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祠的房梁上高悬着一个黑色的铁锁,被天窗里吹进来的风弄的摇动着,我以为是人的脚步声。但是为什么会在房梁上弄一个大锁呢!难道是震慑什么用的?
我管不了太多,看到狐仙塑像上的红布条竟然自行脱落了,红盖头再次往下滑落,真是邪门儿的很。我试图拉出房门,但是关得很紧,低头一看下面卡着一个木楔子。阴司道一脚踢掉木楔子,用肩膀猛烈地撞击了一下旧木门,啪的一声一扇木门被撞翻了。
我和阴司道夺门而出,回头的瞬间看到塑像上的红盖头刚刚滑落,露出了女人的半张脸,惨白惨白的,顾不得多看慌不择路跟着阴司道跑了二里地才停下来,生怕被那东西缠上了。
“哎呀呀!邪门儿的很啊!这狐仙爷真是惹不得,真他娘的邪门邪道了对戏台,杠上了!”阴司道一边喘气不安地说。我看了一下时间刚刚过零点,一看四周黑压压的树影,不由得腿肚子转筋。
腰间的小铜铃又是一阵脆响,我赶忙拿出青乌灯点上看灯焰的方向。青色的火苗在暗夜里晃动着,指向了黑水潭的方向。
黑水潭位于阴山脚下,素有:黄河九曲十八弯,黑水潭里蛟龙闹。黑水潭是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以前本来是一汪清水,后来有水葬的都是在那里举行,许多和尚圆寂火化后都要让黑水潭撒骨灰。之后有的人将骨灰全部撒到了黑水潭,久而久之,黑水潭的水越来越黑,几乎没有什么鱼虾能在里面存活。
几年前,我在黑水潭见过一只蛤蟆,蛤蟆身体乌黑发亮,身上的毒囊麻点子鼓着很是恶心。
我们来到了黑水潭边,看到水潭里的水一圈圈波动着,咕嘟咕嘟冒着白色的水泡。我看到阴山的羊肠小道上亮着一盏灯,等慢慢的移动着往山顶蹿去,一定是正在逃跑的麻雀,但是不知道他用斖术摄魂干什么。
要上阴山,就必须渡过黑水潭。但是黑水潭上没有桥,也没有任何船只,只有一根圆木横着,可以算是独木桥,大约有七八米长,横着担在黑水潭上面。黑水潭深不见底,乌黑是水散发着水藻想腥味,看着就让人揪心,如果爬上去,腿肚子真的会转筋。
“狗日的往山上跑去了,我们赶紧跟上去,不然那厮进了森林我们就找不到了。”阴司道撸起袖子说话间上了独木桥,猫着腰摇摇摆摆的往前走去。
我看到黑水潭中央的水哗啦冒出了一个黑头,一圈圈的水波荡漾着,很是诡异。急忙提醒阴司道说:“阴司,水里有东西,你小心点儿!”阴司道哦了一声,潭水陷入了平静,那东西没有再出现。我以为平安无事了,伸腿跨上了独木桥。
我刚猫着步子走了两步,双腿不由的发软,生怕掉下去,就算淹不死也被黑水恶心死了。就在这时,黑水潭中央的水咕咚咕咚的响着,接着冒出了一串白泡。
豁朗一声闷响水面泛起了白浪,一脚下一滑骑在了圆木上一下子岔了气。三分险七分俱,只见水里冒出一个圆溜溜的黑鱼头。黑鱼头有笸箩大小,在水中一跃而起,就像一只愤怒的海豚。这是黑水潭独有的一种怪鱼,叫做鬼头雨,但是黑水潭的水质恶化,早就不适合鱼虾生存,能冒出一只鬼头鱼了,让我着实吃惊。
鬼头鱼身子打了一个挺,尾巴在半空中一个摆动落入了黑水中,接着巨大的鱼鳍拨弄着,潭水就像炸开了锅,翻腾的白浪让人心惊肉跳。这尾鬼头鱼有水桶大小,长约一米左右,奇怪是是鱼头上盯着一个拳头大的红囊,闪着淡淡的荧光,看起来很是恶毒,绝非善类。
鬼头鱼本来是没牙齿的,而且属于淡水鱼,味美肉嫩。但眼前的这尾鱼,别说吃,就是看一眼吃了的都要吐出来。
哗啦一声白浪响动,我急忙用屁股蹭着往那边爬,但是心里越着急越爬不动,感觉双腿发麻身子僵硬,协调性也大减,站起来估计就会一头栽进黑水潭。
“喂!你不要命啦!赶紧往过爬,鬼头鱼追来了。”阴司道站在岸边焦急的喊叫着。我回头看到鬼头鱼向一只鱼雷向我冲来,潭水被带动的上下起伏。
我心里暗暗叫苦,卯足了劲儿用屁股往过挪,但是哪能胜过鬼头鱼在水里的速度。我急忙取下背包扔到了岸上,努力尝试着站起来跑过去。我刚刚弓着腰站起来,脚下哗啦一声响动,裤腿被什么东西叼住了。我低头一看鬼头鱼吐出了腥红的舌头,舌头的顶端有一个碗口似的吸盘,一下子吸住了我的裤腿。
我本来要腿脚踹,但是刚抬起脚就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被拽到了下去,恶臭的黑水顿时淹没我的头,我被一股巨力拉着往水底沉去,冰凉的潭水刺骨,直觉一股股水草不断摇动着,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暗想完了,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我水性本来还可以,但这种臭水中眼睛刺痛的睁不开,鼻子耳朵里也钻入了黑水,一时间头晕眼花。
用身子翻动一下挥起砍柴刀向鬼头鱼砍去,但是四周一片混沌,在水里一次次的失手,连鬼头鱼的身子都没碰着。我想起了土地婆婆说的三句话:夜里不沾水,白天不拜神,洞里靠左走!
我听到咕咚一声巨响,眼前的水哗啦哗啦波荡着,暗想吾命休矣!脚踝骨痛的要命,浑身发冷,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顿时勒的喘不过起来。
这时,腿上的吸力消失了,我闻到了一片血腥味,随后被拉着慢慢往水里游去,接着失去了知觉……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刺眼的光线,已经是大中午,我被拉着躺在一块巨石上,阴司道正在发呆,不知道想什么呢!我感到浑身冰凉,不停的打哆嗦打喷嚏。眼睛痛的要命,脖子上仿佛带着项圈一般,摸了一下又什么都没有。夜里不沾水,这一沾水差点就要了我的小命,想起黑水潭底的遭遇我心有余悸。
阴司擦了砍柴刀上的血,在石头底下架着一堆火,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只野兔子,剥了皮在捂到了火堆里,用火星包裹严实。一阵子火堆里飘来一阵想起,我馋的吞着口水。
“狗日的,差点儿就被鬼头鱼拉去了!”阴司道咧嘴笑着,不断的拨弄着火星。我拍拍头说:“有你在我怕个屁,大不了和阎王干一仗。牛头马面不是你小弟,地藏王和你吃过炸酱面……”
阴司道嘿嘿笑着说:“你就省省吧!”
我翻身而且,猛然站起来眼前一黑打了一个摆子,急忙稳住了脚下,差点儿就摔倒了。闭着气过了十几秒,眼前的东西才清楚了。在石头上躺的太久,突然站起来大脑供血不足导致缺氧,真是好险。阴司道怪笑着说:“咋了?没喝酒就醉了?”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我搬来一块石头旁烤了一阵子身体才逐渐暖和,肉香四溢更是让人肚子直叫。我用木棍翻搅着把野兔从火灰中扒了出来,发现兔肉被烧得黑不溜秋的,嘶嘶的冒着油。阴司道拿出砍柴刀嚓啦嚓啦的刮着,烧焦的黑灰被刮掉了露出了金黄的烤肉。我连连咽了几下口水,撕了一只大腿啃着,狼吞虎咽两人一阵阵就吃完了,意犹未尽的舔着指头。
休息半晌我们顺着盘山路往阴山上赶去。
阴山上的树木明显要比野狐岭的矮小,而且稀稀落落的东一片西一丛,就像狼啃了的庄稼似的。过来阴山岭出现了一片红柳林,林中传来了梆梆梆敲木头的声音。我心里暗想:这封山护林,那个胆子这么大偷偷伐木呢!我和阴司道钻进了红柳林,里面是树枝纵横交错,过了半天见到前面树下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
凡是衣衫褴褛,邋遢的那种老道士,一般都是法力高深的。说不定摇身一变就化为青烟了。
我怀着崇敬之情喊道:“道长稽首了?”这是从书上学来,好像倒是都这样说。梆梆声消失了,那道士的衣衫浮动了一下,手里的拂尘被风吹飘动。
我和阴司道走进一看,道士的身后竟然是一座坟。我伸手碰了一下道士的衣衫,青色的长袍顿时化为了白粉飘散,露出了一具坐化的白骨,拂尘打在肩胛骨上,显得异常恐怖。
“卧槽,这是遇到深山鬼道长了,不吉利啊!”阴司道用手在眼前扇着,淡淡的腐烂味在空气中涌动着,却没有血腥味和邪气,应当不会有什么坏事。
我迈开步子往坟头一看,石碑山写着两句诗: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这句诗出自范成大的《重九日行营寿藏之地》,说的是不论生前有多富有,死后都需要一座土坟葬白骨。
梆梆梆……!
梆梆梆……!
梆梆梆……!
我心里一惊,看到坟堆后面走出了一个老道,脸塌陷着眼窝子很深,破烂的道袍打满了补丁,手里拿着拂尘,竟然是刚刚化为白骨的那句鬼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