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您不看看吗?小皇子很可爱。”绣萝逗着襁褓里初生的婴儿,回头问床帘里的人。
苏清清下腹痛得没了知觉,她平躺着,没说话。
“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一早就候在外头了,她说娘娘开恩,准小主跟小皇子多呆一会儿。”绣萝抱着孩子坐在床侧,偏殿里的血气味仍未散开,苏清清满头的汗水,面色苍白。
“小主,您看看吧。”绣萝将孩子放在她身边,软软的一小团,轻轻扭动着。
苏清清内心悸动,想伸手摸摸他软软的皮肤,但还是生生忍下了,“你带他出去,交给皇后娘娘吧。”
“可是,您还没看过他呢。”绣萝有些难以置信,“您现在不看看他,以后……以后兴许再没机会了。”
“不用,我不想见他。”苏清清朝里头挪了挪,不愿感受到他轻轻的挪移。每一下都像深深扎在她的心坎里。
“他毕竟是您怀了十个月的亲生骨肉。”绣萝劝道,“您就瞧一眼吧,至少想孩子的时候,心里还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说了,把他抱走。”苏清清忍无可忍,硬撑着对绣萝大声说。
襁褓里的孩子似乎被吓着了,扭着手脚放声大哭。一声声,每一下都振聋发聩,就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正随着唐僧的念经不停缩着。
“抱出去,抱出去。”苏清清捂住耳朵,整个人闷进被子,“把他抱出去,我不要见到他。你把他抱出去。”
绣萝哀叹一声,上前抱起小皇子,轻轻拍着安慰,“不哭,不哭……”那声音越来越轻,苏清清掀开被子,慢慢坐起身,看着绣萝抱着那团出了门,皇后的嬷嬷候在外头。
嬷嬷接过孩子,看了看,随后悄悄离开了。
三天后。
齐彦铭还在东面解决战乱,战事一片顺利。
宫里又新添了一位小皇子,他是皇后的嫡长子,一出生就荣耀华贵。
“你们说,陛下回来后,会不会立他当太子?”英贵人正跟王才人唠舌,“皇后命也忒好了,不仅家世显赫,头一胎还是男孩,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福气。”
“不过啊,我听消息通的人讲,皇后虽然生了个儿子,但以后怕是再也生不了了。”王才人压低了声音,悄悄说着。
“还有这样的事?”英贵人颇为惊讶。
“可不是呢。”王才人幸灾乐祸道,“说是这大皇子生起来不容易,险些难产了。皇后因此落了病根。”
“她真该啊。”英贵人幽幽怨着。
“可皇后好歹有个大皇子,就算以后皇子再多,这都是嫡出的长子,到底尊贵。沈家肯定会全心全力地把他推上龙椅。咱们呢,还是别想了,这辈子啊,能有个一儿半女承欢膝下已是万幸。”王才人同样酸酸的,“就算不能光耀门楣,继承大统。至少老来还有个依靠,不至于淹没在这新人辈出的宫里头。”
“听说除了皇后,冯贵妃也有了。太医去查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是吗?”王才人呵呵笑道,“这两位大主子都有了,看来这宫里,又得热闹起来了。”
苏清清站在树后,听他们说着,指甲抓着树皮,生生嵌了进去。
“小主,小主您怎么出来了?”绣萝从屋里拿着披风,帮她披上,看她脸色苍白,心里忍不住担心,“您身子还没好透,怎么就到外面吹风了?太医说,这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可有苦头吃。”
“没事。”苏清清倒不在乎,反正她是没有以后的人。
“哟。这不是清贵人吗?”英贵人眼尖,一下就发现了她,“妹妹怎么躲在树后,不如过来,咱们一道聊聊天?”
绣萝想拦着她,英贵人从不是个善主,专爱刁难她来讨好冯贵妃。
“姐姐有什么话想对妹妹说吗?”苏清清跟她是同级,也用不着行礼,直接坐了下来。
“清妹妹之前做了错事,被皇后娘娘罚去去佛堂替陛下诵经祈福,照理还有十多天才能出来,怎么这会就来了。”
“是妹妹的身子不争气,在佛堂生了病。皇后娘娘仁厚,就准了妹妹回来将养。”
“是嘛?”英贵人笑了笑,摆明是当她生病躲懒。
“那清妹妹可得好好养着。你怀了两回都生不下来,没准就是因为身子骨太弱,承受不起龙种。”绣萝想上去辩解,被苏清清拦着,她气色不佳,也懒得生事,“姐姐说得是。”
砰砰几声,天上开出几朵烟花。色彩绚烂,斑斓若星。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竟然放烟花?”烟花是稀奇的东西,除了重要日子,很少能见着。
“你忘了。咱们才刚说过,皇后娘娘生了个儿子,今天是他洗三的日子。”
“洗三……”苏清清怔怔看着烟花一朵朵地催开,远处好像有热热闹闹的声音,小孩咯咯的笑声。皇后一身华装,接受朝拜贺礼。
“到底是嫡长子,洗三都这么隆重。”英贵人就跟喝了醋一样,“这儿吵吵闹闹的,弄得我头疼。我先回房了。”
苏清清在外头坐了很久,烟花落了,她还坐着。绣萝劝了几回都不肯进去。直到夜深露重,才倚着桌子睡去了。
“大人,大人。”赵爰清睁开眼,绣萝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心中一惊。
“大人,您若是乏了,就回房里睡。睡在这儿不舒服,可能还会着凉。”
还好。赵爰清舒了气,自己方才看书,竟看着看着在桌上睡去了。睁开眼见到绣萝,甚至误以为停在前世。
“恩。”赵爰清收拾好情绪,绣萝准备退下,却被她叫住,“等等,坐下吧。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大人有什么问题要问奴婢?奴婢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大人。”绣萝没坐下,仍旧站在一边。
“你既在老尚宫手下当了这些年差,对尚宫局的各类事务,应该很清楚吧。”赵爰清接着道,“那你可了解……沁夫人?”
“沁夫人……”绣萝想了想,“确实知道一些。大人想知道哪方面的事?”
“衣食住行,凡是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尽管赵爰清几乎确定了,沁夫人就是那个人,但还想再确认一遍。
“衣……夫人的衣裳都是分两批做的,一半一半的。”绣萝想了想,“一部分是做大红吉色,纹饰得华丽繁复,还一部分是一些秀气的淡色,像淡蓝、淡绿,花纹也简单。首饰也是一半华丽一半简素。”
“吃食上。糖蟹,腩炙,芙蓉鸡片,雨后春笋,夫人要得最多。至于点心,夫人更喜欢蟹黄酥,不吃玫瑰做的东西,木香花也碰不得。”
“那茶水呢?”
“茶水……”绣萝似乎记得不清,“日子隔得有些久,要是奴婢没记错,应该是君山银针茶。”
“司寝具那儿倒有件趣事,奴婢听说,夫人从纱帐,床垫到桌椅,都只用贵人规格的。至于为什么,奴婢也不清楚。”
“还有出行。夫人总共有两顶轿子,跟衣裳一样,一个格外华美,另个就比较简单了。”
“好,我知道了。”赵爰清若有所思,“夜也深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是。大人也早些安歇。”
“东西都备好了?”赵爰清仍旧不放心,掀开轿子窗口的帘子。
“大人安心,奴婢和以竹一人查了两遍,钱陆还找了郎中仔细验过,不会出差错。”以木走在一侧,赵爰清稍微淡定,放下帘子。
到了皇后的椒房殿,赵爰清有些局促,就跟许多次一样。古书参天,莲荷清丽,这处那处的景致都未曾变化,就是来的人变了,心境变了。
以木和管事的姑姑通气,进去禀报。
姑姑没多久就出来,和气道,“赵大人,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多谢姑姑。”赵爰清慢慢朝里走,一步步都迈得沉重。沈月然坐在上座,大气淡然,眼前恍惚印出前世的画面,那是她最后一次见沈月然。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沈月然在上头默不作声,由她跪了许久,才幽幽道,“以前总觉得清贵人温顺和气,就算偶尔使些小性子,本性却是良善。想来还是本宫资历尚浅,阅历不足,是以识人不清。”
“你终于露出你的毒牙,狠狠咬了本宫一口。”
“娘娘息怒。”苏清清跪在地上,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片宁静,不杂半丝慌乱。
“之前一切都照着你的计划,没露半丝破绽。而陛下忙于国事,并未起疑。”沈月然依旧温和,哪怕她做了这样的事,态度不改以往,“你今天来,是想看看,大皇子在本宫这过得好不好吗?阿昭……”
“嫔妾不敢。大皇子养在娘娘膝下,定然比养在别处都好。”皇后温和仁慈,就算她犯下多大的错事,都不会将恨意转嫁给一个婴儿,且这婴儿,是她后半生唯一的依靠,“嫔妾今天过来,是想说冯贵妃的事儿。”
“冯贵妃……”沈月然想起些什么,“她的孩子,是你下的手吧?”
“是。”苏清清承认。
“幼子无辜,纵然她的母亲苛待于你,还犯下很多错事,你都不该冲着孩子去。”沈月然叹了叹,“你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何苦这样冤冤相报?”
正因为知道,才想让她尝尝,那般撕心裂骨的痛。
“东面战事结束后,冯大将军立下不少战功,地位扶摇直上。冯家已经威胁到沈家朝中第一大家的地位。如果冯贵妃生下儿子,那势必会被议储。她生性狠毒,为了帮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一定会对大皇子多方暗害。”
“你为了你的儿子,当真是不择手段。”沈月然摇摇头,“从他还没出生,就小心翼翼地一步步筹谋,一点点清楚障碍,帮他坐上全天下最尊贵的位子。”
“娘娘,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
“是吗?”沈月然忍不住将手搁在自己的小腹,“那本宫帮着你,将大皇子送上龙椅。事成之后,你是不是也要将本宫这个绊脚石除去,自己占着太后的位置?”
“嫔妾不敢。我永远都没办法拥有,像您还有贵妃一般高贵的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苏清清说到这,惨然一笑,“我无法成为他朝堂上的助力,替他赢得大臣们的支持,我也不能给他创造最优渥的环境,得到最好的教养。”
“我只是一个小贵人。我不懂朝堂上的事,也不似您这样出身名门,从小就被教着如何管理后宫,我只适合当一个贵人。”苏清清坚定道,“大皇子是皇后娘娘嫡出的,这件事永远都变更不了。”
“可本宫已经被你咬过一次,你如何保证,你不会咬本宫第二次呢?”沈月然打量她,第一次露出这般深沉的目光,“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本宫心里终究不安。”
“嫔妾会让娘娘安心。”椒房殿的地板很凉,散着药草清香,“用不了多久,娘娘就会知道,嫔妾再也咬不了您。”
“我还会咬着旁人,不死不休。”
“赵大人请起。”沈月然当是赵爰清没听清楚,遂又说了一遍。
“微臣谢娘娘。”赵爰清起身,沈月然又赐了座,“按照酿造局的规矩,微臣应该一早就来拜见。只是前段日子,娘娘忙着照顾侯爷,微臣也因乞巧宴分身乏术,是以今日才登门造访。请娘娘不要见怪。”
“赵大人能有份心思便好,时间早晚又何需计较,本宫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沈月然一袭淡黄色纱衣,笼着柔光,“乞巧宴上,本宫尝了大人酿的酒,无论是色香味,皆属上品。大人可要将您的手艺好好教给酿造局的宫人。”
“是,微臣定不负娘娘所望,毫无保留地教他们。”赵爰清示意以木上前,“娘娘,这是微臣来大齐时酿的酒,照着桃花醉的配方,加了木香花进去。能静气安神,滋补容颜,还请娘娘笑纳。”
“大人费心了。阿昭,快收下。”沈月然前世就喜爱她的桃花醉,赵爰清突然有些愧疚,“本宫这儿有一盒新贡的雨前龙井,全当这酒的回礼。”
“谢娘娘赏赐。”赵爰清转向正题,“其实今儿个上门叨扰,除了例行公务,微臣还有件旁的事,不知该不该跟娘娘说。”
“是何事?”沈月然看她面露难色,转头对身旁的宫人道,“你们都退下,本宫要跟赵大人单独说些话。”
“是。”沈昭带着宫女太监下去,沈月然道,“大人现在可以说了。”
“皇后娘娘本就公务繁忙,本不该用这些小事麻烦娘娘,可事关沈侯爷……”赵爰清顿了顿,沈月然神色微变,看她停住了,有些急,“他怎么了?”
说完,自己都意识到有些失态,忙补话,“本宫就这么一个亲弟弟,从小带着,又当姐姐又当娘。他小时贪玩,总爱犯事。现在虽然当了侯爷,可本宫还是放不下心,生怕他在宫里捅了篓子。”
“微臣明白。”
“那……鸢然他出了什么事?”沈月然试探。
“侯爷被暗害了。”沈月然猛地站起身,像不能相信,“怎么会……?什么时候。”
“就在昨晚上,刚巧让微臣碰上了,所以帮了侯爷一把。”赵爰清细细观察沈月然,丝毫细微都不错过。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沈月然根本不及细想,宫宴上的吃食怎么出了差错,直接走到赵爰清面前。
“娘娘放心,侯爷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眼下在发高热,手臂伤得很重。”赵爰清大概估量出情形,“约莫是楼惠妃跟沁夫人合伙做的。”
“昨个晚上,微臣让侍女偷偷送侯爷回了侯府。不过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侯爷?”
躲在轿子底下,沈大小姐,当今皇后,突然发觉,这大概是她二十年来,做得最疯狂的一件事。
她甚至没来得及判断思考,这究竟是不是引她入局的阴谋,就跟着这个不知可靠与否的人出了宫。将父亲昔日的教导全数抛在脑后。
可见到沈鸢然时,沈月然觉得,这一切似乎是值得的。
他竟然在院子里练剑!
“你在做什么?!”沈月然上前夺去他的剑,一贯柔软的声音严厉刚劲,“不是在发热,还受了伤?为什么不好好养着,都多大了,还成日让我跟父亲操心。”
沈鸢然手里没劲,轻易叫沈月然拿了剑扔在一边,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怎么来了?”
“赵大人带我来的。”沈月然无暇在乎这些细节,拉了他的手就撩起袖口。
沈鸢然却扯开,阻止她的动作,“还说我成日让人操心,你又何尝不是成日不叫人安心。你跟那位赵大人才认识几天,别人说几句话,就巴巴地跑过来,万一是个陷阱,你叫我……”沈鸢然说不下去,抬腿踹了剑柄。
沈月然见惯了,伸手要试他的温度,沈鸢然这回乖顺,弯下身子由她来,就像以前那样。
“烧成这样,还胡弄。”沈月然气不打一处来,用劲打了他几下,“现在给我回房。”
“沈四呢?他也不看着你?”沈月然心心念念他不给看的伤,硬要卷起袖口。沈鸢然一抬手,沈月然纵是踮起脚也够不着。
“你……”
“长姐,你管得太宽了。”素日温和端庄的沈月然气呼呼的,脸都跟着涨红,沈鸢然绷紧的一根弦被突地弹断,怅然若失。
“你要是早点成家,找个贤惠的夫人帮你打理侯府,我也用不着整日操心这些琐事。”沈月然推着他进房,强按在床上。
“我成家……你会开心吗?”沈鸢然躺在床上,深邃的黑眸瞬也不瞬地凝着沈月然的背影,轻轻问道。
“开心。开心到做梦都能笑出来。”沈月然没消气,把凉帕子按在他头上,捻好被角。
“是吗?”沈鸢然不禁自嘲,嘴下却不留情,“可我不想,我终日都在担心,生怕将来娶的夫人同你一样,往后再没半点好日子过,天天呆在水深火热里。你让我打从少年时期就对夫人有了阴影,挥之不去。”
“我看你是烧糊涂了,尽说混话。”沈月然狠狠掐了他没伤的胳膊,沈鸢然没叫,反倒乐呵呵地看她起身。也不知多久没能这样。
“每回跟陛下出征,他身旁连伺候的婢女都没。”沈鸢然双手交叉在脑袋后面,听沈月然吩咐门外的家丁去煎药,“外人总说你贤惠大度,温柔体贴,我看你是最善妒的。皇上宫里没几个妃子,上阳宫的宫女加起来还不足一只手,老实说,是你干的吧?”
“你当人人跟你一样,打小就不务正业?”沈月然和齐彦铭是政、治、婚姻,他又终日沉迷政事,洞房都在看折子。是以没太多感情,始终相敬如宾,“他才花了几年功夫,就把大齐换了翻面貌,海晏河清,民安物阜。论文治武功,都能跟太祖并肩。”
“是啊,我就算撒开脚丫子跑,也追不上他。”沈鸢然觉着糟心,打掉她伸来的手。
沈四端着药进来,沈月然拿了靠枕,扶他坐起来。
“快喝了。”沈月然将药碗递给他,“一下子灌进去就不苦了。”
“我手伤了,没力气。”沈鸢然不接,“长姐,还是你喂我吧。”
沈月然颇为无奈,这一口口喝,时间久,苦味都长,又熬不过他,“喝完药就睡一会,别再练剑了。”
“好。”沈鸢然满嘴苦味,“睡醒了再练。”
“混账。”沈月然用力将汤匙塞进去,“你存心要气我吗?“
“没啊。”沈鸢然苦得眉头皱起,“从小你就说我不学好,如今我学好了,你又说我不省心。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找夫人千万不能找你这样的,皇上当初怎么就……”
“你还喝不喝?”沈月然用力放下碗,“不喝我走了。”
“喝啊,长姐亲自让人熬的药,我能不喝吗?”沈鸢然赔笑,一脸狗腿,“晚上煮粥吗?”
“你想喝粥?“沈月然舀一勺子,吹了吹,“我待会出去的时候,帮你跟厨房说一声,让他们煮些青菜粥。”
“算了。”沈鸢然恹恹的,“你当我没说。”
“娘娘。”沈四实在不忍心打断,却不得不不这般做,“候在门口的赵大人托奴才进来问问,已经过了很久,娘娘是否准备回宫?要是再不回去,怕会有人起疑。”
“那我这就回宫。”沈月然把盛着黑乎乎药汁的碗给沈四,“你好生照顾他,千万别由着他的性子胡来,该管的就管。如果他硬是胡闹,就差人进宫跟我说;再敢威胁你,我帮你收拾他。”
“好。娘娘慢走。”沈四在心里抹了汗,皇后娘娘的手再长,也伸不进侯府啊。端着药走到沈鸢然床前,“侯爷,奴才伺候您吃药。”
“不喝。”沈鸢然嫌弃地瞅瞅药汁,躺下身盖好被子,“这么难喝的东西,爷没兴趣。”
“侯爷,俗话说得好,良药苦口……”
“瞎说八道。”沈鸢然指着厨房方向,“你把这药倒给旺财,看他喝不喝。”
“这……”
“狗都不喝的东西凭什么逼爷喝?”
“可娘娘吩咐过了……”
“呵呵。沈小四你这么听我姐的话,要不我把你阉、了,送进宫跟她作伴?”沈鸢然终于把沈四成功吓了出去。
偌大的内室又只剩他一个,静得可怕。沈鸢然翻个身,背对着门,瞧着白花花的墙壁发呆。
她又走了。
吸吸鼻子。
其实她穿这身衣裳……还挺好看的。
看沈鸢然没事,沈月然的理性同冷静跟着回来了,“赵大人,凡人做事总有目的。咱们不妨开门见山直说,你的目的是什么?希望从本宫这得到什么?”
“娘娘,您相信前世今生吗?”赵爰清缄默半晌,开了口,“我上辈子欠了您很多,佛说,我若是偿还不清,终其一生不得安宁。”
沈月然虽礼佛,却一时间难以相信。
“您现在不信也没关系。”赵爰清诚恳地注视沈月然,“但我愿用生命发誓,赵爰清这辈子,绝不会做任何伤害您的事。”
“我甚至……甚至可以做任何您想做的事,不管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