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麒诺走进御花园中的凉亭,看着桌上几样南朝口味的小菜,还有一些颜色素雅的花糕,兀自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拿起筷子优雅的吃起来,丝毫没有要等灵舒悠阳和灵舒淳笑的意思。
需要消化的东西太多,还是先吃饱了再说,折腾了一早她早就饿坏了。谁知一块花糕还没下肚,远处便有清脆的环佩声传来,紧接着,浩浩汤汤的队伍朝着她们走来。
灵舒淳笑看见来人,立刻退后几步,躲到灵舒悠阳身后,似乎很怕那款款走来的妖娆女子。
麒诺抬眼扫了一眼那一脸气势汹汹的女人,随即低下头不再有兴趣探究。那一身标准的苗西皇族服饰彰显着她在皇室的地位。周身环佩叮当,长得妖媚,姿态妖娆,倒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只是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将那张花容月貌用脂粉盖得像三十岁的妇女,真是暴殄天物。
美则美矣,毫无新意,看了也不会有何改观,不如不看。
“太子皇兄,听说你这儿来了位贵客,怎么也不带给妹妹我瞧瞧?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不过是个市井小民,皇兄怕被别人知道丢自己的脸吗?”
这宫中之人长的嘴怎么都一个样,但凡皇室出品是不是都得这么说话,不然那张挂着黄家金字招牌的嘴就会烂掉还是怎么着。麒诺低头继续与花糕战斗,这苗西皇宫的花糕做得到别致,吃起来甜而不腻,比那些小菜更容易填饱肚子。
靑戈见自家主子丝毫没有搭理那人的意思,只得先将心中的火咽下。敢惹她家主子的人,要不死,要不生不如死,这个女人在她眼里,已经与死人无差别。
“娇人自然要深藏金屋,岂是谁都能见。三皇妹说是不是。”
灵舒悠阳此话一出,来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
三皇妹?便是传说中最得圣宠的三公主灵舒娇。难怪跟灵舒悠阳这个太子说话也敢如此嚣张。如果麒诺没记错,这个三公主的母亲是苗皇的贤妃,朗氏的嫡女。麒诺心中冷笑,看来她跟朗氏是彻底扛上了,就算她想息事宁人,不沾是非,可总有人要贴上来,无尽的给她找着麻烦,而这些恼人的闲事都是拜灵舒悠阳所赐。这一笔,她林麒诺也记下了。
只是听灵舒悠阳话中有话,似是意有所指,而那灵舒娇面色微变,显然是有把柄被灵舒悠阳抓住了。
可转念想起灵舒悠阳说的前半句话,麒诺微微蹙眉,吃饭的心情瞬间被破坏,将筷子随意搁到一旁。怎么也不觉得那里边的“娇人”跟自己有关系,可是若说跟自己没关系,估计她自己也不信。
“太子皇兄口中的娇人就是那位吧?长得到也马马虎虎,只是未免太没教养,就算再蠢,起码也该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入了这皇宫就该守这宫里的规矩,见了什么人该问安,见了什么人该下跪……别平白让人笑话不说,到最后挂了个不分尊卑,藐视皇族的罪名,就算是太子皇兄怕也是不能罔顾法纪,徇私包庇这种下等人。”
“确实是该有些规矩……不过我奉劝三皇妹,有些话出口前,最好还是斟酌斟酌,毕竟……祸从口出。”灵舒悠阳闻言不仅不恼,反而异常认真的寻思了片刻,随即回头对麒诺道,“君诺,你是南朝开国长公主,虽只是着亲王衔,但与南朝太子同尊,算起来,倒是我这几日在宫中怠慢了你,改日我一定好好向你谢罪。”
麒诺先是一愣,原本就在想今日他邀自己着苗装招摇过市,张扬游园,还召集不少官员为她接风洗尘,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若今早不穿那身苗服,不少人兴许还估计她是太子自外族请来的贵客,稍微忌惮着些她的身份,而她今早那身打扮在御花园和他的太子寝宫转悠了两圈,别说有心人知道,在这没有秘密可言的皇宫,怕是连偏殿里的毒花毒草都知道,她可能是苗族人,而在这权贵聚集的皇朝,从未有人见过她,也没人认识她,所以大胆猜想,这就说明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隐于市井却被灵舒悠阳带进宫中,碍于身份她们的太子爷不好意思大肆宣扬,所以才收藏在了淳笑公主的寝宫,这么一来,自然有些人便开始顺理成章有恃无恐起来。
她堂堂南朝长公主是他灵舒悠阳的目击证人,昨夜又被朗家派人行刺,今日又被皇帝最受宠的公主奚落,偏偏这个公主是“朗家”人,这一箭三雕的计谋,倒是计算的刚刚好,相信不多时,就该上演百官接风,皇帝亲临接风宴的戏码,这样,朗家的罪名就算是坐实了。
想到此,麒诺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的灵舒悠阳,还有一旁惊讶却隐隐有些欢喜的看着她笑的灵舒淳笑,顿时心中更加郁结。那样的眼神只是在告诉她,这个身份正在提升她的利用价值,却改变不了她被人利用却无力“还手”的局面。
“她……她是南朝长公主?这怎么可能。”闻言,灵舒娇显然惊愣住,不明白众人口中的“一介贫民”为何摇身一变,成了南朝,甚至是三国之中都最尊贵的公主。
“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是便是,南朝振国之宝兽谕在怀,有谁敢质疑君诺身份。”
“这……那太子皇兄为何不早说。”
“说?说什么?三皇妹不是早就知道了君诺是本太子的贵客了吗?皇宫上下皆知的事,没理由三皇妹不知道,方才本太子也曾提点过皇妹,要谨言慎行,可三皇妹却还要这般骄纵,对他国皇室无礼,还出口伤人,咄咄逼人,毫无一国公主风仪,失尽我苗西皇室颜面,我苗西礼法庄重威严,你堂堂公主,又得父皇宠爱,却明知故犯,有失德行。来人,将三公主押入天牢,等候父皇发落,若是父皇问起缘由,你们便将方才的话一字不漏的转告给父皇,该如何决断,全凭父皇做主。记住了?”灵舒悠阳回首间,太子威仪尽显,那一个凌厉额眼神扫过,跟随在灵舒娇身旁的宫人顿时吓得不敢作声,只是低低的垂首站立,就算如此,还能感觉到太子周身散发的寒气。
“是,奴才(奴婢)谨遵太子爷吩咐。”
一瞬间,灵舒娇身后的一群人悉数跪地,只留她呆愣在原地,似是被太子的命令吓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声之后,才恍然惊醒,愤怒额对着灵舒悠阳大吼,“太子皇兄,你不能将我送去天牢,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父皇是不会允许你这么对我的。”
“先国后家,父皇向来以国事为重,更是最看重友邦之情,按我朝例法,将你打入天牢是我身为太子的职责,至于你在天牢中呆多久,全由父皇决断。”
好个“先国后家”,麒诺看着那方才嚣张跋扈,如今吓得脸色苍白的女子,不由好奇这苗西的天牢究竟是什么人间炼狱,竟让人怕到闻风丧胆的地步。
不过更可怕的,还是灵舒悠阳,他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意,又有多少虚情假意,恐怕只有他本人知道,外人想要窥探一二,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幸好她对这个人的心思没兴趣,否则,与这样的人斗智斗勇,起码得少活个十年八载,太过虚耗生命,不值。
“不……太子皇兄,我知道错了,娇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皇兄法外留情,饶了娇儿这一次,娇儿……娇儿是不小心听信了谗言才会这般莽撞,以致闯下大祸,求太子皇兄恕罪,娇儿以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说着,一下子扑倒在灵舒悠阳面前,拉扯着他的衣摆边撒娇边哀求道。
“听信谗言?这倒稀奇,三皇妹向来冰雪聪明,怎会被这般无厘头的流言蜚语所惑,这到让本太子不由好奇,是谁跟三皇妹说了些什么,让你这般口无遮拦,有恃无恐?”
似是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灵舒娇一时更加慌乱无助,“不……没有谁跟我说……是我自己猜错了……太子皇兄,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三皇妹怕是求错了人,你出言不逊的对象不是我,得罪的人也不是我,本太子只是秉公处理。来人,还愣着干什么,把三公主带下去。”
自始至终,麒诺除了听到灵舒悠阳道明她身份时有过反映,其他时候,要不低头沉默不语,要不侧首浏览园中景色,丝毫未对灵舒娇的种种行为和灵舒悠阳额话做半分回应。
在一片惊呼声中,灵舒娇被宫中的侍卫强行带走,这也就昭示了灵舒悠阳在宫中无人能及额地位,就算是皇帝面前最受宠额公主,也不及他分毫。
灵素淳笑看着被带走的灵舒娇,脸上写满了不忍和挣扎。虽然娇儿时常欺负自己,但是她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如果真要是去了那个传说中极为恐怖的天牢,怕是呆不到一天就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