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失不再来
唉.............无可奈何地暗自里叹了口气,算了.............不管多丢脸,幸好爷爷并不是露出因为受骗而生气的表情,而是乐成了这样.............
看来他老人家,果然以前开始就知道了.............到如今我这样说了出来,倒反而是对老人家终于坦诚地认了次错,将林晓风打死也不会做,但也许爷爷一直盼着的一件事情做了。
心里不觉有点宽慰的感觉,知道我们真的和好了,爷爷一定会高兴吧。
只要能让爷爷开心,再怎样丢脸,也算是值得了。
等爷爷终于笑过去,我才去开了门,把西凤和羽山叫了进来。
看着爷爷接了西凤递过去的水润了润喉咙,我在旁边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还是一件会令爷爷高兴的事情。
忍不住兴奋地跳了起来,对爷爷说:“对了,爷爷,你病了这一天,我都没来得及将生日礼物拿给你看。现在拿给你看好不好?”
“生日礼物?”老人家心情很好,将水递还给西凤,往后靠到床上。
“昨天是爷爷的生日!还记得么?”我上前抓住他的手,“爷爷不是以前就说过想要跟我还有晓风一起拍张合影么?我用十字绣亲手绣了一个很漂亮的相框给爷爷,上面的图案是我自己画的全家福――爷爷,晓风和我三个人。我想着,等爷爷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拍个真正的全家福,放到这个相框里,爷爷就可以天天看着高兴了。”
“呵呵,听起来不错,拿来给爷爷看吧?”他果然来了兴趣,眼睛亮闪闪的。
我抬起眼想了想:“啊.............我好像放在车子里面没拿上来.............昨天赶过来的时候太着急了。”
西凤在旁边插嘴书哦:“少奶奶,您的东西我已经吩咐司机拿上来,昨天亲眼看着风少爷接到手中,拿到观察室里面了.............现在会不会还在那边?”
“真的?那好,”我转头对爷爷说,“爷爷,你等等,东西可能就在隔壁,我马上就去拿过来。在这儿等我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边说边指指隔着一块玻璃的观察室。
“好,好.............”爷爷一边笑着一边点头。
我已经迫不及待,当然马上跳着出门去找我的相框。这可是我花了好多时间和心机慢慢绣出来,又细心地给贴上,涂上防护胶水的作品,从头到尾基本上没有什么败笔,自豪得很。爷爷看到了一定会夸我做得别出心裁的。
没想到出那个隔离病房居然还那么麻烦,还要先将防护服脱掉,我手忙脚乱地脱了跑到隔壁的观察室,打开灯,一眼便看到昨晚呆了一夜的沙发。
我不觉想起了昨天的事情,脸上烫了烫,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隔壁正笑眯眯地看着我的爷爷,才潜心去找我的包包。可.............不知道林晓风放到哪个角落里去了,我找遍了沙发周围,甚至连沙发后面都检查了,还是没有。
我只好将旁边一个小柜子里也找过了.............还是没有。
――死林晓风你到底把我的东西放哪里去了嘛!
我正要发脾气,突然发现门背后有放什么――啊.............像是我的包包。赶紧过去关了门,果然看出来是我的包包,也不知道昨天林晓风发什么神经,居然就这么乱放东西,也不怕我过后扁他。
过去那起自己的包包,还心有余悸,怕自己刚才开门的动作太猛烈给弄坏了里面的东西,干脆拆了外面的包装拿出来确认了一下才安心地站起来,就这么拿着相框,开门往旁边的病房跑去。
可是.............才刚刚拉开爷爷病房的门,还没来得及套上防护服,却不知怎么的不小心,衣服将放在旁边的相框一钩,相框勾到地上,前面的那块玻璃摔了个粉碎。
我吓了一跳,然后马上有种覆水难收的痛感:“糟了.............这下可怎么给爷爷看?”
烦,等一下还不知怎么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顾不上考虑太多,赶紧地伸手去捡,却突然注意到――
咦?
病房里面.............什么声音?
怎么突然像是.............有种“嘟――”般的警鸣声在响着?而且,似乎有人的声音杂乱地传出来.............
这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的心里霎时“咯噔”一下,也顾不得穿上防护服了,更顾不上脚下狼藉的相框跟跟碎玻璃,赶紧过去就拉开门。
里面.............居然已经是一团乱的景象!
刚刚还没见到的医生跟护士.............在爷爷的病床前围成一团,西凤和羽山却站在一旁,面上都是紧张的神色。
“爷爷!”
我来不及多想一刻,立时冲了进去,扑向被一群人围住的病床。
“少奶奶,别.............”西凤闪身就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挡住我,“别这样,会妨碍医生急救.............”
“爷爷!爷爷!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不会的,爷爷!”
我的眼睛只看得到病床上随着什么东西的刺激不断地一抖一抖的身体,只知道自己要赶快过去拉紧爷爷的手,而且这持续不断的警报声简直要刺穿我的耳膜了!
我根本听不见西凤劝阻的声音,只想要拼命地到爷爷的跟前去。
可是,西凤的力气显然比我大得都.............他们这里的人都比我要强壮的多,我这样拼命地挣扎,还是没能冲到床边去,手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可就是够不着,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跟西凤的身体剧烈地冲撞着,自己绝望的声音跟尖锐的警报声混在一起――
“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我只想要去爷爷的身边!
他一定.............抓到我的手会很高兴.............
只要他抓到我的手.............
我不顾一切地挣扎着,要从西风的钳制里冲出去。而我确实做到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地就自由了,扑到了床沿,马上便推开身旁的人,伸手去抓爷爷的手.............
那只感觉干枯的手仍然是温暖的.............就跟往常一样,根本就跟往常一样嘛!
爷爷他没事,他马上就会对我笑着说,“小香香,你怎么了,你又被爷爷吓到了?”对不对爷爷?
我有一点勉强地笑起来――
“爷爷,我是香香呀,你.............”
话未说完,突然感觉爷爷的手紧紧地攥了我一下,就突然地松了。
变作完全没有力气的样子.............
不,似乎我抓紧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可是.............
看着爷爷紧紧闭着的眼角,突然滑下来一滴晶莹的泪水,我的手中突然空了一样,心也跟着突然重重地抽搐了一下,周围的世界便突然――
塌了!
什么滚热的东西滑下了脸颊.............
身体却簌然变得冰凉。
不,不会的。
不会的!
我感觉到自己往下坠落下去,身下是无尽的黑暗,找不到一丝光芒。似乎会就此坠落至没有边际的黑暗深渊中去.............
不会的.............
怎么会这样.............
纠结成一团的思路,怎么也解不开,怎么也理不顺。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这样急促地坠落,双脚却还是踩在地板上。
我的身体似乎还是清醒的。
然而,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望着哪里,叫喊着什么,拼命地挣扎着要做什么.............
脑中只有狂乱的痕迹。
和一个一直回荡着的声音――
爷爷的声音.............
小香香。
阿风那个孩子.............他虽然可以为了一个人存活下来,但,也可能因为一个人崩溃。
如果有一天,爷爷不在了,希望你可以.............
代替爷爷,变作他的支柱。
照顾他.............
留在他的身边.............
.............
心如同被撕裂了一样。
世界也完全变作了一片混沌。
耳旁不知何时逝去的警报声,身体也不知如何地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然而耳旁爷爷的叮嘱,却突然地变得越来越响亮,震撼我的全身,还有我的灵魂,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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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我陡然从梦中清醒过来般,突地唤了一声,然后看清了在眼前关切地看着我的西凤,睁大着眼睛冷静下来。
背脊湿湿的,凉得彻骨。
周围有点暗.............窗外是飞驰而过的,熟悉的窗景。
原来我在车里神游到不知哪里去了――我还是记得自己走出医院,跨上车子的情景,看情况,应该还没开出去太远。
我慢慢地放松在椅子上,无力地仰头望着车子的天花板。
“少奶奶.............”西凤的声音传入耳中,能听得出来语气中的黯然,“马上就抵达林家本宅了。”
我的心中一颤,又有温热的东西突地攒满了滚出眼眶,忙伸手抹了。眼睛却很不听话,继续失控地制造着那种令人难堪的咸咸淡淡的液体,我擦了又擦,直至无法抑制地又再啜泣起来。
西凤的手从旁边递过来一块柔软的手绢,轻轻地抓了我的手,将手绢放到我的手心,示意我擦着。
可是我根本就没空去擦眼泪。
心里纠结成一团,如果不这样哭出声来,根本无法缓解心里的痛。
我.............我不是在逃避。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我很想要逃避.............可是我却很清醒地知道――
就在刚才,在我的身边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看错,也没有感觉错,周围的人告诉我的也都是真实的话语。
可是,一切又都是那么地不真实。
那种温暖的触感仿佛还在手心,那一瞬间被握紧的感觉仿佛就此留存在那儿,一生一世。
被逗笑过,被呵护过,被珍惜过,被耐心地教导过.............所有所有跟爷爷一起的回忆,都不断地在眼前闪过。
本来以为,就此可以长长久久,没有隔阂地,所有人都开开心心地.............
满怀希望地,期待过的。
可是.............
一切都破碎了,犹如我那个已经破碎了的相框。
那个相框,现在就在脚边的一个纸袋里――西凤替我捡起来,收拾好了。
可是,却永远也没有办法把这个礼物,送给它应该要去的主人手里了.............
脸上一片狼藉,我哭得声嘶力竭.............却不得不,在西凤的手搭上我的肩头时,下意识地收敛了。
“少奶奶,本宅到了。”
我抬起头来,已经看到那扇熟悉的门徐徐打开,车子缓缓驶入了地下停车场。
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可是,我却比任何时候都自觉地,止住了哭,开始擦眼泪――能擦多干净就擦多干净,擦完了,还用冰凉的手背去冷却滚烫的眼睛附近的皮肤。
下了车,西凤又递给我一块干净的手帕。
我接了过来,声音已经比之前平稳了:“我没事,谢谢你。”甚至抽起嘴角,对她笑了一笑。
她静默地回了我一个笑容,抬眼望向身旁已经作出领路姿态的羽山。
我第一次仔细地打量羽山――他四十出头,面容瘦削,五官深刻,一直以来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因为多次听林晓风和莫言提到他出类拔萃的工作能力,我一直以来对这个人都有点惧,但凡他讲话我都会小心地听,因为很多时候他的话其实也就是爷爷的话。
此时,他的面上并没有客套的笑容,沉声说:“少奶奶,这边请。”便先行往前走去。
我们先到了爷爷的书房,这是.............羽山之前在医院对我说的,爷爷的嘱咐.............
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要我先独自来这里,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
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已经有个人等在书房门口,见了羽山,他便微微躬身行礼,叫一声“羽先生”。
“这一位是陆少奶奶,这一位是顾律师。”羽山沉静的声音给我们介绍。
“陆女士,幸会。”
我仅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因为我实在没有一点儿开口的心情。
羽山将一个文件夹交给了顾律师,顾律师打开来看了一会儿,才对羽山和我们这边点点头。于是羽山便拿手中的钥匙开了门,我们进到爷爷的书房内。
第一次进到这里.............有一种很久没有人进来过的味道迎面袭来。我突然有种想要吐出来的冲动,好容易才忍住了,却还是身体晃了一晃,幸好旁边的西凤反应快,马上伸手扶住了我。
我感激地一瞥,已经看到她的眼睛,抬起了往前面看去,忙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顾律师已经轻轻地走到旁边的一个画框前,缓缓地将画取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一个门一样的钢做的墙面,中间是一个数字键盘。顾律师启动了系统,熟练地操作着,里面便开始扫描他的指纹,加上他输入的密码,最后,这扇厚厚的钢门自动打开了,里面又是另一扇门。
一个小小的保险箱的门。
顾律师便退到一边,对羽山说:“羽先生,请。”
羽山上前,设定了几位数字,又将头转过来看着西凤。
我疑惑地转眼看着西凤,她却在这时对我安慰性地一笑,轻轻地放开了我的手,往那边走去。果然,她也输入了几个数字,然后.............轻轻地打开了那个门。
他们都看着我。
我看得到,里面躺着文件一样薄薄的东西,大小尺寸不一,规整地叠起来放得很好。
颤着手,伸过去,脚步也随着移动。
虽然看得很清楚,却摸索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可是.............我才刚刚看了第一眼,手就突然地失了效用,手中的东西自手中滑落,“啪啦”地散落在脚边。
“少奶奶.............”西凤并不犹豫,马上便伸手去捡。
我的眼睛睁得大大,心脏还因为方才的震动没有回复过来。
颤抖的手上还缠着一条绳子,底下挂着的东西摇晃的感觉传来.............那是刚刚从我手中滑落的其中一样东西,一头穿着的红绳。
西凤捡起了地上的东西后,也伸手轻轻地从我手上退下了那根红绳,将穿着那根绳子的东西,轻轻地放到我的手心,却仍不放心地,一直伸手替我托着。
我的视线慢慢地聚于一点――聚在我自己的手上。
一快圆形雕着飞龙的玉佩,玉质非常剔透碧绿,正中间有一条明显的裂痕。两边裂开的边缘都已经磨得圆滑,却用传统的办法修补成了一块,穿上了红绳。
我知道,这就是我很久以前听爸爸妈妈讲故事的时候,提起过的那一面玉佩了。一半曾经随着林家的老祖宗飘扬海外,另一半则随着格格的下落流落民间的角落里.............随着林祖宗寻亲的步子,这两块玉佩自然都回归了一处,被修补好,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信封上竟然写着.............
我求助的眼睛,望向一旁的西凤,甚至羽山,甚至再旁边的顾律师。
有顾律师这一位外人在,我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感情。然而.............问题不是这个。嘴巴根本不听使唤,我瞪着眼睛望了西凤半晌,还是没能将心里已经炸成一团的问题问出声来。
她似乎早就知道这一件事,此时眼中并没有一丝动摇,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手轻轻地伸了出去,做了个“请”的动作――
“家族会议的会场请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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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家族会议。
每月召开一次,本家和各分家的代表出席,就家族各方面的问题集中讨论。会议的出席资格,议题规格和决议方式是及其严格地限定好了的。会议期间,所有与会人员都不允许随意离席,甚至外来的电话也一律不允许带入会场,所以,开会的这三个小时期间,就是对外完全封闭的状态。
也就是说,如今我带来的是第一手的消息。
看似沉重的红门,被轻轻地推动,却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圆润地滑开了。
里面的一个宽大的房间,慢慢地显现在眼前。
都是很规矩的中式唐风的家具,一列红木椅子,铺上蒲团,两边的茶几上都放着盆景。
椅子上座无虚席,统共坐着不少人。有的是我以前似乎见过的,有点印象的面庞,有的则是完全陌生.............都看起来是一些很高深的大人们。
然而,我并没有在意太多旁人,在这些坐着的人中,我一下便找到了林晓风。
他坐在里面正对着门的一个椅子上,却并非主座,主座是空着的,二叔跟他分坐在那个座位的两旁,二叔的下位又坐着二婶。
此时,见了我,林晓风的神情凝固了,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却有点僵硬。
而我一看到那双漆黑的眸子,心便突然地.............流血了。
“羽山.............你好大的胆子。”二叔的声音在旁边轻轻地响起。
是的,羽山有让人打开这扇门的权利,因为他是爷爷的贴身助理,时常会有紧急的事件需要在会议之中进来通知的。而我,并没有参加家族会议的资格,甚至.............我其实根本就没有走进这里的权利。如果我独自到来,守门的人是不可能让我进来的,所以二叔首先责怪了羽山。
羽山在我的身后道了歉,声音平缓:“对不起,二爷。”
我已经迈开了步子,往林晓风的跟前走去。
房间里鸦雀无声,我只能听到我自己呼吸的声音和脚步声。而且.............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有一种被灼烧般的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
然而,眼中还是只看得见林晓风。
我完全没有犹豫地,直直地往他的方向走过去。一步一步,逐渐走到他的面前。
他站在那里,面上有一点浮动的情绪,说不出是什么,眼睛上下地打量了我,又盯着我的脸和我的眼睛,似乎想要从我的神情读出来此刻我想要告诉他的话。
然而.............
他就算看出来了,也一定不愿轻易地承认这个事实。
其实,从羽山叫开这一个门开始,所有的人都应该感觉到一点点了.............关于我们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走到林晓风的面前,面上已经有点控制不住,想要说话,喉咙却又卡住了,就此站在他跟前,与抖着的唇,奋力地斗争着。
“香香.............”他迟疑着,却比我先开了口,“爷爷他.............”
一听到“爷爷”这两个字,我的心便突然被压扁了一样,眼眶立时变得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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