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们几乎可以说是不设防的,这样一来唐友莲他们就能十分顺利地救走席倩,而且不会暴露黑暗中的人。
现在只有寄希望于留在家里的鬼仙和符箓能争点气,不至于很快就被解决了。
走出咖啡馆,韦香途知道家里那两个鬼仙和自己留下的符箓确实顶用——看着眼睛完全冷清下来的街道上挤挤挨挨的鬼影,她知道,唐友莲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解决诊所的事情,所以必须把他们给拖住。
“怎么,老朋友了,都不出来见一面么?”
韦香途冷笑着道——虽然她并不能确定那个人就在附近,“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不过做都做了,躲躲藏藏地干什么呢?这些天你难道还没有察觉你已经被发现了吗?”
那些鬼魂依旧伺立不动——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那个人真的是他,所以对于动手感到内心挣扎?
韦香途想着,无意中,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李欢,却发现他的神情很是古怪。
“欢,怎么了?”
李欢闻言,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却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扬声道:“左孟,我知道是你。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果然是他吗?
韦香途心里忍不住一声叹息。还有,原来她以为李欢挺后知后觉,没想到他居然也心里明白得很。
不过,现在韦香途并不担心左孟会不出现。无论他现在是真的叛变,为了帮唐友莲拖延时间,还是为了说明情况,他都必须得出现。
果然。
“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左孟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神色如常,举止如故,却给韦香途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投靠唐友莲?”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么,庄子梦的意思呢?”
这一句话问出来,韦香途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幸而李欢扶住了她,左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依旧冷冷地道:“庄子梦早已死了很多年了,我早已忘记了她的样子……你们看,一个人的死去就等于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了痕迹。无论曾经多么爱着她或者怨恨她的人都迟早会忘记她,又叫我怎么能不害怕死亡呢?”
“……我不是故意要忘记她的!”韦香途蓦然惊醒,惶惑地望向左孟,“我记起来了……可是你是谁?子梦又在哪里?”
左孟有些嘲讽地笑笑,“韦小姐,我说的你还不明白吗?我投靠谁,和子梦都没有关系。只是她的死亡……让我害怕了。”
韦香途竭力镇定下来,道:“很好,很好,你只是庄子梦的朋友,是吗?”
“认识她真的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左孟冷笑道,“不过认识你们,却更是不幸。”
“你 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韦香途那空白了一片的记忆忽然恢复,那些极端强烈而又富有冲击力的事件片段,让她一时还无法将这些信息接收,更妄图去理清左孟这一番别有意味的话语。但是眼见左孟挥手让那些厉鬼上前,自己却身形后退似乎想逃,便下意识地冲了上去,倒是忘记了李欢的存在。左孟在那最后一刻,看到因为韦香途向自己掠来,李欢却因为那些厉鬼而身陷险境,不由得苦笑。
但是他必须做出反应。
一瞬间能发生多少事?
韦香途手中的桃木剑因为法力的加持而刺穿了他胸膛。
左孟飞身上前,竭尽全力地一招,击碎了所有鬼魂。
最后李欢不得不扶住了左孟。
“这……”
三人均是一滞,原因却不一样——韦香途没想到自己居然刺伤了左孟,李欢是没想到左孟会来救他,而左孟,却蓦然发现自己没有流血。
没有血液?
不,血是有的……只是,变成了黑色的,漂浮在空中的雾状鬼血。
他已经恢复成了……原来鬼仙之躯?
“你啊……还是选择了原来的命运……真固执。”
他——或许现在该用“她”了——听见南柯的声音,似乎带着叹息,但是也带着一丝得意。庄子梦不由得低头苦笑,看看自己手,果然变成了那一双纤细小巧的小女孩的手。
“咳咳,我居然是为了救你而打碎了幻境,真是不甘心啊,我要救怎么也是救香途吧。”
推开李欢,自己把韦香途的桃木剑拔出来,庄子梦不是很适应地揉了揉额头。
“子梦?……你是子梦?”
庄子梦一时不敢抬头去看韦香途,只是盯着地面,闷闷地点了点头,将“失意”玉版递给了李欢:“我……要走了。你把事情告诉香途吧。还有,徐青和徐麟夕……我觉得他们不太可信了。他们是知道唐友莲和我的计划的。我投靠唐友莲确实是想尽早集齐那些玉版,然后我们再把唐友莲杀了,把玉版抢到手。我怕,徐青和徐麟夕为了玉版会倒戈。还有……玉版的秘密,其实就是,集齐之后可以让人永远不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而已。不过……这件事情的前提,是那个人必须先死过一次。”
“……你要去哪里?”韦香途此刻,却并不甚关心玉版的问题。
“我要一个真正不能回来的地方了。”
庄子梦想了想,对韦香途说了最后一句话。
“其实我早已没那么爱你了,我也不爱庄倩。可是如果以后庄倩有什么事情,还请你们关照她一下,你们都是我的姐妹。其实真正要还债的人是我……这些年一直纠缠着你,让你困扰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黑暗似乎从四面八方袭来。
“左孟……死了。”
唐友莲此刻原本已经完全放松,因为他已经救出了席倩,并且已在回去的路上,每个人都毫发无损。虽然对于左孟迟迟不来汇合而略微担心他是不是碰到了是麻烦事,但是从陈书嘴里听到这句话。却是让他不由一怔。
“陈书,你怎么?”
“左孟死了,魂飞魄散。”陈书再次说道,“在这世间荡然无存了。”
“……是被韦香途杀掉的吗?”唐友莲没有问这是真是假了,因为他心里也升起了强烈的预感。
“不然还有谁?”陈书嘲讽地道,“左孟的预感……还挺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