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芯片被爆出有问题后,很多家长都去找大智若愚算账,索要赔偿。但是大智若愚早有应对。原来在当初的移植手术同意书里暗藏了许多小心机,诸如最终解释权归大智若愚公司等等。很多家长都没细看,即使细看了也难以发现。
总之,想赔钱?
没门!
要告他们?
欢迎,不一定告得过,而且下一代产品就不卖给你们了。
而第一代芯片并非毫无效用。因为芯片人的头痛到达巅峰之后,也就是八个小时痛一次而已,之后就没有再加剧,发作频率慢慢降低。
大智若愚公司发出通知,说剧烈的打雷天气才会让部分移植者头痛,接着持续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就恢复如常。但是如果碰到下次打雷,可能再次激发头痛。
至于老天也什么时候打雷,那就说不准了。
如果高考前一个星期内打雷,这些芯片学生就只能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考试,等于芯片不会直接帮助提升高考成绩。
当然了,可以继续赌博,赌高考前一个星期里,雷公电母都放假。
而且,芯片和学生的心态也有关系。在平常心态下稳定,一旦芯片人的情绪出现激烈的波动,比如紧张,比如害怕,那么芯片也变得不稳定,再次制造头痛。
而大智若愚的第二芯片,可以完美防雷,而且也避免了情绪波动对芯片造成的影响。
在二代芯片的完美效果造成的对比之下,一代芯片人愤愤不平,情绪波动极大,于是头痛欲裂。很多人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能去摘除一代芯片。
他们都把怨气撒在王相国身上。
……
清晨,高三的教室里。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愁云满面,也有人满面春光。他们因为觉得移植了二代芯片而高人一等。这样说其实不精确,应该说他们比一代芯片人高一等,比普通人高两等。
早自习下课铃响了之后,大部分同学出去吃早饭,少数人坐在教室里趴在桌子上睡觉。桌子上堆的书如同高山,同学们的头埋在崇山峻岭之间稍作休息。
王相国没有胃口吃饭,也没有睡意,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
谢自由走出教室,站在他身边。自从打雷引发头痛之后,他就很少睡觉了,因为痛得睡不着。
王相国看着前方,问身边的司马自由:“你打算怎么办?摘了芯片?”
司马自由苦笑道:“不然怎么办?活活痛死吗?他们不会再给我免费试用第二代的芯片产品了,因为不再需要人去试验,去测试风险。有钱人们都疯了一样,慌着抢着去做移植。他们还搞饥饿营销,说第二代芯片只发布一百枚,先内测,看看第二代芯片有什么缺陷。”
王相国问:“移植过第一代芯片的人都去移植第二代了吧?”
司马自由摇摇头,说:“没有。移植一代芯片的人,除了像宋学礼这样的有钱人,还有很多的中产阶级。他们比上不足不下有余,不愿意孩子掉队。以他们的经济实力也支付不起记忆芯片的费用,但是他们愿意到处借钱,不惜一切,孤注一掷,也要给孩子装上芯片。这芯片基本摧毁了他们家庭内部的经济。现在出现第二代,他们就买不起了,只能望洋兴叹。以前他们看不起我们这样的穷屌丝,现在大哥不说二哥,五十步不笑一百步。”
王相国说:“我还以为所有的芯片人都是有钱人呢。”
司马自由说:“哪有那么多有钱人!有的家庭愿意把所有心血砸在孩子在身上,自己的生活如何则不重要。但是更多的家庭,即使是把房子卖了也买不起芯片,更买不起第二代芯片。他们都很愤怒,而且都在恨你。”
“恨我?恨我干什么?缺陷又不是我制造的,是本身就有的。”
“别人才不管这些,是你最先提出记忆芯片有缺陷的。有的人抵押了全家人的未来购买一片芯片,却发现芯片极有可能失效,想买二代芯片又买不起。那种愤怒,你可以想象一下。”
“你愤怒吗?”
“我愤怒啥?第一代芯片又不是我花钱买的。”
正在闲聊间,刘伟也走到了王相国身边。
刘伟阴沉着脸,问:“你高兴了?”
王相国皱着眉头,问:“啥意思?”
刘伟伸出食指指着王相国的脖子,大声骂道:“就是你!就是你怂恿那些人制造雷电,破坏记忆芯片,现在记忆芯片没以前管用了。想买第二代芯片又买不起,还时刻担心一代芯片的副作用。我们为记忆芯片付出的巨大代价,现在都白费了,都是拜你所赐!你高兴了!我好不容易能够追上他们,现在又没机会了,都怪你!你把我害惨了!”
吃早饭的同学们渐渐回来了,看到有人吵架,便三三两两有人过来围观。
江师一附中很少有学生吵架。
听到刘伟的喝骂后,另外一个芯片人站了出来,也指着王相国的鼻子破口大骂:“说得对,你就是在害我们!我爸妈为了给我买记忆芯片,把农村老家的房子卖了,把商品房也卖了,好容易买一个记忆芯片,现在被你毁了!你买不起,所以就羡慕我们恨我们,还要害我们!”
王相国很委屈,也很愤怒,辩解道:“记忆芯片本来就有问题,大智若愚没有说清楚,你们要骂人撒气的话应该去骂他们,骂我有什么用?我是在帮你们!如果你们一直糊里糊涂,高考前突然打雷,你们肯定都完了!”
刘伟骂道:“放屁!你怎么知道会打雷?江城已经好久没打雷了,说不定未来一年都不会打雷,就你乌鸦嘴。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王相国的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说:“我没有。”
那个加入战团的同学说:“你就有!害人精!”
更多的人开始指责王相国,说王相国毁了他们一家。班级门口的阳台被挤满了愤怒的人群。他们都在大声辱骂王相国,群情激愤,到后来,不知道谁先动手打了王相国。
这一打可不得了,更多的人趁乱殴打王相国发泄怒气。
司马珏、宋学礼和谢自由一旁全家,但是无济于事。
老师来了,人群还没有停止群殴。老师只好呼叫保安。
同学们都是年轻力壮火气旺的年纪,几十个保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愤怒的同学拉开。
王相国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送到校医院后,校医院表示伤情太重,无法处理,又转送到了校外的大医院。
……
王将急匆匆来医院探望王相国。
王相国满身绷带,看起来非常惨。
王将叹道:“我预料到副作用爆出来后,会出现意料不到的状况,但是没想到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王相国默然。
他不能叹气,因为一叹气就会牵引到伤口出疼痛。
到了天黑之后,几个同学来到病房。
他们带着家长来。
王相国认出这几个同学就是殴打自己打得最狠的人,以为这些人是来赔礼道歉的。哪知他们是来补刀的!又把他骂了一顿,要不是看他伤得太严重,甚至会再打一顿。
同学的家长也对王相国的老爸指着鼻子骂,说他们父子俩都是祸害,把他们害惨了。现在想换第二代芯片换不起,想留着芯片风险太大,想靠实力备考却已经浪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而且对芯片产生了心里依赖。现在这种心理依赖爆发,造成的情绪波动不可谓不严重。学习大幅度下降。
这些都是王家父子害的。王相国已经受重伤,不便殴打,于是把怒火发泄到了王将身上。
王将也被痛殴了一顿。
医护人员连忙过来拉架。
……
父子俩相对无言,竟无语凝噎。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王家的悲剧进一步加剧。
次日,王将收到学校的辞退通知,说他为人师表,竟然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和人打架,有辱师德,违反了学校的相关规定,因此予以辞退。
王将知道,他是皇帝的新装里那个说出实话的小孩子,而那些人都憎恨他实话实说。王将的学校里有不少人给孩子购买了记忆芯片,其中包括校长自己。
如今王将怂恿他人造雷激发了记忆芯片的缺陷,害得无数人倾家荡产换来的芯片变成了不定时炸弹。一百五十万的巨款极有可能打水漂。前两天王家父子还在电视台的采访面前高谈阔论,说记忆芯片的危害,人们认为他们只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报复心。因为他们用不起记忆芯片,所以要让那些买了芯片的人都不敢用芯片。
除了学校辞退他,许多身份不明的社会人士也来找王家父子的麻烦,轻则恐吓喝骂,重则动手打人,连王相国也不放过。
王相国住院了几天,病情反而越来越重。
王将的饭碗丢了,一时间找不到新的工作,还得照顾重伤的王相国。
出院后,王家父子回家休息,却看到自家的大门上被泼了红油漆,还印刷了无数辱骂的涂鸦脏话。
他们的生活完蛋了。
进屋一看,他们家的窗户玻璃全部被砸碎了,家里甚至还有几条蛇在到处爬。
父子俩吓得跑出门外关上大门报警。
两人欲哭无泪。
王相国说坐在自家门外,沮丧至极,说:“我明白了,为什么老宋要让我们发声,说记忆芯片有副作用,因为他们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他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经不起这样的怒火,所以推我们出来做炮灰。要是人们因为缺陷而不用记忆芯片了,他们做教育培训的能够继续挣钱。如果人们继续用,他们再想别的招,怒火全由我们承受。唉。”
王将却很乐观,笑了笑,说:“起码证明他们不敢承受记忆芯片的风险。如果第二代芯片也有缺陷的话,承受怒火的就不是我们了,而是司马正义。”
王相国第一次在老爸身上感受到了精神上的力量,不由得多看了老爸几眼。
王将说:“记忆芯片的缺陷是天生的。一个人突然被灌入海量的信息,肯定会头痛,这是无法根除的。想要不头痛,除非储存的信息量很少。但是信息量太少的话,芯片就没什么商业价值了。所以我觉得司马正义没有解决根本性的问题,顶多捂盖子而已。纸盖不住火。但是司马正义应该解决了雷电激发头痛的问题。我们需做的是,第二代芯片的缺陷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被激发。”
王相国说:“不知道找不找得到。我只知道,我在学校里的日子很难过了。”
……
回到学校后,王相发现班上起码有五个人更新了第二代芯片。
因为这五个人的精神气质和周围的人截然不同。他们的眼睛神采飞扬,精光四射。
王相国却觉得,这是病态的亢奋。
第二代芯片果然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