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来了,翠玉的杯子里斟满了青酒,酒香溢满室内,渗透在层层月光之中,朦胧了心,朦胧了一颗女儿心。
饮一口酒,辛辣的感觉在喉头萦绕,身体里一条火舌在血液里游走。
重拾起笔,细细画去,连绵的是山,潺潺的是瀑布,古老的银杏树上,斜倚一少年,无悲无喜,遥望远方。
轻轻勾勒,那身形,傲然挺拔,俊雅如玉树临风。
再画,眉如墨,轻皱。
再画,鼻如钩,挺销。
再画,口如玉,薄唇魅惑。
再画,是伊璃下笔最有神的精华所在。眼,迷离如雾中远眺,仿佛会说话般凝望着什么……
粗坏已成,再细细修来,饮一口酒,画一笔画,酒更醇,画更狂更灼。
酒干画毕,笔抛入砚上,呼一口气,悄坐。
有些醉意,画在手中,轻展开,画中人,不经意间她竟是画了子淳。
解不开的九连环,或许,不经意间她有深爱,只不自知,自欺自人。
偷偷暗想,竟渴望那梦是真实,再入梦,再成夫妻,从此不相离。
瞧见了手腕上那惹人喜爱的银色镯子,爱不释手,方想起娘的依托。
明儿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呢。
画团成一团握在手掌之中,心知道就好,别人,她背之躲之。
踉跄着走到门外,雪落要搀着,推开,她要自己走。
走过梧桐,走过那道碧绿的竹栅栏,醉眼迷朦。
瞧着那大门口,影儿晃晃,是三人,是四人,还是五人……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雪落追了出来,她这样子,没人会放心。
“我……我……我四处走走,你别跟着。”舌头有些打架,心在飘飞,这是什么地方。
“小姐,我们回去吧,睡吧,明天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就那太守府的舞约吗?小事一碟,有我在呢。”正事还是没忘,时刻记挂在心里头。
“夫人要是知道我由着你喝了这么多酒,一定要骂了。”丫头急地要哭了,伊璃却依旧没事人样的向大门外走去。
地在晃,人也在晃,看不清,继续向前,却猛地撞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好高大梧槐的男人。
是谁?
有些眼熟。
“仲公子,快请进啊!”姑娘们与小厮们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拉开伊璃的身子。
“小姐,快回去吧,仲公子来了呢。”
仲公子?为什么这么熟悉的感觉?
是他来了吗?
那么,羽裳也回来了吗?
四下望着,只有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的身旁哪有羽掌的影子。
追过去,狠狠的拍着他的肩膀,“你把羽裳带到哪里去了?”
男人泰然的笑,“伊璃小姐弄错了吧,晚生是来见羽裳,哪有带她出去?难道……羽裳她出了什么事?”
“废话,羽裳最近只与你走的近些,不是你又是谁?”醉酒,已口不懂掩饰,只惊了蛇心。
“是吗?那是贵坊管理不善,才让门下姑娘们不忍而离开吧,关我何事?”他倒是将所有人对他的猜疑推托的干干净净了。
幽幽叹口气,再笃定的猜测没有证据也说明不了什么,“贼喊捉贼吧!雪落,送客。”香间坊从此不会再接待此人。
“当什么风水宝地,我还不屑来呢,只是明天那舞约如果伊璃小姐不登场,哈哈,这的主人指不定换作了谁!”
那阴阴一笑,令人如盲刺在背。
世上大抵都有如此卑鄙龌龊之人,否则又何来善之人与恶之人。
“仲公子请回去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气得酒也醒了,看来羽裳之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姐姐,你到底去了哪里?一定是羊入虎口啊,可是,伊璃却救不得你。
怪只怪,你遇人不淑啊。
雨曰:那岸边的垂柳,丝丝缕缕,恍如万千柔情,迎落日,心与君同在,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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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这不过是从凤城的香间坊到凤城的太守府走一遭而已,连城门都未出,娘却破天荒的第一次出了香间坊,站在那大红的灯笼下,望着伊璃,久久不肯回去,直至那窈窕身影消失在转弯处,才恋恋不舍的走回去。
三个丫头,一行四人,雪落侍近身,另两个一琴一萧配舞者,衣香鬓影走在这凤城的街路上,有些抢眼。
而其中最为抢眼的莫过于伊璃,一身青衣,淡淡妆容,不与人比美,不与人争靓,更不与人争那一方美艳。却更有一番韵味,惹人怜惜,惹人生爱。
经过那穿城而过的凤清河,清清杨柳垂,狭长的叶随意的荡,绿得让你忍不住掬一把在手,好舒爽。
河水清清,犹见鱼儿欢欢的跳,风过发起,抬手抚着额前发,腕上的镯子映得水光一片银,鱼儿刹时齐聚而来,岸边的人也渐渐多了,听得人声,忙将一截雪白的手臂俺在袖子里,也俺了那一镯子,鱼儿刹时便没了影踪。
人也渐渐散了,继续着前行,早已引人而注目。
到了那太守府前,达官贵人,川流不息,身后或车或担,足见那寿礼之丰厚,独她只四人另带一琴一萧,再无一物。
门口的人何等的势力,忙拦了在门外,手一伸,讨赏。
不喜这出,上上下下打量了那门前家丁,“告诉你们老爷,香间坊的舞娘来了,留则进,不留则退,而退便是你家老爷毁约,于香间坊可无半点关系。”
一番话,不卑不亢,倒是镇住了这势力小人,“先等一等。”
一行四人便立在那大门旁的围墙外,太阳正西斜,天气依旧闷热。
“小姐,这还要等多久啊。”
“我想应该很快。”想想羽裳的一切,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八九分,还不是让她自已把自己送进太守府。
脚正不怕鞋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