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就这样过去了,谢笙一直没有闭眼,刚过五更天,她便从床上起来,敲开了林嬷嬷的房门。
小院里除了谢笙住的三间正房,便是东西各两间厢房,林嬷嬷住在西边靠近正房的那间屋子。
林嬷嬷打着哈欠看着谢笙,这会儿天还灰蒙蒙的,不知她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小院里就她们两个人,谢笙常年不用去给原先的二夫人现在的大夫人请安,林嬷嬷一般都是等天亮再去大厨房拿早膳。
“嬷嬷,今天我去给大夫人请安。”
“嗯?”林嬷嬷瞪大了眼睛。
“我想了一夜,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走出院子看看,毕竟我十……二岁了,总不能躲在院子里不见人。”
“您并不是躲在院子里不见人!六小姐,我从来没觉得您躲避过任何事情,本来我还想劝您休息两天再出去,可您这样说,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让您出去。”
谢笙没料到林嬷嬷反应这么大,前世她直到临死前才出院门,今世,她提前四年出去,本以为林嬷嬷会奇怪,没想到会对她说在院子里不出门是躲避而表示反对,进而支持她出门。
这是谢笙无法理解的转折,她和林嬷嬷在一起了十年,可彼此心里在想些什么,恐怕是都不知道的。
谢笙一边想着,一边和林嬷嬷一起打水洗漱,然后两人一起来到了谢笙的卧房,开始挑选衣服和梳妆。
谢府里每季度都会给谢笙准备三套衣服,这两年谢笙长身体,旧衣服都不能穿了,今天的三套新衣两套已经穿过了,只剩最后一套青色的。
衣服没得挑选,林嬷嬷特意为谢笙的发髻插了根上好的碧玉簪,既淡雅又庄重,配上那身青色的衣裙,很是让人舒心,接着又找出相配的香囊玉佩一一替谢笙挂在腰间。
这时,天已大亮,林嬷嬷又帮谢笙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出错,才点了点头,示意准备好了。
两人就这样出了房门,要走出院门时,谢笙顿了一下,复正常跨出了门口,林嬷嬷也停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没把礼节告诉谢笙小姐,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六小姐,奴婢忘了您第一次出门,您走慢些,奴婢把请安的礼数给您说一说。”
谢笙听到林嬷嬷自称奴婢愣了一下,才恍惚想起,多年前林嬷嬷刚来星竹院的时候和其它下人一起都是自称奴婢的,后来其它人陆续走了,星竹院就剩她们两个,她也就不让林嬷嬷这么自称了,原来一出星竹院的大门,还是要这样自称。
没有多言,谢笙放慢脚步,开始了聆听。
星竹院是在西园的东北角,大夫人住在西园中央的正院,一路走过,路过的丫鬟婆子越来越多,个个都忍不住偷偷看谢笙两眼,只是都不敢说话。
林嬷嬷的礼数已经讲完,她偷偷捏了捏谢笙的手,说道:“小姐,您也别担心,匆忙之间,就算礼数错了也不打紧,大夫人治家虽严,可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责罚过哪位小姐,不用过于担心,就像您之前多年不出门,可府里该给您的份例从来却没少过。”
谢笙轻轻嗯了一声。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穿过花园,转了几道弯,就看见一座典雅大气的院落,门前站着一群侍女,为首的两个一粉一绿,见着谢笙两人走近,忙带头行礼。
“见过六小姐。”
谢笙想着刚才林嬷嬷的交代,说道:“不必多礼,起身吧。”
“多谢六小姐。”众人都起了身。
“多年不见六小姐,夫人和几位小姐都很是挂念,特让奴婢们前来迎候,先请六小姐进来吧,夫人和几位小姐在里面等候。”粉衣侍女客气说道。
“多谢。”谢笙说着,跟在粉衣女子的身后进去了。
一路走到了正屋,门前侍立着一群侍女,粉衣侍女带着谢笙走了进去,林嬷嬷顿了一顿也要跟着进去,却被绿衣侍女拦下了。
“林嬷嬷,夫人交代,屋子里不让留那么多人,沁玉会替您照看好六小姐的。”
“多谢绿菀姑娘提醒。”林嬷嬷眼神不可察觉的一暗,她很担心谢笙小姐,却也只能笑着停下脚步。
这不是谢笙第一次来这里,六岁那年第一次进府时她来过,谢笙仔细搜索着记忆,却没在屋内找到似曾相识的地方,就连正坐在堂上看着她浅笑的两个女子也不认识,粉衣沁玉一一为谢笙引见,“六小姐,这是三小姐和四小姐。”
谢笙回忆着林嬷嬷的话,对她们各自行了一礼,只未出声,谢三和谢四也都从座位上起来给谢笙回礼,只是见着谢笙有些紧绷的脸皮,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沁玉见状,赶紧请谢笙坐下,说道:“二小姐和五小姐正在帮大夫人梳头,三位小姐先喝杯牛乳稍等。”
谢笙闻言落座,端起旁边的茶碗喝了一口。不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谢笙见谢三谢四欲起身,便也赶忙跟上。
只见一位端庄丽人后面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少女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见过母亲。”谢三谢四齐齐行礼道。
谢笙愣了一愣没有张口,只是身子跟着一起行下礼去。
被称作的母亲的那位大夫人轻轻扫了一眼谢笙,便走向了上首的位置坐下,然后示意她们起身,谢笙又跟着谢三谢四同那一高一矮少女分别行过礼后,才分别落座。
这时,谢笙才知那位身材高挑,神情冷峻的少女是谢二,那位身量尚未长开的是谢五。
“你身体大好了?”坐在上首位置的大夫人看着谢笙笑意盈盈问道。
“回夫人,已经好了。”谢笙虽然是大夫人名义上的养女,可实在无法对着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喊母亲,也就选择性忽略了林嬷嬷的嘱咐。
“既然好了,那以后就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跟姐妹们相处。”
“是,夫人。”谢笙点了点头。
“好了,既然今天都来齐了,早膳就都在我这用吧,沁玉,老爷上朝回来没?”
“回夫人,老爷已经回来了,今个儿留在外院用膳。”
“好,那就上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