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栏不远处有一个青石碑,上面刻着‘石敢当’三个字,上面雕刻着狮头。这种石碑叫做石敢当,在我老家的路口就有不少,是专门用来驱妖辟邪的。
荒草中有无数废弃的口罩,针筒,以及许多一次性用品,散发着一股消毒液的味道。
我继续向村里走去,发现墙上有许多标语,都是抗击*的口号,红漆已经剥落,斑驳的标语很是破碎。
“嗨!年轻人,去哪里啊?”一个老阿婆向我走来,手里提着一个竹篮,我看到竹篮里装着冥币和冥烛,多看了一眼老阿婆,被她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
“阿婆,我迷路了,我想去魇魂镇,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吗?”我心想,先问清路,到了魇魂镇一定要购买一些朱砂画符,还得配置一些七彩砂和五色砂,不然熬不过剩下的日子。
“嗨!你一直往前走,绕过前面那个黑色的木楼,你就会见到一个废弃的土坯房,你进了土坯房就会看到一个山洞,顺着山洞一直走,就能到魇魂镇了!”老阿婆说完,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向山上走去。
我不敢耽搁,快步的向前走去,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果然见到了一座黑楼,破旧的木楼倾斜着,再下一场雨估计就会倒塌。
黑楼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红衣男孩从门里跑了出来。男孩儿扎着冲天辫,脸上涂着红色的胭脂,穿着绿裤子,就像年画里的送财童子。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从二楼的窗户里探出头,对着红衣男孩喊道:“阿丹,千万别到楼后的土坯房去,不然会被鬼抓去的。”
名叫阿丹的男孩儿应了一声,唱着儿歌向村口跑去。我愣了一下,老阿婆让我去楼后的土坯房,但是中年妇女却说那里有鬼,到底该咋办?
这时,一个戴草帽的老头走来,手里提着粪篓,我急忙上去问:“爷爷好,我想问一下,怎么去魇魂镇?”
老头擦了擦眼睛,拍拍头说:“魇魂镇?好像听过,唉!老了,记不起来了。”看着老人离开,我无可奈何的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绕过了黑楼,看到那里确实有三间土坯房,门窗破烂,院子里飘着白色的塑料袋。我刚要迈步进去,身后一个声音说:“瓜娃,赶紧停下来,你要去送死吗?”
我回头一看时姬爷,他拿着镰刀背着背篓,我高兴的过去问:“姬爷,你终于清醒过来了!”姬爷左右看了一下,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眼神往土坯房里指了指。
土坯房里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不然姬爷怎么如此忌惮。姬爷的阴阳解梦术已经达到了很到的造诣,一般的鬼物对他已经造不成威胁了,估计是有什么难缠的东西。
我轻轻的咬破了指尖,魇门被开启了,往土坯房里一看,一团黑气翻滚着,黑洞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许多鬼影在里面游荡着,发出了嘤嘤的哭泣声。
听到几声咳嗽,我看到先前的那个老阿婆拎着篮子走来,她似乎没有看到我,慢慢的向黑洞走去。
姬爷拉着我离开了废宅,一路上我看到许多人走来走去,身上带着鲜血,有的脸色苍白,有的嘴唇发青,有的吐着舌头,有的眼睛灰色,没有一个像是活人。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跑去,还有几个带着面罩的在用喷雾器喷洒消毒液,我看的触目惊心,这是抗击*的情形。而这件事已经过去十余年,看来这些都是死在凶村亡灵,他们死后带着怨气,一直在做生前最后的工作。
来到了湖边,我看到无数的怪影在荆棘林里飞蹿,扭曲的身子纠结着,四肢和头交缠在一起,很是恐怖,看来这就是先前所说的霸畜。
“姬爷,麻叔已经被霸畜杀死了,我们咋办?”我看着姬爷担心的问。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刚刚差点被鬼婆骗到了痨洞里。你知道那是啥地方?只要进去,就会被恶鬼拿住,被阴气侵体之后,就永远也逃不出痨洞了。”姬爷带着责备,说着在我的头上弹了一个爆栗。
“姬爷,痨洞是什么东西,到底是恶神还是魇鬼?”我现在彻底晕掉了,实在不知道痨洞是何方神圣。
姬爷用镰刀砍了一下老树,叹息着说:“痨洞就是一种诅咒,是犁头术中最邪恶的。将上万的恶灵怨念炼成了鬼雾,然后逐渐积累煞气和戾气,形成了鬼洞。鬼洞可以吸收人的真魂,一旦人丧失了魂魄,那么也就变成了活死人。”
诅咒之术由来已久,藏北诅咒最为出名,可以杀人无形,在藏区很是受诟病,但是那些诅咒师却不以为然。还有许多的巫法中也有诅咒,犁头巫术和三苗巫术相对出名,对人有很大的威胁。
姬爷掐了一个法诀,手中出现了三张黄色的符箓,他念着法咒,荆棘林慢慢的消失了,高大的雪松遮天蔽日,逃离了凶村,我们回到了云鬼山上。
我听到了砍树枝的声音,跟着姬爷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聋叔他们。
“爹!你咋也来了?你这么大的年纪,在家歇着就行嘛,这种体力活,就让我们做吧!你呐!还是歇着吧!”聋叔的背篓里装满了松枝,柳铃儿和豆豆娘的背篓也快满了。
“爷爷,你就听我爹的话,乖乖的坐着吧!”柳铃儿笑嘻嘻的看着姬爷说。豆豆娘也劝了姬爷几句。
姬爷怪异的一笑,呲着黄牙说:“嗨!我还硬朗着呢,你们看!”姬爷一挥镰刀,镰刀就像剑客手中的剑,在掌心打了一个旋儿,砍下了不少松枝。身子一个倾斜,松枝悉数落到了背篓里,就像演杂技似的,我也看呆了。
大家说说笑笑,松枝装满了背篓。直到下山,豆豆娘、聋叔和我的背篓用缲绳绑着,高高的一背篓松枝就像一棵茂密的松树。
回到宅子吃完晚饭,聋叔和豆豆娘将清理好的松枝全部搬到了墨坊,炉灶里的干柴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制墨主要有炼烟、捣料、压模、晾干、和描金几个步骤,只有掌握好每道工序,才能制出上乘的墨。
炼烟的火候要掌握好,不能大火猛烧,不然最后全部变成灰烬了,收集不到多少黑烟。还要控制出入风口,以及收烟的时间,这样才能保证烟炱的黑度、细度、油分、灰分,才能进行下一步捣料工作。
姬爷控制着火候,他说了一声‘收烟’,我和聋叔急忙将牛皮袋扎到了出烟口,热腾腾的烟气在牛皮袋里回旋着。小作坊生产,没有专门的收烟装置,只能用原始的办法。牛皮袋很长,通到了另一处布袋,烟炱被过滤到了布袋里。
忙活了一阵子,大概收集了两三斤的烟炱,聋叔将煮好的胶加入了烟炱和添加料搅匀,倒在了一个木臼里。
黑乎乎的原料散发着淡淡的松香,我用石杵用力捣着。据说要捣料十万杵才能将烟料和胶捣匀,才能达到细腻的要求。我捣了很长时间,又换着聋叔捣料,就这样反反复复,捣料完工已经是凌晨一点。
趁着豆豆娘上厕所的间隙,姬爷将聋叔支了出去,他悄悄在捣好的料里加入了一些黑灰,倒入了一包黑色粉末,然后让我用力的捣匀。我刚要问放的是什么,但姬爷使了一个眼色,我看到聋叔回来也就打住了。
捣好的墨料被压入了模子,制成了各种形状,架子上晾着的墨散发着松香,但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正是姬爷加进去的那包黑粉。
第二天,姬爷将我叫到了他的房里,给了我三道灵符和一包五色砂,要我注意柳铃儿,最近一段时间千万不可外出。他说再过五天就是魇魂社火,那天也是魇魂镇阳气最重的日子,要想逃出死亡噩梦,就看那天了。
最后他再三的嘱咐我,一定要注意身边的每一个人,千万不能离开老宅。姬爷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回到房里再看,我答应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