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熏死这些臭老鼠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上身边的宠臣,不但都是相貌堂堂,而且板起脸来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非就是大男子主义作祟,觉得要听命于一个女子,觉得有辱了男儿的威风,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罢了。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冷峻,眉宇间满是傲然的男子,裴瑾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邵大人请坐。”裴瑾做了个有请的手势,便径直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邵帧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心底却是暗暗惊讶。郡主待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并不似其他女子那般。既没有热情,也没有羞涩。在相貌上,他还是有些自信的。见到他还能如此平静的人,的确是少之又少。
稍稍调整了一下心虚,邵帧也便不客气的在左侧下首的椅子里坐了下来,端起丫鬟奉上的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
“不知大人来所为何事?”裴瑾故作不知的问道。
好个狡猾的女人!
邵帧暗暗咬牙,但面上却不显,平静且直接的答道:“奉皇上之命,前来相助郡主捉拿逆贼。”
还算是个性情中人!裴瑾不着痕迹的在心中默念着。“大人太客气了…同样是为皇上分忧,没有谁帮助谁这么一说。”
奉承的话,谁不爱听?
邵帧见这位郡主娘娘还算识趣,眼角不由得往上挑了挑。“不知有什么可以让在下效劳的?”
提到正事,裴瑾脸上的神色也渐渐的肃穆起来。“家里钻进来好些耗子,搅得人不安生。而且数量甚多,又不敢惊扰四邻。不知大人可有什么良方?”
邵帧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明白了话里头的寓意,对裴瑾的观感又多了一分好奇。一个深闺内阁长大的闺秀,能如此镇定自若的将擒拿叛贼说成是灭鼠这么一件小事,着实是令人惊讶不已。别说是数目庞大的逆贼了,就算是真的老鼠在面前,那些大家闺秀哪一个不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失声的。
不过,他也不是那般瞧不起人的,又有些本事在身,所以稍稍思索一番,便有了答案。“不知那些老鼠在何处为患?”
“老鼠洞里。”裴瑾顺着接话道。
侯府有地道的事儿,邵帧也是头一次听说。不过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面上还算平静,道:“想要逼老鼠出洞的法子倒是不少,水攻亦或是火攻都可。”
“大人所虑甚是。只是那些东西看着太恶心了,若是曝于光天化日之下,怕是有碍观瞻。”裴瑾原先也想过,将地道里头的那些人逼出地道,然后再慢慢收拾。毕竟,很多将士都是身不由己,只知道听命行事的。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大仁大义的道理,都只是想混口饭吃。若是一并处置了,未免有些无辜。
可她又无法确认,这些反贼当中究竟有多少无辜之人。若是贸然的放出来,无疑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自古以来,一旦爆发战事,都会尸横遍野,处处白骨。她或许有怜悯之心,却也知道生存的不易。一时的心软,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惨剧。
侍书侍画也常在她耳边唠叨,说能从暗室出来的人,手上都是占满了血的,因为只有强者才可以生存!
思来想去,她最终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决断了。那些人若是不早日除去,他日必定后患无穷。
邵帧见她如此冷静的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就有些不淡定了。她真的是个女人吗?虽说那些逆贼都是该死,可毕竟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是做惯了侩子手,所以可以毫不留情的看着生命流逝。可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妇人,如何能做到如此的平静。甚至,连委婉都不知为何物!
“大人倒是有颗慈悲之心…只是事关我侯府的存亡,我有我想要护着的人,就不得不先下手为强。若是有漏网之鱼,后果不堪设想,整个皇城也会陷入恐慌。”裴瑾自然看到了他眼里的那抹不赞同,便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邵帧惭愧的低下头去,刚才的一时犹豫,令他大失风度。“下官惭愧,郡主深谋远虑,的确该如此!”
“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事态紧急,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何时起事。事不宜迟,还请大人能够全力配合。”
“郡主已经早有打算了吧,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出来。”邵帧这会儿的态度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眼底的疑惑和轻蔑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裴瑾很满意他的转变,也就不客气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将两头的出入口封死。地道里头的空间有限,没了流动的气流,那么多人挤在里头,要不了多久就会感到窒息的。即便是不憋死,饿上几天也就虚脱了。可这样以来,会让里头的人所有察觉,并非万无一失的良策。所以,还要在洞口燃烧一些迷烟之类的药草,彻底将他们给放倒。”
“郡主为何不用水攻?那样岂不是更快?”邵帧好意的提醒道。
裴瑾摇了摇头,道:“地道太长了,想要全部淹没所需水源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而且,也容易被发觉,若他们猛然的攻击出口,反而会坏事。”
堵住出入口无非就是派人把守,或者堆放障碍物。
那些人也不是傻子,遇到危险肯定首先想到的便是逃生。他们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身经百战的将士,手里的武器也不会少。到时候,指不定会闹成这样呢。一旦打草惊蛇,后果着实无法预料。
裴瑾,从不做毫无把握的事情。
邵帧点了点头,顿时对裴瑾刮目相看。“郡主高见。”
“不过是我的一些浅见罢了,大人经历过无数的风浪,自然比我想得要周全。有不足的地方,还请大人稍作弥补。端敏在此,代侯府上下谢过了。”说着,裴瑾便站起身来,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郡主的礼,邵帧哪里受得起,忙起身弯腰拱手道:“此乃下官分内之事,郡主客气了。”
裴瑾轻抿嘴唇,给一旁的侍画使了个眼色。
侍画这才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一份侯府地形图奉上。“这是侯府方圆五十里的地形图,地道的位置已经在上面标明。”
“郡主果然细心。”邵帧还真怕要面对的是一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娇蛮女子,如今更加放心起来。
这位端敏郡主,真不愧这端敏二字。
“侍书,去将外院的空房收拾出来,给御林军侍卫们做个落脚的地方。另外,勒令全府上下,近日不得外出。若是有不服的,让她亲自过来找我。”不得不说,裴瑾在掌家的事情上还真是一把好手。
邵帧再次谢过,这才带着身穿便服的属下悄悄地在侯府住下了。
阴暗潮湿的地道里,凉飕飕的,还不时地传来老鼠叽叽喳喳的声响。潜伏在洞穴里的上千将士整齐的靠左在洞壁的两边,手上的兵器也都整齐的靠放在身旁。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包袱,里面有少量的干粮和水,饿了就默默地啃两口,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终于,有一个粗壮的汉子忍不住开了口。“奶奶的…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老子在这个阴暗的地方已经呆了三天了,身上都开始长跳蚤了!要我说,一鼓作气的冲进侯府,杀他个片甲不留。然后直逼皇宫,将小皇帝赶下台不就完了?何必这般憋屈,困在这么个晦气的地方!”
兴许是年代已久,地道里头满是青苔,还有些厉害的毒虫毒蝎什么的。人在里头呆久了,肯定受不了。不少的人已经被咬过,因为没有及时救治,伤口都开始溃烂了。
“没有侯爷的命令,我们可不能轻举妄动。若是打草惊蛇,失去先机,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另一个年纪稍年轻的男子嘶哑着嗓子说道。
“侯爷只让我们潜伏在这里,又没说什么时候可以动手,你咋知道如今不是时候?”粗壮汉子不服的说道。
“侯爷要我们以狼烟为号,你急什么?!”
“手里的干粮都要吃完了,再过两天就该饿死了!”男子气呼呼的咆哮道。
坐在不远处的一个黑衣男子,脸色沉静如水,两道斜飞入鬓的眉毛不快的抖了抖,冷冷的说道:“都给我闭嘴!若是再多说一句,军法处置!”
此人一出声,刚才那二人便不敢再多嘴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此人乃是侯爷心腹中的心腹,跟在身边数十载,名叫张大,是侯爷最为信赖之人。虽不在军中担任职务,但是说的话却比一般的首领还要管用。这次的地道计划,也是他提出来的。故而,这些人不敢不听他的。
军法处置,那可是要人命呢。他们尚未享受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怎么舍得死?所以都乖乖的安静了下来。
张大见他们安分了下来,才又说道:“再委屈几日,等时机到了,有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到时候论功行赏,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投身军营的,有几个是真心爱国想要报销朝廷的?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家里穷,不得不找个地方混口饭吃,有的甚至是被强行征兵入伍的。他们大多没什么见识,唯一想要的就是能够吃饱肚子。
镇北侯向他们承诺的,便是锦衣玉食的生活。银子谁不爱?所以这些头脑简单的,便成了他利用的工具。
又过了一日,就在大伙儿饿得两眼昏花的时候,忽然有人高声叫了起来。“不好…有烟雾进来了…”
“咳咳咳…”不少的人都开始咳嗽。
张大嚯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急急地朝着出口方向而去。适应了地道里头的黑暗,突然见到折射进来的光线,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难受。
抬起衣袖遮住大半的光线,他隐约可以看见那敞开的洞口,还有那不断被风吹进来的淡紫色的烟雾。
“快掩住口鼻!”张大大喊一声,慌忙的后退了好几步。
那些靠近洞口的将士早已东倒西歪不省人事,剩下的人全都一个劲儿的往地道里头钻,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烟有毒,大家小心。”
张大睁着迷蒙的双眼,小心翼翼的后退着,紧咬着牙关不放。因为是顺风的关系,那些烟雾一个劲儿的往里头钻,人根本无法靠近洞口。
狠狠地跺了跺脚,张大急匆匆的向后撤退。好在地道够长,退了一两里路,烟雾就慢慢的淡了。他也是个人精,早就发现那烟雾并非剧毒之物,不过是迷药一类的东西,便大喝一声,稳定军心道:“大家先别慌,不过是迷烟而已。大家将衣衫扯下一块,打湿了掩住口鼻就没事了。”
将士们一听,忙跟着听话照做。
一直时间,地道里尽是撕扯衣衫的声响。
不过话虽如此,地道里的水确实有限的。若是将用来续命的水给浪费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挨了。
“张先生,地道的水不够啊!”
“是啊…还得留些水充饥呢…”
张大脸色一沉,冷静的说道:“没有水,难道还没有尿吗?”
那些将士们脸色一个个都变了,不快的说道:“那么污秽的玩意儿,哪儿能往脸上招呼,也太…”
“就是啊…那味儿可不好闻啊…”
张大依旧面不改色,说道:“想死的话,就继续在这儿争论下去吧。等你们跟那些人一样昏迷不醒,就等着做待宰的羔羊吧!”
一说到死,那些人都没什么怨言了。
可是要他们闻自己的尿,还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的。可是事到如今,不这么做就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是为了活命也只能这么做了。
于是,洞里再次响起嘘嘘的撒尿声。不一会儿,整条地道里都充斥着酸涩的尿骚味儿,熏得人想要作呕。
长大极力的忍耐着,脑子也飞快的转动着。
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这个地方极为隐秘,侯爷说侯府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条地道,那他们又是如何找到的?莫非,自己人当中还有内奸?想到这些,他就不由得后背冒冷汗。
“张先生…这下该如何是好?”出口出不去,侯爷的命令又还未下达,当真是进退维谷了。
张大捏了捏拳头,冷声道:“容我想想。”
“还有什么好想的!干脆打出去。”有人开始叫嚣道。
“对,打出去!”
“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他们!”
“就是,打出去!”
张大被形势所迫,也知道再躲在这里头,是必死无疑。于是狠了狠心,道:“如此,弟兄们便随我攻进侯府。”
“走…”
因为怕侯府的人有所察觉,他们这上千号人物并未安札在侯府地底下的地道,而是还隔了四五里路。故而,要步行到位于侯府的出口,起码还得两柱香的时辰。
裴瑾早已命人将书柜后头的木门给打开,正恭候大驾呢。
“少夫人,这些火油够吗?”侍书指了指身旁那些早已空了的木桶,问道。
裴瑾知道这些东西不怎么好弄,能弄来七八桶就已经很难得了。“差不多了,不够的话,就是吃食里头放的油也行。”
侍书点了点头,忙又招呼丫鬟去将厨房里头的油桶拎了过来,顺便还弄了许多肉油。凡是能够当油烧的东西,她都想尽办法弄来了。
裴瑾不得不说,这个丫头是机灵无比,懂得举一反三。
将那些容易燃烧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倒进地道之中后,裴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人过来,就把火折子扔下去。”
为了保住侯府里头的人,她早已将地道经过的那些院落清空。即便是真的烧起来,也不会伤到任何人。
“还请郡主移驾,这里就交给我吧。”邵帧是奉了皇命的,自然要护得郡主和侯府其他人的安全。
保不齐那些叛党中,就有不怕死的。若是伤了端敏郡主,他的责任可就大了。要受罚不说,名声也不好听啊。
裴瑾也不推迟,朝着他微微颔首,便带着丫头离开了。
那些急着向出口逃窜的人,早在距离洞口一两里的地方,就闻到了一丝异味。
“不好…是火油。”张大心里一沉,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们也真够狠的,竟然想烧死我们!”那些举着兵器的汉子又惊又怒,个个义愤填膺的挥舞着手臂。
“张先生,这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头吗?”
“早知道我就不跟着来了…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啊…”有些胆小的,甚至蹲在地上哀嚎起来。
张大见他们这般没出息的模样,抬手就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剑结果了那些煽动闹事的人。“既然想要荣华富贵,就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还谈什么建功立业,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一连杀了好几个胆小怕事的,那些心生退意的都收敛了心神,不敢再闹,只得乖乖的低下头去。
“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怕什么!想要有所成绩,牺牲在所难免。你们几个,先去打头阵。就算是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说着,张大就指了几个缩着脖子的汉子。
面对死亡没有人不怕的,可张大却丝毫不给他们回头的机会,直接提着剑将他们逼到了尽头。“你们不会白白牺牲。等成事之后,你们的家人会得到善待。”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去送死,张大依旧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显然是没有回头路了。那几个瘦弱的将士只能惨白着脸,一步步的朝着出口方向挪去。
张大冷冷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得有价值。就凭侯府那些个虾兵蟹将,如何能抵挡得住他的这几千精兵?而且,火油那东西也不是寻常人能弄得到的,即便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东西也是有限的,总有烧完的时候,他就等到火油燃尽的那一刻再动手。
果不其然,几个打头阵的将士才刚冒出个头来,火折子就已经落地。熊熊大火扑面而来,整个地道顿时陷入火海,惨叫声哀嚎声不断地传了出来。
火油虽然少,但火力够猛。火苗窜起好几丈高,堵住了整个洞口,形成了一道火门,让人退避三舍。
张大用衣袖遮着脸庞,炙热的感觉迎面而来,逼得人喘不过气来。火油伴着烧焦的肉味传来,还有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早已在这些人的心里种下了恐惧的种子,令人心生退意。
“传令下去,全军后退。”为了保住实力,张大不得不下令撤退。想要等到火势小一些或者火灭了之后再进攻。
可是不等他有喘息的机会,洞口又有烟雾断断续续的飘了进来。那烟雾里夹杂着一股子的怪味道,众人忙用衣袖捂住口鼻。
“小心,有毒烟。”
在书房里负责指挥的邵帧,听见里头的动静,不由得冷笑连连。“这会儿才想到逃,晚了…”
“郡主给的这些是什么药材,味道挺怪的。”一个御林军侍卫一边拿着蒲扇往洞口扇着,一边好奇的问道。
起初邵帧以为也是迷烟之类的东西,可裴瑾并未提醒要堵住口鼻,想来也不是什么对人体有害的东西。
恰逢侍书抱了药材过来,听见了这话,不由得意的昂起了下巴。“这些药草可是我们少夫人千辛万苦找来的,对人没什么作用,不过却是某些虫子喜欢的。”
她没有把话说明,却也足够令人知道其中的含义了。
邵帧抚了抚额,心中暗道:得罪了谁也别得罪这位郡主娘娘,这样千奇百怪的整人手段都能信手拈来,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啊!
“真的那么管用?”御林军侍卫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他们对付别人,从来都是真刀真枪的,哪里用过这样的手段?而且就凭这些不起眼的药草,就能对付赫赫有名的青龙营的精锐之师,也太扯淡了吧!
侍书见他有所怀疑,也不恼怒,道:“若是不想被毒虫当成盘中餐,还是小心些为妙。一旦沾染上了这些味道,想逃也逃不掉了。”
她是善意的提醒,但别人能不能笑着接纳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不过,这世上总有些不信邪的人。地道里头也有跟这个侍卫抱有相同想法的人,一如那个阴险小人张大。
“大家不要怕,这根本不是毒烟!不过虚张声势而已。火油马上就要燃尽,他们这是没法子了。”此话一出,身后的那些人全度振奋起精神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奶奶的…等活捉了侯府的那些宵小之辈,一定叫他们不得好死!”
“敢耍我们,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也就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看来也是强弩之末了。大家打起精神来,一会子就等着出去领赏吧!”张大心中激荡不已,高呼一声。
老天爷总算对他不薄!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不久,就听见身后不断有人惊呼起来。接着,只听见一阵阵令人心惊胆战的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及近而来,不一会儿,火把照应的地方,不断地涌现出一片片黑色的带翅膀的虫子来。
“是飞蚁。”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顿时那些听到这个名词的人,全都白了脸色。
飞蚁喜欢潮湿的地方,又喜欢成群结队的行动。尤其是在这春夏交替的季节,更是繁殖旺盛的时节。能够直接危害房屋建筑,水库堤坝,农林庄稼,布匹药材等,更有不小的毒性。尤其是长期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长大的飞蚁,毒性更强。被蛰上一口,又痛又痒,若是不及时医治,还会导致皮肤溃烂。
而且,这成片成片的飞蚁是被药物吸引过来的,自然是哪里有这种味道,就往哪里钻。刚才那些烟雾已经弥散开来,不少的人身上都沾染了这种味道。那些飞蚂蚁就如蜜蜂见到花朵一般,不客气的往这些人身上扑。
“啊…”一时之间,地道中不少的人都被虫子咬得嗷嗷直叫,连手里的兵器都顾不得了,只顾着抓虫子了。
张大一边挥舞着衣袖驱赶着那些犯人的虫子,一边大喊着。“大家莫要惊慌,这虫子没有剧毒,等出去之后敷上药就没事了。当务之急,就是要离开这里。大家跟着我,冲啊!”
张大这么一声喊,倒也号召了不少人。他们忙又重新整装,拿起武器,叫嚣着一定要让侯府的人好看!只不过,经过了种种考验之后,还剩下的已经不到三分之一了。连敌人的面儿都还没碰见,就已经损兵折将。
张大这一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
“真是大言不惭!箭羽都准备好了没?”听到底下传来的叫嚣声,邵帧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问道。
御林军身上的武器自然是不会少的,而且都随身携带。“统领大人,五百支箭羽全都拿来了。”
“这回该是考验你们箭法的时候了。记住,若是跑掉了任何一个,就提头来见!”邵帧语气虽然平淡无奇,但是话里头的威仪却是一星半点儿不少。
御林军个个武功高强,骁勇善战,对付几个狼狈的叛贼简直就是绰绰有余。不管地道里涌出多少人,人还未探出半个身子来,就已经被贯穿了咽喉。这场战役,侯府和御林军没有任何损失就轻松地获胜。
德顺帝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龙颜大悦,又赏赐了侯府不少的东西。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然,这些叛军之中也有不少贪生怕死之辈。看见同伴都惨死在利箭之下,吓得都丢了兵器,不住的跪地求饶。
邵帧倒也没赶尽杀绝,将那些投降之人全都关押起来,准备交给皇帝陛下亲自处置。但是这一部分人大都是面目全非,估计连自己的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啧啧啧…真是凄惨啊…被咬成这样…”先前还有所怀疑的御林军侍卫在见到那些浑身浮肿的残兵败将之后,不由得咋舌。
那些东西还真管用!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裴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在,她提前发现了异样,保住了侯府,保住了想要护的人。否则,她还真无颜面对即将归来的卢少棠了。
“少夫人坐下来歇息一下吧,累了一天了。”侍画体贴的端来参茶,放到了她的手头边。
经过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日,裴瑾的确也累了。“夫人和大少奶奶她们今儿个受了惊,可都安歇了?”
“情绪已经稳住了,少夫人就放心吧。”
裴瑾点了点头,这才允许自己窝进椅子里,舒服的叹慰了一声。就在她准备询问卢少棠的归期时,就见侍书一脸笑意的奔了进来。
“少夫人,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裴瑾有些不解。
“在那些残兵败将中,我们抓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侍书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双眼还放着光,就好像捡到了金元宝似的。
“哦?”裴瑾直起身子来。
侍画不赞同的瞪了侍书一眼,这都月上中天了,少夫人好不容易坐下来喘口气,她不该拿这些事情来打扰裴瑾的清静的。
侍书扁了扁嘴,却还是抑制不住兴奋,急切的说道:“少主前些时候发了追捕令,却一直没有找到这人。没想到,他竟是躲在侯府的地道里。刚才看到他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当真是十分解气啊!”
“你们爷要追捕的人是何方神圣?”裴瑾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兴趣。
“说起来,这事儿还跟十几年前先侯爷的事有关。总之,这个人就不是个好东西,不知道帮二老爷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少主已经查明了当年的真相,正等着从他身上找出证据,替先侯爷洗刷冤屈呢。”侍书一本正经的说道。
关于公公战死沙场的过往,裴瑾也是知道一些的。只听侍书稍稍的提了几句,她便心中了然了。
“果然,最沉重的伤痛并非剜肉割骨,而是亲人的背叛。”她轻叹一声,便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