去做事,因此孔子马上纠正鲁定公:“咱们不能够说一言以兴邦。”
“其几也”,就是接近、有可能,几乎差不多。
可以说一个差不多的例子。
有人说为君难,为臣不易。如果一个国君能够常思这句“当国君真不容易,当臣子也不容易”,那就做到了换位思考,大家相互体谅。
作为一个国君,知道自己做的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便能做到“戒慎恐惧”,做事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思虑周全、认认真真。这不就是差不多能够一言以兴邦了吗?
鲁定公接着问:“那一言而丧邦,有这样的事情吗?”
孔子又说,也没那么夸张,不至于因某句话就让国家没落,这几乎不可能。有比较接近的一句话,是一种挺危险的情况,就是有人说“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
“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意思是,我本人对于当国君没有感觉到快乐,唯一让我感觉美好和舒心的,就是我说的话没人敢反抗!
孔子接着说,假如国君说的话是对的,没有人去违背他,当然是个好事。假如他说的话是错误的,或者要做荒谬、暴虐的事情,也没有人敢劝谏,这难道不是很快就会让这个国家衰亡吗?
我想,如果鲁定公与孔子的这段话是即兴问答,那孔子大脑中的知识储备量也太大了,他非常准确地做出了有说服力的回应。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足以让人警戒。因为妃子褒姒不爱笑,周幽王为了逗她笑,把烽火点燃。诸侯们见狼烟四起,以为周幽王有危险,都赶过来帮他,到了之后才发现是一场闹剧,白跑了一趟。褒姒是被逗笑了,但后果是周幽王的公信力全部丧失,等到真的遇到了战争,没有人来帮他,直至周王朝灭亡。
作为一个国君,如果认为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能够实现,不能有人违抗,哪怕自己是错的,别人也要去执行,那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以悲剧收场。
有一次,我和很多创业者聊天,我问大家:“你们在公司里说的话算数吗?”有创业者踌躇满志地说:“关于这一点,我们还是能够做得到的。”我就和他们分析了另外一个角度,我说自己在公司里说的话,很多就不算数。
不要觉得“樊登读书”是以我的名字命名,我的话在公司肯定就是最重要的。一定不是这样的。如果我说的每句话,在公司里一定要实行,大家都必须照着我说的话去做,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一言而丧邦”,作为一个人,你怎么能够保证你每次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很有可能你的出发点是对的,但你不了解实际情况,所做出的决策是错的。如果管理者一发话,大家都去执行,公司总有一天会被带到沟里去。
创业者在创业做公司的时候,不要陷入错误的理念:既不允许自己犯错,也不允许团队犯错。这样没有人会愿意直言公司的错误决策,没有人会愿意表达自己的想法,更不会有人主动去承担重任,主动去做事情。而且,管理者犯的错误,还会在团队中被放大,最终的结果是没有人愿意负责。因为大家一切都是按照老板的意思做的,出现了坏的结果,人们可以说:“这是决策端的错误,我只是一个负责执行的人,拿工资的员工。这个错误,理应由管理者负责。”
所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是极为重要的事。
近者说,远者来:做好核心内容,自然水到渠成
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远者来。”
“说”同“悦”,愉悦满意的意思。“近悦远来”正是出自于此,是非常有名的成语。
叶,古邑名,古读“shè”,现在读“yè”,在今天的河南省叶县以南。那时候,叶是楚国领地,是一个比较大的县。
大县的县长叫作公。有一个成语叫叶公好龙,叶公,就是叶县的县长。有一天,孔子周游列国到这里,叶公就问孔子如何管理。孔子给了他六个字:“近者说,远者来。”
意思是你先把自己管理的子民、老百姓服务好,让他们的生活指数、幸福度指数提高,大家生活开心舒适,这时候远方的老百姓自然拖家带口慕名而来。
这就是“近悦远来”的道理,影响圈、关注圈也是这个道理。很多企业总希望受到用户关注,天天传递出各类关于产品的信息。但其实只要把产品质量做上去,让客户满意,并不需要过度宣传,因为靠良好的口碑,就能做大做强。相反,产品质量不好,仅仅靠广告宣传,反而会使用户反感,路越走越窄。
又比如从国家层面来分析,我国经济快速发展,人民素质也在急速提高,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国门。国人出去,行为举止都代表着祖国的发展,代表着我们的文明程度不断地提高。这些年来,我们做得越来越好的时候,慢慢就发现,大量的国外友人开始问“我能不能移民中国,我想到中国生活”。现在这个趋势已经逐渐地开始冒头了,全世界的老百姓是会用“脚”投票的。
因而我们发现,“近悦远来”这个道理到今天都不过时,所以提高人民的生活满意度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欲速则不达:做大事业要耐得住寂寞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这句话一度是我的座右铭。
莒父是鲁国的一个小邑。子夏要去做莒父的长宰,相当于一个小城的县长。走之前,他问孔子应该怎么做。孔子跟他讲“无欲速”,就是不要追求速度,施政不要急于求成;“无见小利”,就是不要只看到小的成绩。因为“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成语“欲速则不达”尽人皆知。它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心理学实验做支撑,就是棉花糖实验。
斯坦福大学有学者做过这样一个实验:给孩子们发放棉花糖,告知可以随时吃掉。但如果谁能坚持等待一定时间而不吃,会再发一份,等于是有额外奖励。有很多小孩无法坚持和等待,也有小孩真的能等上十五分钟,得到第二份奖励。这个实验测试的是孩子的延迟满足感。
这个实验跟踪了二十年,很了不起。二十年后观察延迟满足感能力不同的孩子,发现延迟满足感能力强的孩子,在学习成绩、学业成就、工作成就上,都要远远高于那些延迟满足感差的孩子。
社会生活中,我们同样需要延迟满足感的能力。比如做一份工作,有人愿意做日结薪水的小时工,有人愿意做周结的临时工,多数人是月结的普通员工。有一些人愿意冒风险放弃短暂的利益入股公司,年底有年薪分红。而有些创业者,筚路蓝缕三五载,前期可能遭遇各种困惑和压力,甚至要在入不敷出的时候给别人发工资,之后才收获成功。他们如果没有强大的延迟满足能力,很难成功。
孔子讲“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和“棉花糖实验”有相通的地方。这个道理对创业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理论,同时也适用于家庭教育。有的父母在培养孩子的时候,只盯着孩子的成绩排名,很多的教育计划都围绕着快速提高孩子考试成绩来做。孩子在重压之下,学业成绩也提高不了多少,性格和其他素质都被忽视,甚至出问题。
立即看到成绩和排名提高,这就是“欲速”“见小利”,能令父母当下感到快乐和自我满足。但实际上,父母所重视的成绩和排名,是短暂和虚无的东西。孩子的学习成绩,只是一时一地的结果。一旦毕业走到社会上,没有人会因为他曾在班上排前三名,就多发工资、委以重任。一个人,综合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家长没有延迟满足感的能力,不能够慢慢地培养孩子优良的性格,给他树立正确的价值观,激发他的探索精神,让他展示一切美好的本性,反而压抑孩子的成长,扼杀孩子的能力,就是“欲速则不达”。
另外,在创业领域,有一条完美的理论曲线,叫飞机起跑曲线,也就是幂次法则。在创业前期,有一长段路径都是平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这就是需要创业者忍耐积蓄的那段时间。但是一旦抬头开始起飞,就会高速地往上冲。
“樊登读书”讲过《指数型组织》《从0到1》,它们从数学、科学的角度告诉我们,世界上大量的事情是按照幂次分布的。
人们如果懂得这个理论,就能明白有些事在前期看起来很普通,似乎毫无期望,但真正坚持下去,超过某个限度,成功就纷至沓来。有一个词叫作“击穿阈值”,比如九十九摄氏度的水,表象看起来跟冷水一样,但是给它加热到一百摄氏度,立马就沸腾起来。
我们做一件事情,能不能够忍耐到击穿阈值的那一刻?
每天都能拿到反馈,都能获得成就感,都能得到奖励,那很可能我们做的只是简单重复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的事情才可以当下给出反馈。重大的成绩,都需要长久积蓄能量,正所谓博观约取、厚积薄发。
孔子对子夏说的“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是非常重要的。孔子不希望子夏上任后,为了尽快展现能力,先做些容易被看到的表面功夫,以期望国君早点看到他的“政绩”,而忽略了真正的社稷民生。古时候,生产力水平低下,有利于地方长久发展的工作,都不是短期内能做成的。比如发展经济,要开垦耕地、兴修水利等一系列投入;发展文化,要做好教育工作,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些真正经世济民的大政绩,没有哪一样是能急于求成、唾手可得的。
叶公语孔子:带团队要兼顾制度与人性化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叶公语孔子”中的“语”,做动词使用,念第四声“yù”,是告诉的意思。
这是非常有名的一段对话。叶公对孔子说:“我们这个地方有直躬者。”
关于直躬者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一个人直身而行,说明这个人很正直;另一种解释,直躬者是一个直人,他的名字叫作“躬”。
我更倾向于“躬”不是一个人名,直躬者指的是正直做事情的人。
叶公举了一个例子,说明他同乡之人的正直。那人父亲偷了一头羊——攘羊,就是把别人家的羊拉回家了——他站出来说:“我检举我父亲偷羊了。”大义灭亲,举报了他的父亲。
孔子说:“我们那里正直的人,与你说的情况不一样。他们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也就是说,假若父亲把羊偷回家了,儿子不会去宣扬这件事;如果是孩子做了这样的事,父亲也会替孩子隐瞒下来。这当中,也有直的地方。
每个读者都可以权衡到底哪个算直,什么才是真正的直。
孔子重视伦常,认为人伦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你为了表示自己正直,把自己的父亲举报了,这件事情违背常理。这样的人可能内藏心机,有着自己的目的,才会做出这种有违伦常的事。
孔子说“父为子隐,子为父隐”,首要看重的是人伦之长。《乡土中国》里,费孝通先生提出差序格局的状态,中国人的人际关系不同于西方,西方孩子称呼父亲都是直接叫名字,因为大家在上帝面前都是兄弟,是一种平等的状态。
中国人的人际关系,像在水里扔一个石子而荡开的涟漪一样,一定是一层又一层,有近有远,有亲有疏。即便都是亲兄弟,关系可能都不一样,因为每个人联姻的家族不同,当各自跟妻子联姻以后,形成了新的家族,涟漪就朝新的方向荡过去。这是中国人看待人际关系的一个基本思路。差序格局的这种概念,有亲疏之分。没有亲疏之分就没有等差,没有等差就形不成社会的道德规范,这是孔子始终坚持的名分概念。
孔子所在的时代,社会法制极度不健全,道德才是约束社会行为最重要的标准。如果没有道德的制约,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将无丝毫限制,必然民不聊生。孔子和叶公对于“直”有不同的看法,其实是当时社会背景下“德治”和“法治”理念的差异。而当今社会,法制健全,自然不能以现在的观念去决断当时孰是孰非。当然,读者也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各抒己见并无不可。
樊迟问仁:时时处处都要严格要求自己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樊迟有一天问孔子怎么做到仁。
孔子说“居处恭”,在自己家里的时候,要恭敬端庄,生活起居不要太过随便;“执事敬”,办事认真、严肃;“与人忠”,与他人结交、合作,要保持忠诚;“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哪怕去蛮夷之地,这些原则也不能够放弃。
这些话听起来不太深奥,倒像是做事情的一些准则。
有可能樊迟并不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领悟能力一般,所以孔子直接给他提一些明确的要求:只需要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做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就够了。
我听到一个比较不错的解读,樊迟问的并不是“仁”,而是“行”。这个说法也是有考证、可以验证的。
在《论语》的其他章节里,子张在要出门的时候问行,已有先例。
樊迟可能接到了出使任务,走之前对孔子说:“我现在要出发了,老师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按照这种理解,上下文之间就通顺多了。因为马上要出使到夷狄之地,孔子就对他讲“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
我个人觉得更大的可能是樊迟问行。
行己有耻:做事不能用肤浅的事物简单衡量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
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
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生活中,我们经常会遇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言必信,行必果’。”今天觉得诚信是很了不得的品德,但是在孔子看来“言必信,行必果”是“硁硁然小人哉”的行为。这里的“小人”不是骂人,是指德行境界不高的人。“言必信,行必果”,只能算普通人中铿锵有力的守信者。
子贡有一天问孔子,怎么才能够算是“士”。不是每一个人都要追求成为君子,成为比君子低一点的“士”也很了不起。《道德经》中有云:“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说的是“士”很了不起。
有目标、有追求,对自己的道德修养有要求的人,叫作士。
如何才能够成为士?
孔子说“行己有耻”,就是慎独。“行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都有耻、有底线,知道有些事不能做,不能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礼记·中庸》中说“君子慎其独也”,与之一脉相承。
“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出使到各个地方,能够办成事。子贡是外交家,又是商人,经常代表国君出使。所以孔子说:“你能够保持住自己内心的底线,出去能够办成事,就算是士了。”子贡其实做得不错。
子贡问他:“以上标准有点难,如果做不到的话,比这个低一点的标准是什么?”
孔子说:“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宗族乡党都能有好评,做到孝敬父母,跟兄弟友爱。
子贡接着问:“要让宗族乡党都赞许,这个要求也不低,有没有入门级的标准?”
孔子说:“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言必信,行必果,也叫作小人之信。就是作为一个境界不那么高的人,这也算是不错的一个表现。
我们要解释清楚,为什么孔子对于言必信、行必果并不是那么看重。
信和通达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比如,我们承诺了别人一件事情,后来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发现原来的计划完不成。此时,如果要兑现小人之信,把这件事给办成,坚守自己的信誉,需要付出极高的代价。而且很有可能,在坚持完成承诺的背后,会损害到更多人的、更大的利益,显然得不偿失。
所以应该怎么做呢?通权达变。当变化出现时,要能够快速地做出反应,立即协商,找到一个更恰当的解决方案,不至于让大家的利益受到重大损失。
假如要言必信、行必果,任何一个善战的将军也不敢说自己能达到这个要求。战场上的局面总是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战术必然要不断地调整。
假如要言必信、行必果,任何一个经商的人也不敢说自己完全做得到。商业合作,本身就需要与合作伙伴不断地保持沟通,共同面临VUCA(乌卡)时代。VUCA是Volatility(易变性)、Uncertainty(不确定性)、Complexity(复杂性)、Ambiguity(模糊性)的首字母,“VUCA时代”即“变幻莫测的时代”。我们当下就是处在高度不确定的、高度变化的这么一个时代。
如果只是讲究小人之信,那就只能做最简单的、变化度最低的、自己一定能够掌控的事情,才敢说“言必信,行必果”。
通权达变才是君子所需要学会的本领,其核心不是“信”,而是“易”。易者,移也。一件事情合适不合适,对大家有没有好处,都需要沟通、商量、同步信息、头脑风暴,要一起来面对和解决问题,而不是简单地按照最初的规划处理。
处理变化度很低的事情,可以掌握“言必信,行必果”的准则,这就是孔子为什么说“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这种人也算不错了,因为至少是一个讲信用的小人。
最后,子贡问孔子:“今天这些当政的人,属于哪个级别?”其实指的就是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
孔子“噫”地感叹了一句。在今天的河南、山东一带,还有用“噫”这个字来表示感叹的。孔子说,都是斗筲(shāo)之人(一斗十升,一筲五升),何足算也。
在孔子看来,这些人器量小,每天算计的都是升斗小民之事,他根本不愿意评论这些人。
我们形容一个人,往往会说器量如何。器量就是一个人能承载重任的多少。孔子曾说,子贡像是祭祀的器具,这个评价可不低。
孔子提倡的是“君子不器”,就是不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弹性的、马上就能被人测出心量的器具。
在孔子眼中,当今从政的人是斗筲之人,他们的器量不但能被看到,而且很小,他们只是追求蝇头小利、追求名声、追求面子。
生活中,一个人创业也好,打工也好,只是为了面子生活,就叫斗筲之人。哪怕是成功的创业者,其目的单纯的就是追求上富豪排行榜,也叫斗筲之人。
我们要追求的应该是不能用肤浅的事物来简单衡量的一种境界,这才是孔子提倡的。
狂者进取:不要苛求同行者尽善尽美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关于这句话,存在两种完全不同的理解。
第一个理解,狂狷之人在孔子看来是不错的。
“不得中行而与之”,著名学者张中行的名字就出自这句。中行就是中庸之道,中庸在孔子看来是一种至高的美德,是合适的极致。中庸之道非常难,生活中找不到拿捏分寸特别合适的人。孔子说他这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一个能够真正做到中庸的人。
做事情,“过”与“不及”两者都存在问题。柏拉图也说过,寻找中间的平衡态就是美。
孔子说找不到“中行”之人,没有这样的伙伴跟自己同行,怎么办呢?
如果一定要找,那就是狂者和狷者。
狂者和狷者有什么优缺点?
“狂者进取”。他们虽然有点小毛病,偏激、过分、毛毛糙糙的、喜欢吹牛、愿意说大话,但是他们锐意进取,努力奋斗,努力工作。
子路对孔子而言,就是狂者。子路说话经常没有分寸,喜欢拍胸脯做保证。比如他经常说,如果他来做某件事,一年就搞定了。狂者,起码做到了进取。
“狷者有所不为也”。狷者是类似于颜回这样的人,或者像子游、子夏。他们虽然没有那么进取,但是洁身自好。洁身自好导致的结果是畏首畏尾,比如找他们做一件事,他们觉得自己干不了,很有可能会拒绝。公西赤就是典型例子,他总觉得自己做不了,或者不合适做一些事情,根源是他洁身自好,不允许自己犯错误。
孔子的学生中,狂者、狷者居多。这些人都是可以教育的,把他们往中间拉一拉,更靠近中庸。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理解,狂者、狷者是孔子愿意交往的人。
第二个理解,换了另外一种语境,这句话是孔子的感叹。
孔子感叹自己一辈子都遇不着一个“中行”的人,难道自己只能跟这些狂者和狷者在一起吗?
这么理解的话,孔子对自己只能和狂者、狷者待在一起,感觉很烦恼。
以上两种理解,要看孔子当时说这句话的心情到底是如何的。如果是厌烦失落的语气,那很有可能是第二种理解。
但是我个人倾向第一种理解,因为孔子的人生准则有不“求全责备”,而能够教育狂者、狷者,本身也是一件有成就感的事。
南人有言:坚持是成功的基本保障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
“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这段话看起来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令人费解。
孔子在讲关于占卜的事。
“南人有言”,南人就是南方人,有考证说此处的南方人可能指的是宋国人。孔子的祖籍就是宋国,在今天河南一带。宋国的人特别善于占卜,还流传着一句与占卜相关的古语,“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意思是一个人如果没有恒心,那么他就不能从事巫医职业。
巫医是什么?巫需通鬼神,医要济生死,这是古代非常重要的工作。在我们今天看来,巫医无用,纵然偶尔有效也不过是心理安慰,更大可能还把人治坏了。但是在孔子乃至更早的时代,医学极度不发达,现代医学更是没有,没有显微镜,没有医疗器材,多数靠巫医。巫医将医疗与鬼神结合,也是在努力地探索怎样治病救人。巫医很难做,充满了大量的不确定性,需要强烈的探索之心,所以要求从业者有恒心,要不断地钻研。
这一段话的主旨是恒心。孔子感叹说南人说得真对,他认为人贵有恒,还引用了《周易》里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来支撑自己的看法。
很多人认为《周易》阐述的是预测的理论,其实不然。《周易》代表着中国古人的生活态度,是一本教人如何生活的书。“潜龙勿用”“见龙在田”“飞龙在天”“亢龙有悔”等,阐述的是哲学范畴,是在给我们传达一种处世态度,让我们理解变化。比如否极泰来,就是告诉我们,哪怕现在处在特别糟糕的情况中,也要想到总有一天,事情会有转机。剥极必复,是周而复始的过程。
《周易》中的这句“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说的是如果一个人没有恒常的德行,不能够坚持,大半都会招惹羞辱。比如刚喊出来“我要创业了”,不到三天就关门了;或者找一份工作,没几天就不干了,都是做事缺乏恒心。公司HR在挑选应聘者的简历时,如果看到一个人在过往的三年中跳槽了十家公司,心中难免咯噔一下。
最后,孔子说“不占而已矣”。占卜其实很不容易,要用到很多的占卜器具,比如龟甲、艾草等,还需要学很多的技术,研究各种工具……占卜还分很多的流派。做一个好的占卜师,要学的知识非常多,需要花很大的气力,而这些都需要恒常、恒心。
放弃的人,是为什么放弃?孔子认为是自己选择了放弃。“进无进也,退无退也”就是这个道理。一个人愿意前进,不是因为有人逼迫他前进,而是他自己愿意前进;一个人选择后退,也不是有人逼他后退,是他自己选择了后退。
孔子这一段讲的并不是占卜需要恒心,更多的是说放弃是一个人自己的选择,他只是拿占卜这一行业举例。
生活中,进取也好,放弃也好,都是个人选择,不要把责任推卸给别人。人贵有恒心,只要自己坚持,就能够坚持。
曾看过毛大庆写的一篇关于马拉松的文章。意思是跑马拉松靠的不是肌肉,更大程度是一场大脑内部的战争:可跑可不跑,随时都可以停下来走,甚至随时可以上车,被人拉走,回家休息,立刻结束……你想坚持跑下去,就要战胜放弃的念头。马拉松并没有太高的门槛,你接受训练,并且坚持,是能够跑下来的。
我跑步训练了半年,就去跑了“半马”。一个人如果愿意战胜自己的负面思想,就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但自己选择放弃,那谁也拉不回。停下脚步就是放弃。
无论是古代的占卜行业,还是今天的马拉松长跑,或者我们去创业,去做一份工作,都需要有恒心。
这与别人无关,是一个人自己的事。
和而不同:尊重个性才能创新发展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十几年前,有一次国际汉学家大会在北京召开,我去采访汉学家。
我问他们:“中国文化对全世界最大的贡献到底体现在哪儿?”
有一位白胡子的汉学家对我说了两个字:和谐。
我问他为什么是这两个字?
他说,中国的和谐是一种建立在不同之上的和谐,就是这句“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中国人允许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你有你的信仰,我有我的信仰;你有你的目标,我有我的目标;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追求……但是我们大家可以和谐相处,这就叫作和而不同,不需要都变成一样的人。
小人同而不和,是要求对方必须和自己一样,比如你的习惯要和我一样,你的穿着也要和我一样……如果建立在这样一种相同的基础之上,导致的结果反而可能是不和。
《晏子》中,齐王问晏婴,什么叫和。晏婴说,譬如调羹。如果要做一碗羹,以水调水,或者以羹调羹,都调不出一碗羹。调羹就一定是以水调羹,既要有水,又要有羹,和在一起,才能够形成一碗羹汤。如果事物之间没有不同,消除了差异化,所有的东西都一样,怎么能够创造出一个新的事物呢?看《舌尖上的中国》,我们也能从中体会到,完全不同的东西放在一起,才能出美味。这就是和谐。
孔子求和,墨子尚同,墨子的政治理想是大家都一样。《墨子》中,墨子连每个人住的房间都规定好,谁住多大,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一切东西都是规规矩矩的,他希望所有人都一样。他们之间的思想主张不一样,是因为生活环境不同。孔子生活在社会的中上层,是君子、士大夫这一层;墨子生活在社会的下层。社会上层的人从上往下看,他们希望大家可以不一样,但是能够和谐。社会下层的人从下往上看,不患寡而患不均,希望“均贫富”。
墨子重视的是平等,孔子追求的是和谐。如果我们采用墨子的主张,社会经济发展会很困难。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的幸福,社会所追求的创新、创业,都来自人们能够看到不同的希望。所有努力的人,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变得跟别人不一样,让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中国人的和而不同,对于整个世界的贡献是极大的。我国文化历来崇尚和谐友善,对外也是和风细雨、润物无声,没有逼着别人认同我们的意志。我们尊重对方有不同的东西,但是不排除我们可以和谐相处。
把这个思想用在公司里也很重要。团队中凡是讲创新、讲领导力,其中一定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内容,叫作拥抱不同。一个团队的组成成员个性可以完全不一样,思维方式可以完全不一样,能力可以完全不一样,只要大家能够相互尊重、取长补短,就能够让这个组织焕发出生命力。如果一个人因为别人不能认同自己的观点,就对别人充满情绪,开始吵架、不和,导致团队氛围变差,他就完全没有理解什么叫作“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善者好之:带团队不能尽信人言好坏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
“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子贡问孔子:“如果乡里的人都喜欢一个人,这个人是不是就算是一个好人?”孔子说不一定。
子贡接着问:“那如果乡里的人都讨厌他,我们是不是就能够看出来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孔子说不一定。
孔子补充说,在乡党里,好人都喜欢的、坏人都讨厌的人,才基本上可以判断是好人。
孔子特别讨厌“乡愿”,他曾说“乡愿,德之贼也”“恶紫之夺朱也”。“乡愿”看起来很像圣人,实际上是和稀泥的老好人,走到哪儿都说没问题,对谁都表示支持。有一句俗话描述,叫“树叶掉下来怕打破头”。谁都不得罪的这种人,很容易被人们误以为是圣人。如果整乡的人都说某个人好,孔子就怀疑此人很有可能是个“乡愿”,不做实事,到处卖好。
如果一个人性格张扬霸道,愿意做事,但是可能不择手段,也招人恨。有一句话叫作“不打篮球的人不会犯规”,但是打篮球不能恶意去犯规。所有人都说某人坏话,乡人皆恶之,那这个人的工作方法肯定有问题,甚至从根本上说,他做的事就是错事,所以这种人也不行。
只有那些被有分辨能力的人给予认可,被乡里名声不好的人排斥的人,才是个好人。
孔子说的这句话很好理解,只是我觉得其中的道理不太具有可操作性,因为善与不善难以区分。另外,也有很多人因为羊群效应,没有自己的判断,会盲从别人的观点,所以这部分跟风的意见,实际上没有价值。
对乡里的人进行舆论管理,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是那些发布舆论的人,我们没法评判他们的好坏。他们有可能是好人,但他们糊涂,所以发布了错误信息;或者也不糊涂,但他们掌握的信息不对称……社会中的问题很复杂,有可能出现偏差,所以很难依照简单的标准来评判好或者坏。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假如大部分的人觉得孔子说的这句话有道理,这句话反倒有用。当一个人陷入舆论的旋涡时,就需要找“背书”,比如你想让他人知道自己是好人,就需要请公认为好人的人站出来为你说话。这时候大部分的人就能够理解,你可能是可以信赖的。
舆论的问题很复杂,好人做出错误的判断太常见了。一件大事发生,或者一个社会问题出现时,网上言论就会撕裂成两大阵营,开始吵架。两大阵营中的人,难道真的一边是对的,另一边是错的?并不是。不同阵营的人都坚持认为,自己的看法是对的。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往往是信息不对称,双方都是更多地接触到了支持自己观点的信息。
关于通过舆论评判一个人的好坏,我们一定要分析羊群效应的影响因素,也要注意那些不负责任的言论和不对称的信息。人要学会理性而科学地分析,不能人云亦云。
易事而难说:好的领导以公心对待下属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我以前讲关于人力资源的课程的时候,常引用这一句话。这句话简直是做人力资源工作的宝典。领导要怎么做才是一个好领导,下属怎么分辨自己的领导是好还是不好。
“君子易事而难说也”:“事”,就是一起做事,合作的意思;“说”,通“悦”,高兴的意思。与君子共事很容易,难在无法取悦他。
“说之不以道,不说也”:想取悦他,而做法不合乎道,他是不会高兴的。君子型领导会明白这个道理,比如下属帮自己搬家,但自己不会放松对他工作上的要求;有的下属想送领导一部新手机,他得体地拒绝了。
生活中,有的人想要让领导开心,会替他打个饭、夹个菜,替领导考虑得周到一些,而有的领导真的会因此觉得这个下属对自己忠心耿耿。如同我们讲过的“浸润之谮,肤受之愬”,因为距离太近,让人产生了错误的结论和判断。而一个真正的优秀领导者,不怕有人来讲交情、讲苦劳,他还是会保持客观和公正,还是会按照规矩办事,不因为个人的偏见改变规矩。
“及其使人也,器之”:为什么这种人反倒好合作?因为他们实事求是、公正客观,只考虑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岗位上,人用其长。
“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若领导是小人,和他共事极难,但是很容易取悦他。给他送点礼,说点好听的话,把他捧着供着,照顾他的生活,他就觉得你不错。但是,千万不要觉得他高兴,自己就得意忘形,因为这样没有原则的领导,并不值得跟随。
“及其使人也,求备焉”:与小人型的领导共事,一旦遇到问题,背锅的永远都是下属。因为这样的领导求全责备,他不是按照一个人的特长把人放在一个合理的位置去做事。所以,虽然关系不错,但出了事,大领导怪罪下来,他就会追究下属。下属在这种管理下,永无出头之日,因为领导要挑毛病,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做的一件事了。这样的领导带团队,没有原则、做事不公平公道、给下属挑刺,往往会导致团队成员手足无措。
君子是有原则的,以一颗公心在做事。小人为什么那么容易高兴?因为他们私心重于公心,凭感情、凭自己的感受做事。
小人型的领导,你们平常再哥们儿义气,觥筹交错,但小人终究还是小人,到推卸责任的时候,他毫不手软。最后,甩锅甩得多了,一定没有人愿意跟随他了。
但是,君子愿意承担责任。君子型领导会让下属以做好事情为重,根本不需要谁来取悦自己,只要君子之交就够了。
君子也不是不能被取悦,而是要以道悦之。下属把事做好了,好的领导是发自内心地高兴,高兴于你的成长;当下属格局提高后,从公司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不是从个人角度进行思考的时候,好的领导也会发自内心地高兴,会认为你能胜任更重要的岗位。
君子泰而不骄:内修德行才能抵御外在诱惑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孔子把君子和小人对照着定义出来,我也习惯把君子和小人集中在一起对比: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
什么叫泰而不骄?安然舒适的样子叫作泰,有一个成语叫泰然自若。君子每天的生活状态是从容、安定、祥和的,他不需要骄慢。
“小人骄而不泰”,是说小人经常骄横、傲慢,却并不安定。
我们见过这样的人:一坐下来,先吹嘘自己刚见过某某知名人士,炫耀自己戴的表有多么昂贵,认识多少大人物……这种行为和正在聊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要说。他为什么这样使劲地吹嘘?因为他内心不安定,而内心不安定的时候,他就不会舒泰。
越是那种张牙舞爪、五马长枪的人,他的内心越是虚弱、不安定。
荆轲刺秦王的时候,带了一个叫秦武阳的助手。秦武阳在街市之上可以杀人,十几岁就杀过人。人们以为秦武阳胆气极壮,就派他跟荆轲去刺杀秦王。结果秦武阳一上秦王的大殿,两股战战,路都走不稳了。秦王当时就心生怀疑,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荆轲呢,一个知识分子、外交家,并不是专业杀手,反而泰然自若。荆轲见秦王有疑心,就在旁边解释秦武阳的不堪表现,说这是小地方来的人,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请秦王海涵。而后荆轲借机给秦王献图而实施刺杀。像秦武阳这样的人,也就能做点欺凌弱小的事情,是骄而不泰的小人。
《自卑与超越》中讲到,很多人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自卑,所用的方法就是“骄而不泰”。比如,我小时候被别人欺负过,我自卑,所以我现在要欺负别人。越是骄横,越是希望通过外在的这些东西武装自己,给自己贴标签,让别人肯定他多有钱、多能干,甚至是多心狠手辣。这样的人,内心总在担忧中,永远不能够舒适安闲。
但是一个君子,内省不疚,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安定了。君子有没有可能倒霉?肯定有的。比如苏东坡,被下到大狱里,一贬再贬,他依然安之若素。人生中,遇到劫难,避不开就去承受,像苏东坡一样坦然面对,君子不惑于外物。
小人内心不稳定,往往是被利欲所吸引。一个人如果被利欲所吸引,内在的德行与信念就随时有可能动摇。想想看,有多少钱算够,有多大的名声算够,有多大的权力算够……外在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促使小人做出应激反应,他得赶紧再干点什么,慢慢地就形成骄而不泰的处世方式。
君子跟小人衡量自己价值的出发点不同。君子的价值来自内在,是舒泰的;小人的价值来自外在,是波动不定的。
希望大家都能够生活得泰然自若,能够得大自在,时常处于泰而不骄之中。
刚、毅、木、讷:成熟者深思熟虑后再行事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
“刚”是少欲。孔子曾说,他没见过一个人能够做到真正的刚。有人跟他说申枨这个人怎么样,他说“枨也欲,焉得刚”。意思是一个人欲望过剩,就不会刚。
“毅”是坚韧。孟子讲大丈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是刚,不受外在的物质、环境影响。“威武不能屈”就是毅,坚持道义而不会屈服。
“木”是质朴。一个人看起来质朴,没有特别多的表情。明代思想家吕新吾的《呻吟语》中将人才做了这样的区分:深沉厚重,是第一等资质;磊落豪雄,是第二等资质;聪明才辩,是第三等资质。
“讷”是少言。略显迟钝,似不能言,看起来不怎么说话。
孔子喜欢刚、毅、木、讷的人,不喜欢巧言令色的人。一个人说话之前,要经过思考,如果张嘴就来,什么都能够掺和得上,干什么都能发表意见,往往在他头脑中起作用的是系统一,而不是系统二。
系统一跟系统二的区别,来自我们讲过的《思考,快与慢》一书。其作者丹尼尔·卡尼曼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学问水平相当之高。书中将大脑分成快和慢系统。
系统一很快、省劲、冲动,不太使用逻辑、数学,张嘴就能够应付,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所形成的节省能量的一种方式。运用系统一的人,往往可以讲很多不负责任的话。
系统二理性、谨慎,不是情绪、诱惑起作用,而是自己做自己的主人翁。
生活中,大部分时候我们是被欲望、情绪带着走,很难进入那种深沉厚重的状态。
如果一个人不进行深刻思考,是不会表现出刚、毅、木、讷的样子的。
切切偲偲:亲友之间也需要诚恳恭敬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子路问了一个跟子贡一样的问题,怎么才能够做一个合格的士。
孔子回答子贡,说:“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因为子贡经常出使,是一个八面玲珑,能够跟所有人打交道的人。孔子建议他,把事做好就可以。
孔子跟子路讲的就完全不一样。
“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切切”是诚恳的样子,“偲偲”(sī sī)是恭敬的样子,“怡怡”是快乐、和谐的样子。一个人做到诚恳、恭敬、快乐,就是士。
具体怎么做呢?孔子又特意交代了一番。
孔子说,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要切切偲偲,和兄弟在一起的时候要怡怡。
这里验证了孔子的教育方法,以一个法门为切入点,把某件事做到极致,如同修炼。
日本有“扫除道”,键山秀三郎通过打扫卫生,通过扫厕所、刷马桶,让自己的心性修炼到一个很高的境界。
日本还有“妈妈道”,研究怎么照顾孩子,怎么不溺爱地照顾孩子。一位“妈妈道”的研究者,能够把早上的一份饭做出的心意,让孩子看了以后愿意成为一个好孩子。想想看,做饭都能够影响孩子健康成长,那么其他的,比如家里怎么收拾、怎么布置、怎么打扫卫生,也都可以作为教育孩子的切入点。
有的人专门做临终关怀,把临终关怀这一件事情,做到至高境界。
孔子跟子贡讲“行己有耻”,能够做到慎独这一个法门就够了;孔子跟子路讲,子路能管好自己的急脾气就不错了。子路大大咧咧,他连孔子也“㨃”,跟朋友、兄弟在一起,更是张牙舞爪了。所以孔子也是针对子路的性格,给出的指导。
他说,对朋友切切偲偲,久而敬之,不瞎开玩笑,不乱说诋毁的话,恭敬诚恳,管好内心和举止。跟兄弟在一起的时候,开开心心,兄友弟恭,不争不抢。
生活中,很多兄弟、朋友在一起时,相处并不诚恳、恭敬、快乐。比如交流时意见不合,在他人面前争着表现,娱乐游玩时想法不同,等等。有这些困扰的人,都可以深入学习这句话。
善人教民:让人做事,要告知意义所在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孔子所在的那个时代,打仗民兵合一,国家不能够供养足够多的专业军队。鲁国并不是特别强大的大国,如果供养几十万人的专业军队,没有足够的劳动力耕种,所有人都得饿死。
什么叫作兵民合一?平常看起来都是老百姓,到了打仗的时候,领到发放的枪支,立即投身战斗。但如果不经过训练,把这些人送上战场,也很难形成战斗力。
古时候各国家都有训练老百姓的政策。每年农闲时节,所有步兵要集中操练一次,车兵三年会演一次。每五年,要进行一次大的混合演习,把车兵和步兵混在一起操练。
孔子说“善人教民七年”。一个能干的善人,管理国家的时候,用七年时间训练的老百姓可以投入战争。孔子认为教民,不能只教他们打仗的一些技巧,应该使“民知亲其上,死其长,故可以即戎”,即让老百姓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战的。如果老百姓只是因为国家发钱而去打仗,那可能没有什么战斗力,甚至会出现临阵而逃的情况。如果老百姓知道自己要保家卫国,退无可退,只能选择拿起武器,那就会焕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以不教民战:人才储备的核心在于培训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不教民”是一个名词,指没有经过训练的老百姓。
孔子说,把没有经过训练的老百姓送去作战,这就是放弃他们了,让他们白白送死。孔子特别重视训练,打仗之前,必须得让老百姓受过足够的训练。
战争时期,很多年轻人根本来不及训练,就被投入战场。
抗日战争中,日本侵略者始终没有打过潼关。
当时镇守潼关的将军叫孙蔚如,他在陕西的易俗社(唱秦腔的地方)发表了演讲,号召广大群众积极抗日。非常多的百姓加入了抗战队伍。同时孙蔚如将军还让家里的亲戚参军,可谓全民皆兵。其中很多年轻人,头一剃,就上战场了。不少人没有枪,拿着木棍,拿着长刀,一边训练,一边找物资枪械。他们让训练不够的人参战,是迫不得已的一件事,只有战才能有尊严地活下去。最后守住了潼关,始终没有让日本人跨过潼关一步,却也损失惨重,非常悲壮。
同样,“二战”后期,日本在失败之前孤注一掷,强令国内年轻学生加入侵略军队。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最终日本侵略者投降,中国人民取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我们当下是和平时代,没有战争,而在企业管理上,这个道理也很适用。
有的公司招聘员工,恨不得人一来就立刻上岗,培训工作做得非常不好。等新人没有把事情做好的时候,又把人开掉。
新人入职应该做足够的训练,因为培训不到位,招来的人都逐一离开,实际上耗费的成本,远远大于培训的投入,而且还耽误了工作。尤其是有的小企业习惯挖人,在别的公司挖一个好用的人来。但挖过来的人,真好用的也不多,毕竟企业之间还是存在着很大的不同,并不如公司培养起来的好。
比如华为这样的大公司,入职培训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我甚至听说有的公司的入职培训时间长达一年。但很多中小企业别说三个月入职培训,一个礼拜都做不到。有的企业,一见到人,就开始布置任务了,这就叫作“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磨刀不误砍柴工,员工对企业有了解、有认知,对自己要做的工作熟悉了之后,才能真正高效地工作。
一个成熟的团队,不能随便对一个未经过培训的员工施以重任。不管是对团队还是对个人,这都是不负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