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沁儿其实醒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只是隔着重重锦帐,看着外面灰蒙蒙的,以为是天色尚早便又,躺了一会儿,结果外面依旧如此,然后便听到了外殿的说话声。
“主子起了吗?”
“回梧桐姐姐,应该.....还没有起。”
“什么叫应该?你一起守在这外面,主子起没起你都不知道吗?”
“奴婢.....”
“以后不用在这里做事了!前庭做打扫的正好还缺几个人,你一会便去那里报到吧!”
“啊......姐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姐姐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一定.......”
“去前庭还是去苦役司,你选一个?”
“奴婢......奴婢去前庭。”
宁沁儿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未久,外面又重归于安静了,然后梧桐走了进来。
“主子醒了?”
“你不就是估摸着我已经醒了才进来的吗?”宁沁儿浅笑道,“今天外面怎么这么暗?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醒得太早了呢!”
“一早醒来天上就乌云密布的,黑压压一片,估计这天气是快要开始下暴雨了!”梧桐应道。
宁沁儿起身下榻,梧桐取了衣服上前为宁沁儿亲手更衣。
“梧桐,你刚刚又打发走了一个侍婢吧?”宁沁儿笑问道。
梧桐有些没好气道,“主子都听见了还故意问奴婢!”
“从今以后,怕是整个后宫都知道念心宫那位宁良人的身边有一位非常‘了不得’的掌事宫女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不然一个一个的非要等到犯了大错才调开,那身边这些人得要什么时候才换得完?”
宁沁儿叹了声,“只是委屈你了,背这么大一个恶人名!”
“主子又这样说!奴婢做的这些再委屈也只是皮毛而已,何况这宫里看得见看不见的恶毒之人多了去,奴婢不过是对下面人要求苛刻了点,处罚过重了些,比起那些视人命如草芥,动不动就直接将人活活打死的总是要强的不是?”
宁沁儿点了点头,顿了片刻,才问道,“上面那位,昨晚是召的哪位妃嫔侍寝?”
梧桐沉默了片刻,才道,“和前两个晚上一样,还是在馆陶宫留宿。”
宁沁儿点头,“知道了!”
“奴婢觉得,妙淑妃此番怕是有重新聚宠的意头的!怕就怕万一真的让她给......”
“她自然是这么想的!我前一日才刚刚替她向上面那位讨了个人情,消了气解了处罚,她后一日便把人给争取到自己宫里去了,竟然还能够连续让上面那位留宿馆陶宫,倒也是有些手段的!不过咱们凤仪宫那位,现在自怕是也不见得有多高兴吧!”宁沁儿笑道。
“妙淑妃不是和皇后娘娘站在同一边的吗?”
宁沁儿浅笑摇头,“这自然是不一样的!昔日是皇后娘娘与宸贵妃争,皇后知道自己圣宠已经不复,而妙淑妃便是皇后用来争的利器;可是今日因为我的缘故,皇后竟然意外再获圣眷,可妙淑妃却又跳出来了,而且她这时候争的,既不是我的,更不是上阳宫那边的,而是那些近来被冷落多年而又重新获宠的嫔妃,首当其冲就是皇后!”
“那皇后,会不会从中做些什么?”
“恐怕不会!”
梧桐有些诧异,“为什么?”
宁沁儿浅笑,“如果想要试一试念心宫这边的水到底有多深,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工具吗?”
“主子是说,皇后虽然会对妙淑妃之行为有所不满,却不会做什么,因为她更重视的并不是馆陶宫那边已经如何,而是念心宫这边,将会如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梧桐叹道,“而且如果我们这两边都选择了静而不动,那妙淑妃的心思,岂不是当真要得逞?”
宁沁儿摇头,“你忘了昨晚宫外送进来的消息了?”
梧桐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
之后几日,不论是后宫内还是朝廷上,都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可越是让人觉得反常,让人心里没底,让让不知所措,哪怕他其实真的什么都没做。
几日的晴朗好天气后,这两日的天空开始铺起了乌云,然后,终于迎来了临夏的第一场雷雨。
几道刺眼的闪电,一阵断断续续的闷雷,大雨在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倾盆而至。
锦宅。
廊间的挂灯被风吹的颤颤巍巍摇晃不停,灯影在苏锦静谧的脸上时时掠过,夹带着雨点的夜风见苏锦的长发吹得微微有些凌乱,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苏锦望着大雨迷蒙下的夜色,低声喃喃道,“这天,也该是变的时候了......”
碧兮拿着一件披风走到房间外面的廊檐下,从侧面轻轻披到苏锦肩上,“这外面湿气太重,姑娘进去早些歇息吧!”
苏锦将肩头的披风往身前拉了拉,转身微笑的看了看碧兮,点头道,“好!”
苏锦回了房间,门内烛光摇曳,门外风雨依旧。
然而这个夜晚,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如锦宅一样平静。
比如许府。
夜过子时,外面依旧雷雨交加,很多人在翻来覆去不知多少回后,终于伴着沉沉的困意入睡。
而有的人,却和外面无尽的暗夜一样,还在翻云覆雨,不知困倦。
这一晚许长贞宿在穆姨娘的院里,她叫穆依依,她应该是目前整个许府里最年轻貌美的一个女子,比许长贞的儿子们的妻妾还要年轻貌美,所以连他的儿子们都很嫉妒,嫉妒这样一个美人胚子怎么就让老头子先了一步!她是许长贞两个月前才刚刚纳入府里的第十一位妾室。
只是后来,他的儿子们不嫉妒了,原因是怕死,因为这个美人让他们家老头子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更因为这个女子,成为了他们整个许家由盛转衰的开端。
许长贞虽然被他的儿子们称为老头子,但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老得不行了的那种,不然他哪里还有精神纳妾;但是他也真的不年轻了,毕竟他的儿子们已经把他当作老头子看了。
许长贞苦苦坚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累得不行了,软软的趴在了美人的裸肤上,正欲美美睡去,手却不知摸到了什么上,咯了一下,这感觉不太舒服,所以他准备弄掉那让他不舒服的存在,所以,他将那把已经含入了床第温热的匕首刺入他胸膛的时间提前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许长贞从朦胧的困意中瞬间惊醒,他从床上摔了下来,也可以说是被推下来的,因为他前一瞬都还压在美人的身上。
美人慌慌张张地穿好备好的夜行衣,急急忙忙跳窗而逃。
许长贞惊恐地低下头,他看见插在自己胸膛里的匕首,还看见了血,到处的血,好多好多的血,然后,才终于是拼命的呼救,以及拦截凶手。
整个许府陷入一片混乱。
许长贞没死,只是差一点死了。
凶手差一点抓住,但是没有抓住。
她不是专业杀手,她也没想过做了这件事还能活着逃出去。她已经被一把长枪刺了一刀,本来必死无疑,可是暗中有高人救了她,她竟然没有死在这里。她在大雨里一直拼命的跑着,一直跑,跑不动了还在跑,摔在泥潭里了,趴起来。再继续跑,直到最后一次摔下去,就再也没能趴起来。
只是迷迷糊糊中,她感受到了一双手,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如那时父亲宽大而柔软的手掌和怀抱一样。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就像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她知道那不是梦,正如此时她身下所睡的床,也不是她的床,连她身上所穿的衣服都不是,更不用说这个房间,这整个地方。
头部有些昏沉,也许是淋了一夜雨的缘故。手臂上被缠了很多纱布,应该是摔倒所致的擦伤。她动了动身子,想要起身探个究竟,肩头一阵刺骨的剧痛传来,侧头所见又是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她才想起,她昨晚好像还受伤了。
有人救了自己,可救自己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救自己?
然后,房间的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是一个衣着素雅精致,面容十分柔美的女子,她手上还端了一个精致的玉碗,也许是一碗粥,也许是一碗药,穆依依心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