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
殷璃了这话身子抖了一下,目光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才信鸽飞远的地方,“我……我……我看阿伟大哥出来……不放心……就……就跟过来……看看……”
“你看到了什么?”萧惟沉声问道,手中的飞刀没有放下,他不想伤害无辜之人,但若是必须这样做也绝不手软。
殷璃忙摇头,“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
萧惟眼底的暗沉逐渐加深。
“我……”殷璃咬了咬牙,“我都看到了!但是你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阿伟大哥,我就算死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萧惟看着她,没有说话。
殷璃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杀意,不过却并不觉得害怕,“他们杀了我的爹娘,还……还……”泪水从瘦弱的少女悲痛的眼中涌了出来,两年前的那一幕幕可怕的画面又一次在她的脑海中流过,她随爹娘出门,却在闽江上碰上了这群禽兽,他们抢了他们所有的东西,杀了爹,还……还侮辱了她娘……然后也杀了娘,把她给带回了这里,说是要献给二当家……可是最后她却被送给了他,他以为自己的命运会差不多的,可是……“你是好人!你是好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出卖你的!”
她是他的女人,被那个二当家送给他的女人,可是他没有伤害过她,也没让任何人伤害她!而那些跟她一同被抓上来的女孩子在被三个当家玩过了之后就成了这寨子所有人的玩物,随时随地地被侮辱,最后死了也不过是扔下山崖去喂鱼,可她活着,好好地活着,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因为有他在!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出卖你的!”
殷璃哭着道。
萧惟收起了飞刀,“明日我送你下山,等事情了了之后,我会让人送你去找你的家人。”
“不!”殷璃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臂,“我不能下山!你送我下山的话他们会怀疑你的!阿伟大哥,就算我帮不了你我也不能连累你!”
萧惟皱眉看着她。
殷璃忙松开了手,他不碰她,也不喜欢她碰他,“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只管走你要做的事情就好了!”
萧惟没说话。
“阿伟大哥……”殷璃看着他,“你能答应我为我爹娘报仇吗?”
“可以。”萧惟道。
殷璃笑了,“谢谢你,谢谢你……”笑着也哭着,“还有……”她看着他,专注而虔诚,“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你……你的名字……”这样她就算是死了也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恩人是谁。
萧惟沉默半晌,“萧惟。”
殷璃笑的更加的灿烂满足,仿佛这辈子便是就这样死了也值了。
……
三日后的后半夜,正是人最疲倦的时候,一道亮光从水师军营里面窜起,直冲漆黑的夜空,明亮而醒目。
早就等候多时的水匪们拔出了屠刀冲向安安静静的水师军营,准备展开毫不费力的大屠杀,因为在信号升起的时候,他们的细作在水师营饮水中投下迷药的计划已然成功了,他们只需要一刀割破了昏迷了的水师士兵就够了,就跟割韭菜一般,不同的是他们跟韭菜不一样,割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然而当他们兴高采烈地冲进来的时候,等待他们却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任由他们屠戮的的水师士兵,而是瓮中捉鳖,是反过来针对他们的大屠戮!
这一次当前锋的除了乔二月之外还有石大力,青云寨的主要人物除了大当家带着后续部队在后面赶来的梁涛之外,都在这里。
虽然不能说一网打尽,但绝对可以肯定今日之后再无青云寨!
在水上作战,大周的水师是比不上“经验丰富”的水匪,可上了岸,情况便不一样了,这一次围剿青云寨除了水师之外,还有从渭州调来的步兵一千人,便是没有安插在水匪之中的钉子里应外合,也足以剿灭青云寨!
石大力在临死之前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不断地砍杀不断地砍杀,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人向他求饶,更仿佛没哟结束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死亡的阴影彻底地将他笼罩,他唯一可以做的似乎便是不断地砍杀,能杀多少便多少,拉多一些人来给自己陪葬,最终他会死,他一定会死,就算对方不杀他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投降!
将士们是接到了命令是要活捉水匪头领的,所以便是有再多的同伴倒下了他们也不能下杀手,只能伤他只能伤他!
石大力最后伤痕累累地倒下了,再也坚持不住,他无法再多杀一些人给自己陪葬但是却还可以做最后一件事,他杀了自己。
乔二月没有石大力的勇气,奋力突围失败之后被俘虏。
……
长生走出营帐的时候,迎面扑来的便是凛凛的杀气还有刺鼻的血腥味,但将士们的兴奋也是忽略不了的。
青云寨对于水师来说就是一个梦魇,而今夜过后这个梦魇便彻底消除了!
如何能不振奋人心?
萧惟终于见到了她了,目光近乎贪婪地看着,其实算起来与她分别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不过三年多而已,可这些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的漫长与艰难,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啊。
他心里面的小姑娘,如今也长大了。
亭亭玉立,尊贵威严。
与他所想象的似乎一样又似乎有所不同。
但不管如何,终于见面了。
长生的注意力本在被人死死地摁在地上的男子身上的,从那人的相貌大致可以知道他是谁,不过却发觉另一道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这般多年来,除了仇人之外,她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目光!
找死!
长生眸光冰冷抬头看了过去,本是要把那放肆之徒给处置了的却在看到了那人的脸的时候愣住了。
“肖伟,你这个叛徒?!”乔二月此时也没心情去看面前的小姑娘了,冲着身边的叛徒发狠地叫嚣着,便是他防备他的野心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朝廷的走狗!
萧惟没理会他,目光与眼前的少女对视,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震惊与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怒意,他似乎又惹怒了她了,不过……她应该认出了他了吗?
她还记得他。
胸腔里面像是燃起了一把火似得,火热火热的,如同这些年来只要想着她便可以熬过所有的艰辛。
长生……
长生咬了咬牙,吸了口气压下了心里的震惊,毅然转向乔二月,眯着眼笑着:“听说你对本宫很感兴趣。”
乔二月停下了对萧惟的谩骂,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公主,那个想要让她在自己身下尖叫呐喊的小公主,果然长得不错,虽然不能说是国色天香,但是身上的那份气质是他所玩过的女人没有的!
死到临头了还死性不改。
“四皇妹!”秦靖无奈,便不能好好说话吗?
长生没理他,对上乔二月阴冷淫秽的目光,然后道:“阉了他。”
秦靖一愣。
乔二月脸色大变。
其他人也愣了。
只有一个人没有,而且还听令做了。
“啊――”乔二月躺在地上翻滚着,不过长生看不到他狰狞可怖的痛苦模样,因为一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便是方才那一刀,他也没让她看的清楚。
长生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即便如今她也长高了,可却还是必须得仰望他,而即便过去了三年多,即便他的脸上多了一条不该有的东西,可她还是认出来了,哪里便认不出来?只是,究竟是什么让当年那个少年成了这般果决狠厉?他方才的那一刀快准狠,没有半分的犹豫,“你脸上粘的是什么鬼东西?”
没来由的,公主殿下便认定了那脸上的疤是假的。
萧惟神色一震。
“难不成是真的?”没等萧惟回答,长生公主便又道,“那也算是好事,长了那般一张脸晚上怕也睡不着,现在就不用担心了!”一字一字的,明显带着气。
干什么不好非得来干着要命的?!
这便是他所谓的自己选的路?!
萧惟一怔,随后,笑了,她变了,正如他自己也变了,但她仍是他心里面的那个小姑娘,爱恨嗔痴一如既往。
“你笑什么笑?很好笑吗?”长生勃然大怒。
萧惟没有说话,后退了一步之后,方才还躺在地上哀嚎的乔二月已经让人给拖下去了,除了一滩血,没有其他不该污了公主殿下眼的东西存在,他跪下:“末将先去追击青云寨的余孽,稍后再向公主请罪。”说完,便起身离去。
“你――”长生气的跺脚,这般多年没见,想翻天了吗?!
秦靖起初没有认出萧惟来的,可这世上能让长生公主殿下这般动怒的,除了那些离死不远的人,还有谁?她认识的,却不打算要他命的,而且还喜怒随意的,秦靖看着萧惟的脸,脑海中的记忆逐渐被挖了出来。
是他?
那个被萧家逐出家族的小子!
“长生,他怎么会在这里?”叫什么来的?萧什么?士族这些年虽然安分但他们内部的争斗从未停止过,而且,隐隐有了一家独大的苗头,不过这和萧家没什么关系,自从萧家的家主萧烨得了急病暴毙之后,萧家为家主一位争斗不休,对于外界的蚕食根本就没有抵御的能力,短短几年萧家这所谓的四大士族之一早已经名存实亡。可这萧家弃子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消失许多年了,现在又出现在这里?他想要利用长生的身份得到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长生满肚子的火冲着秦靖发了过去,她比谁都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鬼样子?!
秦靖眉头皱的更紧。
问谁?
自然是问这水师的头头了!
因为公主殿下不肯离开水师军营去安全的地方,所以聂永成也不敢离开谁是军营,直到军营这边的战事尘埃落定了,确定了公主跟皇子殿下不会有危险便第一时间领着人去追击梁涛。
是进去“割韭菜”还是中了圈套,打起来了便可以一清二楚的,梁涛虽然没有打头阵,但是一听动静便知道情况不对,当即就带着人跑了,不过也遭遇了围剿,不过毕竟是为匪患多年,到底还是突围了,但在这天罗地网之下,能逃的了多远?更何况他们定下希冀水师军营的计划之时,没有人想过会失败,更没有想过会败的如此的彻底!
梁涛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栽在了已经被自己定为了继承人的人身上!
“肖伟――”
当他见到领着官兵追上来的人的时候,心里的所有疑惑都得到了答案了,袭击水师军营是他提出来的,整个计划亦是他主惨败导策划,所有具体的细节都是他一手布置!
也就只有他,他们才会落得如此地步!
“你警告背叛我――”
萧惟神色冷漠:“是我萧惟,不过我没有背叛你,剿灭青云寨水匪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任务。”
“你――”
“青云寨为祸地方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是时候结束了!”萧惟冷声道。
梁涛冷笑:“就凭你?!”
“不。”萧惟道,“凭我凭水师一万将士护卫百姓之心!”
梁涛最终也没有束手就擒,到了他的这个地步也做不出投降的事情来,不过他也没有机会跟石大力一般了结自己,石大力死了便死了,无足轻重,可梁涛若是也死了,水师此战并不能算成功!他必须受到律法的惩处,必须由朝廷处置,如此方才可以杀一儆百,方才可以让那些受害的百姓得到真正的公道!
“你只能死在邢台上!”一切结束之后,萧惟面无表情地道,身上染血,有其他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呜――”梁涛咒骂着,可惜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嘴巴被堵住了,便是连咒骂的话也化作了呜呜低鸣。
萧惟只当没看见。
“把人押回去!”聂永成上前道,随后看向萧惟:“伤的严不严重?”
“末将无大碍。”萧惟低头拱手,“多谢将军关心。”
聂永成笑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这次你立了大功,来日论功行赏,你便是头一份!”
“末将不敢。”萧惟道,“末将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
聂永成也没有再说什么,“如今人已经抓到了,先回去让军医给你看看伤,其他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处理就是了。”
“是!”
……
聂永成很看重这个敢拼命的年轻人,虽然当日水师征兵的时候,他还因为他过于出色的容貌而轻视过甚至断言他在营中呆不久,不是受不了苦逃走被军法处置就是熬不过上战场前的训练丢了命,然而他的表现却让他意外不已,他不但熬过了训练而且表现极为的出色,似乎最后也只剩下脸长大太过好看这个缺点,然而浴血奋战过后的军人戾气已经弥补了这一点了,便是没了脸上的那道东西,也绝对不会再有人会因为他的脸而轻视他。
萧惟是水师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更是未来水师的希望,所以,在制定了安插钉子的计划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若是他能够成功,所立下的功劳足以让年轻的他在水师营中有一立足之地,而结果,他也没有让他失望。
不过有一点聂永成却是没想到。
他居然跟七皇子殿下相识?
“殿下认识萧惟?”
秦靖冷着脸,“他便是你口中打入青云寨的钉子?”
“是。”
“他是如何到的水师?”秦靖继续问道,“你可知道他的底细?”
聂永成皱眉,“殿下此话是何意?”
“你说便是!”秦靖没有解释。
聂永成看了看他,“三年前水师招募新兵,他来应征,入了水师之后在新兵营中表现十分出色,在制定了钉子计划的时候,我从几个新兵中选了他。”
“为何在新兵中选人?”秦靖继续问道。
聂永成道:“从新兵中选人的确容易暴露身份,可若是从其他地方选无法保证能够抵挡住诱惑,青云寨太过复杂,若是没有坚毅的心智与绝对的忠诚,绝对完成不了任务!萧惟虽然是新兵,但他是从外地来的,在当地没有亲人家属,而且他的容貌太过出色,或许为了避免麻烦,他在新兵营中做了些许伪装,只要不是熟悉的人,绝对认不出来。”
“他就可以?”秦靖冷笑。
聂永成一愣,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殿下,萧惟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智沉稳,而且正直忠诚,他绝对可以抵挡住所有的诱惑顺利完成任务,如今的结果便是最好的证明。”
秦靖没有反驳,不过脸色明显不好看。
聂永成皱了皱眉,问道:“殿下,你与萧惟有过节?”
“过节?”秦靖脸色更冷,“你可知道他的底细?”
“难道他底细有不妥?”聂永成问道。
秦靖冷笑:“你在用他之前难道没有想过要查清楚他的底细吗?若是他是敌人派来的细作,后果会如何?”
“末将……”
“不要说现在的结果冷笑就是最好的证明!”秦靖道:“如今的结果只能证明你的运气不错!”
聂永成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