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52
在泰伦斯和兰瑟说话的时候,埃文笑嘻嘻地一脚踏上旁边的石柱,他像是一只豹子,轻巧地沿着柱子踏上回廊,还不忘站在上面朝泰伦斯行了一礼,然后翻身跳下另一边,身影没入建筑群之中。
“你要求的对手已经退场,看来你必须要另找一个对手了,兰瑟。”
对于埃文的动作泰伦斯看不出有一点不高兴,他甚至矜持地朝银发男人消失的方向点了点头,并转头向兰瑟提出如上的建议。
小公爵平易宽和的态度让劳伦斯另眼相待,至少不再是斜着眼睛一副趁早滚蛋的表情。
他点出一个个头结实的重剑士,说道:“费尔也是九级的剑士,至少把他打赢,再夸口说要挑战埃文吧。”
劳伦斯看了兰瑟一眼,金发骑士刚才出手的那一剑已经让注重实力的军团长有些刮目相看,但他显然更加维护自己手下的士兵,因此出口堵住了兰瑟的嘴。
兰瑟紧了紧手中的宝剑,看向泰伦斯。小公爵深绿色的眼睛也看着他,但却没什么表示。这让兰瑟感到某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猛地撞击到他的脑袋――他知道那是和怒火还差着一线的憋闷感。
在公爵府时,尤莱亚的存在就已经占据了小主人的大部分视线,兰瑟告诫自己新到府邸的少年身世忐忑,不该为此心胸狭隘。但当下,只是刚刚结识的人也能得到泰伦斯的温和对待,反观自己却好似仍被排斥在外。
这让金发骑士感到痛苦,他将一切都奉献给主人,但泰伦斯回馈给他的感情也许不及万一。
一个合格的骑士不该这样斤斤计较,事实上,他们本该是无私奉献的典范。但兰瑟却没法这样把自己说服,他想给予泰伦斯很多很多,但同时也想从他那里有所获得。
――但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那庞大的、奇妙的占有欲似乎在他面前露出了冰山一角。但兰瑟深吸了一口气,屏蔽了所有让他不舒服的情绪波动。
他再次看了泰伦斯一眼,拿着剑走到费尔面前,重剑士那山一样的身躯将兰瑟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对方高举着大剑,发出瓦声瓦气地笑声:“你可以现在认输,贵族少爷,要不然就要小心自己的细皮嫩肉被我拍扁。”
兰瑟心情沉郁,甚至懒得在比斗前执剑行礼,他听到重剑士的话,冷冷作答:“如果块头和力气就能决定一场胜负,那么人们更该直接叫魔兽上战场。它们在这点上该比先生更有优势。”
这话叫重剑士怒火中烧,他举剑横劈向兰瑟的腰部,那重达十几公斤的大剑在他的手中如臂使指,发出破空的风声。
兰瑟很少使用那样嘲讽的语气,这当然不是指他真的恭谦宽和,而是骑士规范和贵族礼仪在克制他的言行,面对挑衅和无礼,他更多的时候愿意直接用剑来说话。
这显而易见的反常泰伦斯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神色动摇。因为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他不断地在试探兰瑟的底限,就是想要看到对方在何时失控。
这一年来兰瑟尽心尽力、进退得当,泰伦斯都十分清楚,但他也知道对方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温顺可亲。泰伦斯和兰瑟最初在森林相遇,金发骑士独到专行、自我意识旺盛,那才是他的本性。后来几经磨合,两人才达成现在的相处模式。
本来,安格斯如果不出现,兰瑟愿意这样装模作样一辈子,泰伦斯也乐见其成。但敌人近在咫尺,他和兰瑟表面上的和乐假象就显得分外不安定。
一个被如何对待都总是没什么表示的人,也许有人管这叫温顺,但泰伦斯只从中看到了虚伪。
他可以容忍一个缺乏礼仪、张扬无礼的人做下属――他不在乎那些――就像陆斯恩或者尤莱亚,或者是劳伦斯等等。但是他没法真正信任一个伪装自己的人,那只会叫泰伦斯想到安格斯和爱德华,即使兰瑟的假意表象只是为了让自己卸下心防。
也许他对于兰瑟太过严苛。但这只能怪命运跌宕、世事难料。
泰伦斯眸色深沉,看向场中。
兰瑟已经躲开了重剑士横扫的一剑,他顺手刺向费尔的下盘,但却被对方收回的重剑格挡。那柄泛着黄光的大剑宽有两个手掌,质地坚硬,立在身前就像是一面细长的盾牌。兰瑟的剑尖抵在剑面上,登时被震得至颤。
但兰瑟手臂却分毫未动,他握着剑往下划,金属摩擦的尖厉声音叫人恨不得堵住双耳,重剑士近在咫尺,被这让人牙酸的声音激得皱起眉头。兰瑟趁着这个时候,剑尖顶着地面,撑起身体,从费尔的肩膀上翻了过去。
重剑士宽阔的后背就这样暴露在他的眼前。
兰瑟手上的长剑再一次刺出,但费尔并不迟钝,他猛地转过身,那把重剑在空中甩出半圆的弧度,架上了兰瑟的兵刃。那力量叫兰瑟生生往后退了几步,才堪抵住。
费尔轻蔑地笑了一声,用劲把兰瑟的剑挑偏,高高地举起了大剑,竖劈下去。兰瑟被格开了兵器后,并没有急着收回手臂防御。他凭着敏锐的战斗预知,往后跳去,菲尔德这一剑顿时落空。
他没想要杀死兰瑟,因此下劈的力道不重,剑刃敲在地面上,仅仅是带起了几颗碎石子。费尔能很快再次举起它进行战斗。
但他肩膀下沉,却没能移动兵器分毫――兰瑟矫健地站在上面,他往下踏了一步,地面在重压下出现一道裂痕,费尔握着剑的手臂已经青筋突起,他面色狰狞,在兰瑟面前硬是要证明自己的力量。
但兰瑟很快再次跃起,跳到了费尔的背后。大剑上的力量骤然减轻,让重剑士下盘不稳踉跄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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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兰瑟已经再次发动了攻击,费尔只能以难看的姿势勉强躲过去。
劳伦斯看着这场比斗,开口赞许:“您的剑士经验和战斗意识都有独到之处,假以时日必定能登上顶峰。”
兰瑟战斗时,动作规范体面,又不缺乏灵性,他的战斗技巧已臻成熟,剩下的就是斗气的修炼和进阶。劳伦斯本人就是剑士,更能看出兰瑟的潜力。
虽然泰伦斯还在沉思,听到了劳伦斯的话,也不禁露出一个微笑:“兰瑟本就能力卓越,你的话更是对他的肯定。”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兰瑟与费尔的战斗已经有了结果。重剑士手里的大剑还在瞄准敌人脖颈的半道上,金发骑士已经把兵刃抵到了对方的喉咙。
费尔的面色通红,目光中闪动着羞愧、不甘和侮辱。
兰瑟视而不见,噌啷一声重新把剑收回剑鞘。
但费尔不依不饶,高声大叫:“我不服气!我刚才还没有认真,这一回你是赢了,但下一回你可没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他的叫喊连劳伦斯也皱起眉毛。这个手下虽然确实武力高强,却自大自满,劳伦斯不知道已经为此收拾了他多少回,没想到这回还要把脸丢到军团之外。
他转过头对泰伦斯说道:“治下不严,让公爵阁下看笑话了。”
泰伦斯摆了摆手:“苍鹰军团这么多人,性格各异也很正常。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我和你都不该插手,对吗?”
“您说的没错。”劳伦斯停顿了一下,认同了泰伦斯的说辞。费尔如此自恃难改,合该有人给他教训,若是一次的打击不能叫他虚心,那么多来几次也也是应当。
而在校场中央,兰瑟听到费尔的话,回过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胜利只是你的放水,我并没有理解错吧?”
费尔被兰瑟射过来的目光惊了一下,背对着军团长和公爵的青年微微眯起眼睛,配上他刀削一样的面孔,一扫之前彬彬有礼的恭谨。
费尔唾弃自己突来的害怕,梗着脖子叫道:“没错,有本事我们再比一场!”
“请。”
兰瑟这一回倒是没有忘记礼仪,但这可不代表他的心情已经好转。事实上,对方的蔑视和挑衅让兰瑟更加烦闷。
他这一回先发制人,将剑侧握在腰间伏低身体冲上前去。
不过眨眼,兰瑟就已经到达费尔的眼前,剑身侧劈向对方的膝盖,费尔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击,他只能把剑稍稍偏移,勉强挡下这一击。
刺啦啦的摩擦声响起来,兰瑟已经和费尔错身而过,费尔汗毛直立,直觉身后危机来袭,反手把剑转向背后,撞击声紧随其后。
真正放水的人,应该是兰瑟才对。
身为轻剑士的敏捷在重新开始的战斗中被运用的淋漓尽致,费尔甚至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移动――他的动作被兰瑟完全防死了。
费尔不是没有和优秀的轻剑士比试过,苍鹰军团的优秀武者比比皆是。他当然知道一个轻剑士的速度是多么难缠。但军团里面都是帝国佼佼的武者,费尔身为其中的一员,自觉要比旁人厉害许多,因此始终没有把兰瑟放进眼里,现在他终于为此吃到了自尊破裂的苦果。
费尔还在咬紧了牙关硬抗,忽然察觉到对方一个动作没有连贯上的漏洞,眼睛一亮――这正是他摆脱压制的好机会!
重剑士一个肘击撞向兰瑟的腰间,将他击退了几步,然后高举大剑快步跟上,朝着还因疼痛弯腰未起的人砍过去。
泛着寒光的刀刃就要落到兰瑟的头顶,但一声鸣响炸在费尔的耳边――兰瑟已经用长剑抵住了这一击,为了抵抗足够牢固,他把腰间挂着的剑鞘垫在剑下,形成了一个十字交叉。
费尔持续加力,要将对方的反抗彻底镇压下去,剑鞘材质比不上兵刃的强度,很快出现了裂缝,最后在强压下断裂开来。
兰瑟却借由这个机会,用手里残留的半截剑鞘划向费尔的一只手腕,另一只手则握着长剑配合地划过重剑的剑身,在剑尖处一挑,使得费尔的兵器彻底脱了手。
费尔这才终于明白,刚才的破绽正是对方故意露出来的。现在,他输给了对方的速度,连引以为豪的力量也被对方压制。
彻彻底底的失败让费尔白了脸色,但场外却传来一声惊呼。
从兰瑟被压制到反击战胜对手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那被崩断的半截剑鞘尖锐锋利,在两人的作用力下,破空飞出,方向对准的正是泰伦斯。
兰瑟因呼声仓促回头,瞳孔顿时缩成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小公爵其实没事
以及再次卡了感情戏以后,我开始认真思考起怎么把骑士干掉走向建功立业终生不婚的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