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鼎外,众人各怀心思,或事不关己,或幸灾乐祸,或忧心忡忡,或复杂难解,却是一个都不关神魔鼎内那人的事!
一入神魔,万法皆空。
明珏周身的火焰束缚立刻卸去,却并未消散,转化为一道蓝火壁障封住了明珏的来路和唯一的出路,也由此切断了外界的一切视线。
棋田叹了口气。又是这样,不出意外,最多一刻钟就能听到凄厉的嚎叫了。他转头看了眼那依旧燃着的香,心里有些郁闷,却也无可奈何。
连曾经的灵宗都没办法的事,他一个灵王能做什么?
神魔鼎中,明珏悬浮半空之中,周遭的蓝火已是尽数堵住那出口,而她也不着急。白麒让她进来,自然不会害了她!伸手一挥,将那一百枚药滴揽向一旁,明珏冷目查看起来。
幽蓝的光华不住闪耀,偶尔有着些许的紫芒跳跃起舞,极致的魅惑,却又略显黯淡深沉,像极了通往幽冥地域的阶梯。
忽然,明珏眼前似有极昼极夜交替变换,夺目的光芒无比刺眼,她不由皱紧了眉,闭上眼。
与此同时,外界,那神魔鼎轰隆一响,居然无力自动,缓慢旋转起来,速度渐渐加快。神脸与魔面在诸人眼前轮回交替,眼花缭乱。
“怎么回事?以前从没出现过这样的变故啊!”棋田低声沉呵。
而随着明珏的闭眼,一扇门轰然打开,联通了一个奇幻的世界。良久,她睁开眼,眼前的场景再不是那神魔鼎中的灰暗,而是一望无尽的广阔。
广袤无垠的天空上,她如一缕游魂一般,居无定所,随风而动。
而下首,硝烟弥漫,战火连天,灵光漫天洒涌,无数的灵光光罩在地面上不住炸开,伴随的都是数之不尽的血肉纷飞。
她听不见声音,只能看着这眼前杀伐战乱的一幕幕,但仅仅是这样,心头照样涌起了一抹胆寒。
这样大规模的战争,这样骇人的攻势,绝对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能够做到的!
心中思绪翻飞,明珏突然瞪大了双眼,嘴唇颤抖,道:“神魔鼎,定神魔,莫非这就是上古时候的神魔大战?”
不由她落下结论,下方一道足有千万丈之大的白光涟漪荡漾出来,涟漪如刀,切入血躯,几乎是不见鲜血便已把敌手化为灰烬。不过,与此同时,一道暗金圆弧也是陡然爆发,直接便欲它对撞一起。
时空像是瞬间凝滞了下来。
白光、暗金之色顿时湮灭下去,似乎从未出现,周遭的一切却已是支离破碎,幻化成尘。
烟尘渐消,那对峙的双方终于是露出了些许轮廓。
明珏看不清那两人的眉眼,不过却是可以依稀辨别出那是一男一女。
男子身着暗金鳞甲战衣,金光闪闪,却深沉无边,浑身魔气如烟弥漫了半边天,他面露冷色,直直地对着对面那隔空而立的白衣女子。那女子身周晕着纯洁白光,嘴角噙笑,却宛如罂粟,笑意之间蕴含的无穷杀意,令人胆战心惊。
他们似乎说着什么,说罢,男子怒极仰天长吼,大手虚空一握,拿出一条暗黑长鞭,鞭上遍布倒刺,一甩手便要挥上白衣女子的肩。
后者浅笑,丝毫不为所动,竟是避也不避,就这么微笑地看着他,眼眸之深,仿佛是隔了千山万水的寒潭。
女子身后众人一见,顿时便扑上去想要出手,却是在那长鞭一击之下,崩溃瓦解,连女子的身都没碰到便已然倒飞出去。
鞭影已落,大地都好似在那男子的怒气之下崩塌了,四分五裂,颤抖不止。
这一击足以毁天灭地,让一切生灵灰飞烟灭。而那女子亦如同凋零的罂粟,摇摇欲坠,只嘴角那抹邪肆的浅笑依旧挂着,笑意如春,绽放华光,却似乎多了些僵直的寒。
男子明显愣了一下,手下一颤,长鞭微收。失了依托的女子,顿时便如花谢,自那空中坠落了下来。
她肩头溢血,一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染透,此刻坠落,那嘴角竟仍然挂着笑,却再不是方才的邪,而是解脱的喜……
两行血泪斑驳而下,男子身后一众喜笑颜开的众人顿时呆若木鸡。
神岂会堕落?
魔何曾有泪?
而当这一切都实实在在发生在众人眼前之时,他们终于是知道,这世上的一切都未必没有变数。
可是,真正的变数还在下面。
随着女子的坠落,天空中原本势均力敌分割半边天的黑白二色,一瞬便如墨色晕染一般,变为漆黑一片。浓浓魔气,笼罩着整个天地。
却在这时,黑暗中,如同苍天裂开了一条痕,张开眼,看着那卑微如刍狗一般的灵魂。
天地变色,一时间,金光闪耀,如同是镇压万魔的先兆,同时响起了万千神音,一道道金色的神音字符自那天之痕流溢出来,却是尽数镇压在了下首两方人马的身上,不分彼此。
男子终于是想通了什么,大彻大悟,面上血泪已干,心底血流不止,悲戚一吼,居然一跃上天,扬起长鞭,便要将那天之痕再度撕裂。
这时,天地一片颤抖,曼妙的神音字符涌起汇聚,金芒乍起间,居然有着一团堪比星球大小的神光轰然直击在那男子身上,一瞬便淹没了他。
不过没完,神光雷霆千钧,扫荡千秋,竟无一不漏地将那空中、地上,活着,死去的人全部淹没,连那白衣女子也不例外。
自此,天地一片寂静,神光凭空消散……
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后,明珏猛地清醒过来,不由面色惨白,冷汗直流,不住喘着粗气。
“果然是上古神魔大战么?”她呢喃道,“不过,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为什么那影像会封存在这鼎里?”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涌了出来。
“喂喂喂,你刚才怎么了?”白麒突然心灵传音。
明珏愣了下:“你没看到吗?”
白麒狐疑道:“我该看到什么啊?谁知道你方才在干嘛,一进来就闭了眼,闭了一秒又睁开,结果就满头大汗,心跳加速了。那心跳震得我这兽灵域都动荡不安的!”
明珏沉默了下来。没理由啊!她和白麒定了血心契,心血相通,没道理她看得到的东西,它看不到啊!
却在这时,白麒继续出声:“不管我该看到什么,现在你该管得,是你马上要看到什么!来了!”
轻轻的一句“来了”,却带了些别样的颤抖,明珏不由疑惑地抬起头,定睛看去,这一看,简直是吓了个三魂丢了两魂半!
“我……”她近乎呆滞地拖着音,最后化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靠!”
“这他妈都是什么鬼东西啊?”
入眼处,一头头血肉模糊的影子走了出来,他们隐约看去是个人形,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血肉全部翻开,却没有一丝血液滴下。在他们身上,血液似乎早已固化、实化,化作一条条蠕动的红色,狰狞着耸动起令人作呕的脉动。
这一刻,明珏突然觉得什么青面獠牙、血口大张、红粉骷髅、鬼面人身,简直都他妈的是小儿科啊!比恶心,比恐怖,这世上,那还有比得上这些东西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我却能感受到这鼎虽然蕴含着极强的怨怒,对于你体内的阴阳之力,倒有着极大的助益!”白麒道。
“助益?助益个毛啊!恶心都快恶心死了,还要那阴阳之力有什么用?”明珏干呕一声,别过脸,不愿再去看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
可是,那东西却是对她极有兴趣,带着腥臭之气的血色口涎流淌下来,直下三千尺,那东西接连怪叫,下一刻,居然四肢连动,如同野兽一般,迅猛地朝着明珏飞袭而来。
神魔鼎旋转的速度再度加快,凶猛的怒号从中不停释放,像极了野兽的捕食。却让棋田不由腹诽,不该是惨叫么,怎么这次变成怒吼了?
转眼之间,一头一头的那东西已是招呼上了明珏,后者闪躲连连,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方才发现,那东西确实不人不鬼,虽看去像个人形,那四肢却是尖利如爪,分开五道,每一道都是如同亲手一般的锋利,一爪之下,竟然能够直接将这鼎中闪耀的虚幻蓝光都撕裂。
明珏飞快扫视全场,出口已是被那东西团团围住,她也是不得不战,当即拿出五龙棍,全身灵气一轰而出,五龙啸天,已是轰上了最近的五头怪物。
砰砰砰砰砰!
五声连响,一只只怪物爆炸开来,居然省却了骨肉离散,直接化为团团血雾晕散空中,犹如是开出了五朵幽冥血花,诡异而妖媚。
不过,明珏还来不及高兴,只见得那血雾居然逆行汇聚,一瞬间便再度汇成了五头怪物,每一头都比原先的更为硕大骇人,浑身更是犹如鲜血所铸,流淌着血色纹路。
明珏猛地倒退十数步,险险躲开一旁一头怪物的一击,看着不远处那复仇重生的怪物,不由眼眸一凝,扬起一手,万千白光如莲绽放。
千手镇灵,她就不信,镇不住这些怪物!
哗啦!
巨手所过,摧枯拉朽,一头头怪物碎成血雾,不停涌入空中,一股前所未有的血腥之气顿时漫散了整个空间,包括鼎外。
“好浓的血味!”有人掩鼻嘟囔着。更有不少人,竟是已然不辨场合地弯腰大吐特吐起来。
“该不会是那小子的血吧?”王卓冷冷笑着。
蓝郁香身躯一颤,却是听棋田开口:“一人之血,绝不会达到如此程度!”
他眼光闪烁,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已然飞速旋转,魔面、神脸如走马灯般瞬间闪放的神魔鼎,心下陡然一沉。
这种味道倒更像是陈尸百万的疆场,亦或是,嗜血修罗的炼狱……
周遭的一切如血雨临世,是每一滴都是至浓至腥的红,像是一颗颗血红的眼珠,狰狞地怒瞪着明珏。
明珏皱眉,这些血雨不落不升,只是悬浮,诡异地让她有点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一颗颗眼珠爆炸开来,发出一声声低低的闷响,旋即,数以千计的怪物便是再度出现,怒吼出声,便朝着明珏奔了过来。
“他们可以通过一次次的覆灭,不断洗礼重生,每一次重生,体内鲜血之力便越发精纯,不要顺了他们的意!”白麒虽未现身,倒也是只明白兽。
明珏一棍击退围堵过来的怪物,问道:“那怎么办?”不能杀,不能灭,这些怪物难道是不死之躯?这样下去,她早晚会灵气耗竭而死!
“把这些东西直接炼化!”白麒快兽快语,却像是深思熟虑已久。
“什么?”明珏惊得差点从空中掉下来,身侧的怪物趁虚而入,扑了过来,她脚下一扭,蓝龙飞驰之间,居然穿过怪物之间的间隙掠到后方,吼道:“你开什么狗屁玩笑?活的东西,怎么可能炼化?”
“怎么不可能?光灵素除了治愈功效,还可以融合,要不你以为你体内的水火二系元素为什么能化为阴阳之力荟萃到那灵素种子当中,发展为现在的模样?”白麒道,“更何况,这些东西乃是血肉所化,怨气极重。血肉是生灵身上的至阳之物,怨气乃是天地间的至阴之物,如此白白送上门的阴阳之力,你竟然不要,你究竟行不行啊?”
明珏欲哭无泪,她是想要阴阳之力,可从没想过要这么恶心的啊!鼓起勇气,挺直腰板,她艰难地扭着头看了那群怪物一眼,然后--呕!
哦,这无法直视的痛!
“快点决定!他们又来了!”白麒吼着。
明珏一听,立刻纠结地眉头都拧成了一团,看着那前仆后继,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血肉怪物,是连口水都恶心得不想咽了。
“我没让你灭绝一个种群,你要想想先前有多少人死在这些东西手中,若你连这点小磨难都受不了,还谈什么打赢柳初阳?”眼见她犹豫不决,白麒字字珠玑,直击她心。
“哇呀呀呀呀,不就是几只没毛的怪物吗?我炼还不行吗?”像是被逼急咬人的兔子,明珏气得直跳脚。
白麒顿时松了口气,道:“快运转大天明诀!”
闻言,明珏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闭上眼,红唇翻波,默念起了大天明诀第三重的心法口诀。
“明分阴阳,明之动,命之始。万法皆空,唯明之主。天明一出,阴阳必现。阴阳交合,不动大千……”
晦涩玄奥的口诀,犹如是印刻在她脑中的印,清晰无比,不断吐出。而随着这口诀的念诵,明珏身体中的阴阳双叶、红黑液滴也是受到召唤一般,轮番使力,流溢出红黑两色光芒,交合汇聚,却终是化为一缕纤白,流淌出来,直接在她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白膜。衬得她如同远古时期的诸天神王--不动明王!
神王之威,岂容挑衅?
怪物已然掠至,明珏依旧闭眼,心上却仿佛开启了一只眼,看透了周遭一切。仅仅是扬手一指,便是准确无误地戳中了那怪物所在,只见白光成团,居然一瞬将那怪物吸收进去,直冲丹田。
呕!
心底干呕一声,兜着一泡辛酸泪,不停地在空中戳来戳去,这戳戳,那戳戳,三两下就把那怪物尽数吸入了丹田之中。
呕呕呕!
连呕三声,明珏已是变换手印,开始炼化丹田中的千只怪物。
在自己的地盘上,一切的动作自然都会轻松很多。
这时,那屈曲盘结如同麻花一般的阴阳双叶解开螺旋,直接化为了原先巴掌大小的红、黑两叶,叶上顿时伸出无数细丝,犹如章鱼的触角,一下子就贴上了每一只怪物,长鲸吸水般,吸食起他们的精血、怨气。
呼呼!
丹田中,似乎是有着风声响起,那阴阳双叶上光芒此消彼长,就连那个头大小都是伸缩不定,唯有那下方的怪物群体,始终被压,不稍片刻,便已有一半已然消失。
明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惊愕无比,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邪恶却神奇的方式,能来提升阴阳之力。此刻,她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阴阳之力的增长,上千只血肉怪物的力量,果然是不可小觑!
“白麒,这种方式……”明珏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极为激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白麒打断她,“没错,这种修炼之法,同样可用于人类!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人身上的怨气是世上最肮脏最深沉的,血肉却是最污秽最薄弱的,若你吸食人类精血,你必须有把握,绝不会再因阴阳不调而失控,就像那次一样!”
“我知道了!”明珏叹道,“人果然是连怪物都不如!”
白麒没有说话。
炼化的时间,并没有多久,这些怪物俨然已是完全变成了阴阳双叶的饲料,使得它们又是茁壮了不少,转眼间,便又是大了一寸。
见状,明珏收回掌势,那阴阳双叶也收回触角,再度纠缠起来。红色液滴依旧高悬其上。
风波已定,也是该出去的时候了。
明珏一挥手,一旁那瑟缩一角的一百液滴已是飞旋而来,她笑了笑,亏得藏的好,要不一切功夫就该白费了。现在应该还不晚!
她大步朝着出口走去,却在正要出去的一瞬,猛地僵住,一拍脑门,自言自语:“真是傻了,这么大一个送上门的便宜,居然不收!”
旋即,只见她嘿嘿一笑,笑得贼奸贼奸,长指一划,割破食指,一滴鲜血滴落下来,却在触碰到鼎底之时,化为一抹红色灵光,如涟漪晕散而出。
哗!
气旋四起,在明珏的身周不住招展,犹如是欢迎着王者的归位,激动无比。明珏发丝飞扬起来,额前印堂处,一抹红光闪烁,像是张开了一只竖眼,眼芒四射,锐利无匹,看透一切。
血契已成,药鼎择主。一切都是这么顺利而平和。
只是,明珏还来不及高兴,只见那气旋中央,犹如是幻化出无尽暗金沼泽,一道伟岸的身影已是缓缓上升,浮了出来。
他身周魔气笼罩,层层叠叠,漆黑深邃,令人看不清他的样貌,一股煞气却是无形恣意,沉沉的压力顿时笼罩了整个药鼎。
明珏定睛看去,却是见得这人微微垂头,一身漆黑之中貌似有些淡淡的金芒时隐时现,令她有些眼熟的错觉。
下一刻,只见那男人大手一招,一根漆黑长鞭稳握于手,不由分说立刻招呼过来,竟口吐人言。
“擅闯神魔堕落之所者,死!”
黑色长鞭上倒刺横布,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冷芒,明珏这才反应过来,快步后退着,“你是那幻影里的男人!”
白麒显然不知明珏在说些什么,问道:“什么幻影?”
鞭影如蛇,刁钻狠毒,俨然是要将明珏斩于鞭下。她身形急闪,根本来不及跟白麒解释,可即便是这样,却也是仓皇逃窜,狼狈至极。
“想不到最后那团金光居然是神魔鼎!能镇住神和魔的东西,那背后黑手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明珏心中分析着,“不过,这男人居然还没死,倒真是件奇事了。”
明珏眼眸一凝,腰杆几乎弯成了一个弓形,险险躲过一鞭,脚底抹油,飞驰到男子身后,掌下五龙棍一轰而就,五龙滔天,顿时便轰上了男子的后背。
那男子躲闪不及,却更像是躲也不躲,居然任由五条火龙爆掠过来,下一刻--五条火龙穿透了他的身体。
是真的一穿而过,犹如穿过空气,几乎没有遇到一丝阻力。
“他已经死了,这只是一道怨念!”白麒一眼看穿。
明珏顿时惊呆了,而那鞭影趁虚而入,如入无人之境,她大惊忙躲,却已是躲避不及,长鞭一下子便从她脸上劈砍而下。
哗!
寒涎面具碎裂成粉,随风而去,却已是再激不起一丝寒冷变故。明珏的额头,一丝鲜红顺势而下,贯穿了她整个面颊,从额头到鼻梁,到嘴唇,最后在那尖尖的下巴处汇聚成滴,不住滴下。
一滴,两滴,三四滴……
明珏垂着头,身形有些萧索。
那男人转过身来,气息突变,似乎是对没有一击必杀颇有意见,他扬手一甩,鞭声啪啪而起,清脆响亮。
“任何胆敢打扰她休眠的人,死无葬生之地!”
说罢,已是再度鞭甩过来,撕裂长空,毫不留情。
却在这时,明珏抬起头,眼眸似海,包罗万物,嘴角噙着的绝美笑容,犹如是含苞待放的罂粟,迷乱了万千风华。神之右手已然扬起,既然避无可避,那便以伐止伐,千手镇灵,震慑万灵。
唰!
可就在这时,鞭声突止,整个空间静谧地犹如死一般,而那长鞭便就这么好死不死地停在了距离明珏一寸之处,软了下来。
“阿明……”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却又有些疯癫的抓狂,“我竟然又伤了你!我竟然,我竟然,我……”
他扔开鞭子,抱着头,似乎极为痛苦,跪倒在地,不住地颤抖、诉哭,那原本伟岸如山一般的身形居然一瞬间便如缩水般萎缩了下来。
明珏突然愣住了,高高扬起的右手却始终不放,她并不确定这男人究竟是抽得什么疯。
“他似乎认错人了……”白麒传音道,“话说,你这张脸什么时候这么大众化了!”
明珏叹了口气,有些无语,终于放下了右手,看着那蜷缩起来的男人,“阿明?我跟那个女人长得很像么?”
白麒道:“不管了,又是一道怨念,收了再说!”
明珏看了那男人一眼,皱眉,“这只是一道怨念,没有血肉,要是阴阳失衡了怎么办?”对于这男人,他似乎有种莫名的不愿。
“先收了,然后就去找阳之力啊!”白麒正经无比,理所当然。
明珏摇摇头,对于这兽的思维,她作为一个人理解起来显然还是很困难。
不管了,反正这男人认错人,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神魔鼎也归她了,放在这神魔鼎中也翻不出什么浪,她还是先出去再说。
可是,她这么想,那男人却不这么想,只见他猛扑而来,像是要抱住明珏,却是因着那怨念虚无之体不得其法,跌倒在地,再无之前的霸气和杀气,像极了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子,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明珏明显是受不了这男人的哭哭啼啼,不由一声河东狮吼:“堂堂大男人,哭什么哭?”
此话一出,哭声戛然而止--神到不能再神!
那男子灵体漂浮到明珏身侧,一副狗腿的模样,来回飘荡。明珏无语抚额,貌似她无形之间又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声明一下,我不是你说的那个阿明……”
不及她说完,那男子已是大声反驳着:“你就是!就是!”
垂头,继续无语无力--跟一个没脸没身体的男人计较这种事,她是疯了吧,疯了吧,了吧,吧……
“现在给你两条路,”伸出两根手指,在那男人面前晃了晃,明珏道,“一是被我炼化,二是待在这神魔鼎中,以后跟着我。选一个吧!”
兽灵域中,白麒小小的兽头以45度角仰望天空,差点被明珏这一句话激得吐血而亡--你有见过给一道怨念指路的人么?
这世界,果然是只要你不怕,无处不奇葩!
“我选第二个!”那男人语气坚决,“被炼化了就没有意识了,我还想再看看你……”
明珏浑身连连哆嗦,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正欲发话,却听那男人道:“你以后要经常来看我哦!”
“……”
连连摆手,明珏大步流星,虎虎生威,扬手一招,将那百枚液滴聚拢起来,破开火焰封堵,一跃而出。
这时,那一炷香已然是烧到了尽头,神魔鼎也是停止旋转归于一片安静祥和。
胡俊隐隐有些失望,“这神魔鼎虽说诡异非常,可到底还是没有我想象那般神奇!”
沈聪连连笑着,“胡兄,以你的炼药水准,这等邪物自然是配不上你的!”
“是啊,大哥,你不是刚得了一个龙虎鼎吗?”胡月华娇笑道,“以我胡家的财力和威名,你还怕找不到一个心怡的药鼎?”
胡俊双手背负,没有说话,面上的得瑟却是丝毫不掩。
不过,很多人关注的显然与他们不同。
王卓面色阴沉,上前一步,道:“时间已到,她败了!棋田先生,这场闹剧,早该结束了!”
闻言,棋田这才反应过来,眼中不由有着一丝痛色闪过--果然还是不行啊!
其余众人一听也是认同地点着头,毕竟规则便是规则,违反规则的存在,只会被被抹杀--眼前这个,便是鲜活的例子。
棋田嘴唇动了动,“好,我现在宣布,她的考核……”
轰!
火焰如龙,喷射而出,极端的花哨绚丽,却更是衬得某人臭屁无比。
“我的考核如何?勉强算是成功吧!”一道硬朗的声音带着笑传来。
棋田、蓝郁香、牛胤三人眼眸一亮,顿时望去,在那药鼎入口,是一个纤白的人影,眼眸含笑,静静伫立,像是在嘲笑在场的所有人。
未免多生意外,明珏早已撕下一方衣角遮住了眼眸以下,可即便是这般的她,依旧有着一种邪气凛然,追魂摄魄的美!颠倒众生,在场不少男人都是第一次沉迷在了这般星眸之下。
哗!
屈指一弹,一道流光划过,速度之快,末尾还在明珏手中,那头端已是稳稳安坐棋田之手,一股药香窜入鼻息。
“这是……”棋田喃喃道。
“百枚药性液滴,香方完,时间刚刚好!”明珏一跃而下,站定,瘦削的身体笔直笔直,顶天立地。
众哗然。
“百枚药滴!居然真的做到了!”
“纯度应该不怎么样吧?这么短的时间!”
“不,”棋田的手开始颤抖,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惊愕,“纯度百分之百!”
众:“什么?”
王卓的身体瞬间僵硬如死尸:“百分之百的药性……这怎么可能?我看看!”
他一把夺过那药滴,一枚接一枚地轮番检查,小心翼翼,吹毛求疵,最终却无可吹求!近乎于惊呆了一般地跌坐地上,不停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胡俊冷面视之,没有说话,但是熟悉他的沈聪、胡月华却是深知,他必是怒极。以胡俊那般高傲的性子,是绝容不下别人比他强的。想当年他考核之时,那纯度才不过百分之九十啊!
蓝郁香的视线投射过去,绝美的容颜之上,似乎第一次显露出折服之色,如同天空开出一朵云花,晕化了天地万物。
明珏掏掏耳朵,有些不耐:“好了!下一轮吧!我还赶着做别的事!”--那意思,我很忙,要赞美请一边去!
棋田的胡子一时有飞扬了起来,这小子真是蹬鼻子上脸的祖宗!
“下一轮也是决定你等级的一轮,你现在能炼几品的药?”
“三品!”明珏据实以告。
胡俊、王卓顿时松了口气,嘴角荡起一抹得瑟的弧度--纯度再高有何用,他们可是四品!
“好,那你便炼制一瓶生灵散吧!”棋田道。
“这么简单?”明珏有些不敢相信。
棋田斜睨她一眼:“就这么简单,不炼就滚!”
“好吧,我炼!”语气有些不情不愿。
棋田大方道:“我的药鼎给你用吧!”
众人一听,皆是倒抽一口冷气--世人谁不知这胡子头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药鼎,平常连碰都不让别人嘭一下,这一次,居然主动提出要把药鼎给别人用,太阳打南边出来了吧!
“不用!”某人回答地斩钉截铁,又把某某人的胡子气得飞扬了90度,继续道,“我有!”
“好吧,我倒想看看你这小子的鼎有何不同!”
“胡子头,你的眼被胡子挡住了吧!”某小子不屑地瞟了瞟这老头,“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棋田刚被前面一句气得脸红脖子粗,下一句顿时僵住,呆若木鸡--嗯,鸡到不能再鸡!
“什么什么?在哪呢?在哪呢?”
一众人伸长了脖子,近看看,远看看,一会探讨探讨,一会思考思考,一会瞄瞄明珏,一会瞟瞟某“鸡”,顿时有了些被骗的怨念。
兽灵域中白麒顿时一声吼:“好强的怨念,收了!”
明珏绝倒。踉跄几步,站定,不由摸摸鼻子,对着不远处的神魔鼎一招小手儿,像是农家里唤猪一般,道:“魔魔,他们想看看你!”--呕!神曰:要恶心别人,先呕吐自己,这点可以有!
话语一落,在一众掉落的眼珠子中,那所谓“魔魔”便狗腿一般,屁颠屁颠地颠了过来,鼎躯一颤,一下子肥鼎袭胸,直接撞在了明珏的胸口,差点把她刚发育出来的某两坨给撞了回去。
一时间,地动房颤,天雷滚滚,众人齐齐绝倒。
棋田一紧张,一失手,居然自己拽下了几根胡子,却是来不及心疼,一手指着明珏,抖得跟羊癫疯似得,道:“你……”
“嗯,我厉害我知道是人都知道!”
“我……”
“嗯,我知道你不行!”
“它……”
“嗯,以后就跟着我了!”
噗!
棋田仰天一吼,一口鲜血随即飙出,旋即,华丽丽地倒地挺尸了……
明珏也不管他,抄起因着某位挺尸散落在地的药材,不论先后顺序,就往那神魔鼎中一扔,火焰哗啦一扬,噼里啪啦一阵狂轰乱炸,杂乱无章,无规可循,却在仅仅三个呼吸之后,一股莹白如玉髓一般的液体已是从神魔鼎中流了出来。
明珏顺势装入瓶中,居然装了七瓶有余,而这仅仅是用了一份药材。
众人目瞪口呆之际,明珏已是上前几步,一脚踹上“挺尸”的身体,就在那脚尖离“挺尸”只有0。0000001公分之时,“挺尸”诈尸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夺过她手中的瓷瓶,一一查验。
震惊一下,微愣一下,傻笑一下,凝重一下……
众人皆是被这“诈尸”变幻莫测的表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变天都没这么快的,好么?
下一刻,某“诈尸”轻咳一声,终于是有了些人样,仙风道骨,道貌岸然,双手背负,却是悄悄将那七个瓷瓶收入纳戒,朗声道:“咳,我宣布,那个,这个……”
“王玉!”明珏一挑眉,道。
“咳咳,”棋田瞟她一眼,有些埋怨她的插嘴,“我宣布,王玉考核通过,授予药师长袍,得享四大陆药师资格!”
说罢,掌下一抛,明珏顺势一接,一套黑色长袍已是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她指尖抹血,滴在那长袍之上,红光一闪,已是认主成功。
这药师长袍乃是灵器,一旦拥有,会自动根据穿者的品级,调整品级标志,据传是药师分会的一位高层设计的,极为便捷。
在众人羡嫉的目光中,明珏将这药师长袍,还有那一直撒娇卖萌蹭胸口的“魔魔”收入纳戒,超前一步,对着那“诈尸”道:“胡子头,我想买药鼎!”
“你不是有药鼎了吗?”“诈尸”再炸一句。
有了这一句,有些不安分的人便又是趁机起事了。
“这神魔鼎属于药师分会,岂能让她随意夺去!”胡俊一脸正经,大喝出声。心中想的,却是将这鼎纳为己有。
沈聪笑道:“虽说在下不懂炼药,不过这考核后还能带个鼎走的,我显然是闻所未闻!”
“没错!”王卓站立起来,附和着,“神魔鼎当属公有,她不能带走!”
棋田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明珏,却见后者叹了一声,有些无奈,有些无语,苦着脸道:“各位,其实我也不想要这鼎……”
此话一出,“魔魔”顿时怒了,放出浑身怒气,差点把明珏的手都给烤熟了。
明珏痛得眼眶含泪,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顺手将“魔魔”捞了出来,道:“可是,它跟个狗皮膏药一般,一直粘着我,甩都甩不掉,小弟着实也是头疼得紧!”
蓝郁香顿时便被明珏这一举逗笑了--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够可爱的……
“放屁!”一威猛男子猛吼一声,大步走上前去,作势便要夺走“魔魔”。
“魔魔”鼎躯一颤,立刻是感受到了这潜在的威胁,不住蹭起了明珏的胸口,梨花带雨,宛转悠扬,楚楚可怜,求保养。
岂料某人心如磐石,面对如此萌鼎居然不为所动,袖手旁观。“魔魔”无奈,一个肥鼎压顶,一下子就自己解决了威胁,也为某人扫清了障碍。
猛男的脸几乎都在这一击之下扭曲了过去,倒飞出去,化为星星,闪烁一下,再无踪影。
有了这么一招压鸡儆猴,一众人是再也不敢多生事端了!
“我要买药鼎!”“魔魔”主动回归纳戒,明珏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好好好!你随我来!”棋田第一次对明珏露出和蔼的微笑。
……
又是一间偌大的房间,成百上千的药鼎整整齐齐地排布着,棋田一个劲的在前面介绍来介绍去,明珏低头一看那价钱--乖乖,十亿两黄金!把她卖了都不值那么多啊!
“有便宜点的吗?”明珏想了想,“我能承受的,最多是三亿白银。”
“三亿?白银?”棋田嘟囔几声,眼光流转,有了些计较,并没说些什么,只是带着明珏走到了那房间最深处。
这里,一些药鼎灰尘密布,堆叠起来,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药鼎,倒更像是一堆破铜烂铁。
明珏无语抚额--三亿白银在流云都是一个镇大半年的收入了,在西衍竟然只能买到这些!
这些就这些吧,有总比没有好,她总不能一直带着“魔魔”招摇,毕竟实力不够,有些好东西还是要收好一点!
眼角扫到一处,似乎是有着别样的花纹,明珏眼眸一亮,顺势将那药鼎掏了出来,安放面前,不住大量起来。
“这是莲鼎,是很久以前曾流行的样式,已经过时很多年了,不过很耐用便是了!”棋田道。
明珏点点头,这药鼎底座如同一朵莲花,无声开合,让她不由想起了那安放在她纳戒中的两半黑莲。自从上次灭了吴奇之后,这在灵王墓穴中得到的黑莲便也算是聚齐了,可是,即便是聚齐了,拼在一起,她也依旧没有参透出其中的端倪。问了“器匠”楚旭,却也只得了个摇头回答,让她更是有些颓然。
“就这个吧!”有些东西,她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拿出晶卡付了帐,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出口,外面人头攒动,明珏犹豫了一下,眼眸闪烁,不由问道:“胡子头,你们这里更衣室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