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少年会怎么样？”
会如何？北涉帝君微微挑眉，漫不经心的说道：“他姐姐叛出妖族，他尚未成年。主持一场必败之战的祭祀，你说，会如何？”
霍菀闻言一怔，这是似乎听到了下方空地上传来的惊呼，霍菀忙扭头望去。
却见，在鼓声中起舞的少年不知何时，手腕上出现了一束闪动着彩光的羽翎。随着他的舞动在虚空中留下一条，又一条炫目的彩光。
“阿郎，你是妖神大人所宠爱的孩子。这场祭祀，你定会平安回来。”身边传来一个懦懦的女声，霍菀心头一悚。猛地转头望去，只见他们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青衣束腰百褶裙的少女。
她双手合在胸前，痴慕的望着下面祭台上甩着羽翎，满脸肃穆在风中起舞的少年。霍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确定她真的看不见自己。
“魔族！”北涉帝君看着那少女微微皱眉。
“啊！这就是魔族？”霍菀闻言，认真的打量着一丈外扶树而立的少女。乌发如墨，唇红齿白。一双斜挑的的细眸，双眉斜飞入鬓，细看之下的确带着些许妖异的气势。原来，这就是魔啊！
霍菀向她伸出手，指尖看似触到了她的肩膀。却又穿透而过，手下似空无一物。霍菀好奇道：“义父，她看不见我们！”
北涉帝君微微一笑，“这许是上古分界之战所遗留的幻象，她自然看不见你。”霍菀微微一怔，“也就是说，我所看见的只是幻象而眼睛并非痊愈？”
北涉帝君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眼睛，恐怕只有南翎可治。”
“噢！”霍菀闷闷的应了一声，她刚才以为自己能看见了，真是白高兴一场。
北涉帝君看出她的沮丧，轻轻一叹。道：“有消息说，南翎许在南翎境碧潭水下闭关。待从这出去，我带你去寻她。”
霍菀一听来了兴趣，似想到什么，一脸期盼的笑道：“听灵鹤仙说神仙界风景极美，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义父可不可以……带我逛逛！”
“这……”
见北涉帝君面上似有迟疑，霍菀忙补充道：“义父，我绝不会让你烦心的！这赦天峰都玩腻了！好不容易可以出去，你就带我逛逛！逛逛可好！”
北涉帝君一愣，他每次出行皆是破空急行，从未注意这神仙界之境。对于神仙界的了解恐怕比霍菀所问来的还有少，带她出去逛逛？
“也可！”
听北涉帝君应了，霍菀心中一阵欢喜。
“啊――”
这时，身边的魔族少女突然传出一声惊呼。霍菀看到她面色仓皇的望着下面的祭台，也疑惑望去。
可这一望，也吓了一跳。
祭台上，那个极美的少年，依旧冰冷着脸。不过舞中却不复刚才的空灵，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热烈与……决绝……
少年的白衣被血液染红了大半，鲜血随着他每一个动作，蜿蜒而下，遗留在洁白的祭台上。像来自地狱的蛛网向他缠去，想要将他吞噬。
少年手中的羽翎失去了光泽，在风中突然自己开始燃起了血红色的大火。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少年精致的面容，格外的妖异。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血的红色似乎灼伤了霍菀的眼睛。
一直满脸肃穆的少年突然扭头看向霍菀他们的方向，那双明亮的眼中有一种叫眷恋的东西似乎要喷发而出。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或许是说了。只是隔得太远，而消失在了风中。
霍菀知道他看的是谁，微微转头就看见。身边的这个魔族少女死死的捂着唇，发出呜呜的哭声。泪流满面。
霍菀眨着眼，想眨去眼中的涩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
“祭祀失败了。”北涉帝君随意看了一眼，答道。他并没没有多大的震撼。天鸢一族以命为筹码，想自神明手中夺点妖族的气数。这样的下场，不足为怪。
鼓声早已停下了，匍匐在祭坛下的妖族们发出绝望的哭声。祭台上的少年再也舞不动了。他歪歪的倚在祭台一角的石柱上，手中的羽翎在他的身边燃起的火光，烧起了他的衣摆。
少年微微仰着头望着天空，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失去了该有的光泽。触目惊心的血液从他的眼角滑落，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大火将羽翎燃成了灰烬，又慢慢爬上了少年的身体。
洁白神圣的祭台，开始燃起血色的火焰。应和着祭台下那一声声绝望的哭嚎，那样惨烈而残酷的美丽。让霍菀忍不住眼睛发酸，这刹那的凋零，对霍菀的震撼何其之大。
“不！”身边这个魔族女子一声哀鸣，不顾一切的向那个少年跑去。却被狠狠的绊倒摔在地上。
霍菀看的不忍。这时，整个空间似乎都扭曲了一下。一道蓝光直直像霍菀眼睛射来，北涉帝君一手揽住霍菀的腰往后急退了几步。
这时候，霍菀眼前骤然间陷入一片漆黑。霍菀一惊，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却什么也看不见。北涉帝君的声音低低的自她身后传来，“莫慌，幻境已灭而已！”
霍菀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幻境已灭，她的眼睛自然就看不见了。
这个时候，北涉帝君突然站住了。放开了霍菀。北涉帝君微微凝眉，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说道，“菀儿，出去吧。”
霍菀摇头，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她，想去刚才那个祭台一下、很想去！“义父，我想去看看那个祭台好不好！”
“你……”
“义父，你就答应我吧！就看一眼！”霍菀笑的无赖道。
北涉帝君拧眉望着她，半晌，无奈一叹。拉着她的手，“走吧！”
见他那么轻易就答应了，霍菀心里一阵欢喜。举步要走，谁知却绊在脚下的树根上。面朝地直直向下摔去。
没等霍菀感觉到疼痛，她就突然摔到了一个熟悉的怀中。霍菀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也不妨碍她熟稔的将头埋在北涉帝君怀中蹭了蹭。口中委屈的说道，
“义父，我扭到脚了！你背我走！”
北涉帝君握着她毫无异样的脚踝，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想不通往日恭敬的小丫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罢了！
北涉帝君将她扶起，单膝跪地回头对呆立着的霍菀唤道：“上来。”
霍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欢呼一声。半摸索着趴到北涉帝君的背上。她不经大脑的说完那句话之后，还郁闷了好一会儿。想到了北涉帝君嫌弃她的各种可能，还真没想过北涉帝君会真的背她！
霍菀闷闷的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心中却喜不自禁。好吧！北涉帝君第一次背人，身体僵直的厉害。
霍菀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愤，还没开口就听见北涉帝君说道。“到了！”
咬牙郁闷了一下，霍菀也纠结不起来了。她一撇嘴任由北涉帝君将她放下来。可是，脚刚着地。霍菀才想起一件大事，这里周围的什么幻境已经没了。她看个鬼啊！
霍菀无奈，要不就摸摸？霍菀让北涉帝君将她送到祭台边，想去摸摸！北涉帝君闻言，面色古怪的看着不远处在上古时候就被烧的漆黑的乱石、残骸，要摸那个？！
当然，霍菀并不知道北涉帝君小小的纠结。
所以，当她坚持走到那方破败的祭台上时，才反应过来。只是还没等她吐槽自己一手灰。周围的树林开始刷刷的直响，树林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叫声，吓得霍菀手一抖，那声音如妇人的尖叫。刺得人鼓膜生疼，这是……怎么了？
这时，北涉帝君也脸色一肃。广袖一抖，一把秋水长剑霍然出现在他手中。倒提长锋，四下的气流如受吸引，飞速的聚来围绕着，冷冽的剑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自他脚下十丈之处，被飘渺的仙雾所缭绕，他半眯着的眼骤然睁开，盯着周围的树林。眉头微皱，对身后呆立在原地的小丫头说道：“过来！”
霍菀一惊，抬手揉了揉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震得发麻的耳朵，循声往北涉帝君那边摸索着过去。
这时，伴着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只只巨大的鸟影猛然自林中窜出，带着剧烈的破空之声往这边冲来。
北涉帝君长眸一眯，长剑逐渐抬起。修长的剑身泛着冷冷清光，明净如冰雪，带着无边冷寂，这时长剑突然银光暴涨，恐怖的力量激发了气流疯狂的震动，仿佛要将这片浑浊的天地绞碎，狂风暴卷。
这时，那自林间窜出的鸟影终于出现在眼前。
青铜色的怪鸟越有一尺多长。扇动着巨大的骨翼，直冲而来尖扁的头颅上布满了青铜色的，一只血色的竖瞳格外可怖。而下半身却没有身形独独是一片虚影。
北涉帝君眉头一拧，抬手就是一剑向虚空中的怪鸟斩去。
绚丽到了极致的银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大大的圆弧，刹那间靠近的怪鸟发出一声激烈的惨叫化作流沙一样的东西自虚空消散。
只是，北涉帝君抬头看着不顾生死，闪烁着那只血色的竖瞳向这边冲来的怪鸟，密密麻麻的数目，就是堂堂北涉帝君也不觉头皮发麻。
他微微拧眉，转头望向身后还有一丈多远摸索而来的小丫头。若是自己一人，这所谓的归魄鸟即使再多百倍，倒也拦不住他。只是……
他轻轻一叹，举步走到霍菀身边持剑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