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ACT89 失之交臂
上京子应该庆幸,二人组的多为海选的新人,稍微有点能力和经验的事务所新人,都抱团登记去了,因此在二人组的剧目里,想要出线,并不是太难。她的《白雪公主》褒贬不一,但共同的意见是,她确实没有违反比赛的规则,对人物和故事本身内涵的挖掘有理有据,反对的意见更多来自她添加了过多的台词,甚至超过了原本的台词数量。
原本的台词数量?以白雪公主这种童话故事的剧幕而言,本来的台词数量就少得可怜,更别说几乎没有经过改编的原著版本。
她这次剑走偏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没有事先搭戏的对手演员,她只能单方面从自己的台词里引出改写的故事,若没有一点变化单纯只是按照剧本演出的话,她的下场也许比其他的二人组都要悲剧。
在二人组的演出全部结束后,她不出意外地拿到了优胜名额。
“我选择参加四人组剧目的挑战。”
这句话甫出口,她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迎来的各种复杂目光,更多的是嘲讽。
能让她拿到二人组的优胜已经不错,她还真敢去四人组自找没趣。
要知道,现在根本没什么人愿意和她搭戏,哪怕她真的进入了四人组,也可能在表演时被当做不起眼的透明人,要知道这种比赛剧目,没有真正的主角一说。
杉浦芋艿和同为四人组人选的luna面色不佳。
四人组中,小泽瞳对最上京子的态度不言而喻,浅仓更多的是保持中立,但有两个人对最上京子不满,这种阻碍,已经足够了。
打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直扑卸了妆的面颊,顺便喝了几口,任甘甜从喉咙中流过。
京子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被人孤立,被亲人孤立,被同学孤立,被称不上朋友的朋友孤立,只有这次,这种被孤立感最深切。
可能是因为,即便是被孤立,也要让自己高调的缘故吧,这是比赛,是艺能界的比赛。
场中间歇,节目组正在准备三人组的比赛场景,而京子在二人组比赛公布分数后就迅速地被拉去卸妆了,毕竟她总不能顶着白雪公主的妆容乱入现代戏。
她还没拿到《影之第五人》的台本,听名字,像是悬疑的剧目。
想象着这会是什么样的故事,京子慢悠悠地从盥洗间往比赛场地走。
迎面碰上一个工作人员,看到她时急躁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京子“哈”了一声,一时半刻没有消化过来。
她刚比完赛,四人组的剧目又是排在三人组之后,怎么也不可能轮到她上场的时候。
“四人组的剧目因为剧本特殊,所以场景没有安排在道场,在最后方的茶室,你如果要领台本,现在就要去了,不然到时候哪有时间准备。”对方胳膊肘间还夹着场景布置的道具,撂下这话后就匆匆往大宅后方走去,临末了还不忘回头催促她:“抓紧时间!”
本来还抱着可以缓下心思考的想法,因为工作人员紧张的态度,让她也不由得匆忙起来。
回到休憩室化妆的间歇,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事有蹊跷。
这种更换场地的事情,没有正式的通知,而是突然冒出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顺便告知,总也有点随意。
所以她决定再回比赛场地一趟,不得到安心的答案,她不敢轻率前往。
此时正是三人组剧目的进行时间,打扰工作人员并不是很适合,她的本来打算,是问四人组剧目的成员之一小泽瞳,可是小泽并不在场地上。
四人组的休憩区只有一个杉浦芋艿坐在那里观摩比赛。
“呃,你好,请问下小泽小姐在哪里?”知道对方对她并无好脸色,出于礼貌,京子还是中规中矩地问。
杉浦芋艿瞥了她一眼:“和浅仓她们去洗手间。”
这样……京子想了想,正要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复又问到:“听说四人组比赛的场地更换了是吗?在最后方的茶室?”
对方抬起头看了看她,随后笑起来:“原来她们都没有正式通知你啊,你果然是被彻头彻尾抛弃了呢。”
闻言,京子皱眉。
杉浦望着她空空如也的手心:“你连台本都还没领到吧,现在去领,真不知道还有多久能准备。”
“她有什么好准备的,反正也没人和她搭戏。”京子的身后传来熟悉的音调,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千鹤。
她挡在京子折返的去路上,双手一环抱在胸前,面带春风,心情愉悦。
京子没有理睬她,只是径直绕了过去。
“不是说,要从这比赛让我败北开始付出代价吗?现在看起来,败北的要是你噢。”
握了握拳,京子头也没有回。
“——请赢了你的比赛再对我这么说。”
大宅的幽深,早在遇到敦贺的那一晚她就体会过了。
没有合适的指引,确实很难找到通路,不过凭借着良好的方向感,她还是到达了目的地。
茶室外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起疑。
就在京子打算后退的时候……
“是京子小姐吗?”
茶室边的院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京子抬头一看,正是刚才通知她的工作人员,手上还拿着可能是要布置场景的道具,站在院子边上的一个木屋前方喊她的名字。
“是我。”她朝他亮出微笑表示谢意,想了想,也许自己真的是太敏感,于是继续往茶室走去。
“你怎么这么慢,刚才就叫你快一些了!”
“不好意思,耽搁了一些时间。”
“确实耽搁了挺久。”
她的背脊一凉。
“如果再晚一些,我估计就要亲自去迎接你了。”
京子缓缓转过身,头顶上,是ernest斜倚着门框的慵懒模样。
她猛地回头望向院落中,那个工作人员正若无其事地向这边走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聪敏如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已经全然清楚了。
ernest出现在节目现场并不奇怪,但仅从ernest说的话就能猜测出七八分,这个陷阱——就是为她准备的。
明明留了心眼,因为怕被淘汰的求胜心切,最后还是栽在一同参赛的女孩手里吗!
不,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来的走廊已经被把守了,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事,至于尖叫或者反抗,我很有把握让你在成功吸引到人之前就无法出声,所以识相的话,就遵守我的规矩。”
“你要做什么?“
ernest依然是那副西装革履正人君子的装扮,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回身往茶室里走。
他撩起西装后摆,盘腿坐了下去,对她指了指已经沏好茶的茶碗。
京子没有动,只是站在茶室门前盯着他。
其实此刻她早就心如擂鼓,然而正如ernest所说,此时的她并不适合反抗,如果真的引来第三方介入,谁会相信ernest这样的人物要针对她这种小角色,她要怎么解释她和ernest的恩怨?她根本不能说出敦贺莲的名字!
“别这么拘谨,我们之前见过两次面,哪次我有伤害过你?”
“你伤害了敦贺莲。”
“啧啧。”ernest抿了口茶,身为美国人,即使能说得一口流利但发音古怪的日语,他的茶道却仍然不堪入目,不过他本身也不是来这里秀自己茶道技能的,当然不会在意。“这一次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他,是因为你。”
“我?”
ernest放下茶碗,锐利的目光显得不再平和,而是毫无感情地直视她:“你的多管闲事,让我很恼火。”
咯噔。
不可否认,ernest身上瞬间迸发出的气息惊到她了。
黑暗如拥有怨京的她,早在敦贺莲发怒时就已经见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此时的ernest,丝毫不逊于敦贺莲。他没有作出任何举动,单只消他满是恶意的眸子,就已经让最上京子忍不住吞唾沫,更不要说配合那双眼睛烘托气氛的可怖疤痕。
“所以呢——”京子很想让自己振作一点,可第一次直面ernest的怒意,气势就是禁不住弱了几分。
ernest低头瞄了眼手腕上的表,冷嗤一声:“你该庆幸,我不喜欢对女人动粗,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不要再让我——看到下一次。”
他倏地站起来,朝她走去,就在她心惊胆战地认为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他掠过了她的身侧,看也不看她,只是顿了顿步子,低哑深沉的声音像是胸口的巨石,一点点落下:“我可以让你失去的,比敦贺莲给你的更多,你自己权衡。”
“你——”
“不要让她太自由,绑起来上针,一个小时后放她走。”他根本不在意京子想反驳什么,只是对门口的人下了这样的命令,就消失在院落的尽头。
什么?!
京子奋力挣扎,想要摆脱两旁的钳制,但是娇小如她怎么可能抵得过两个男人的禁锢,不出片刻手腕间就勒出了红痕——
“放开我!混蛋!”
“京子小姐,配合一个小时你就自由了,何苦呢。”那个一开始对她很和蔼亲切的工作人员在她耳边道。
一个小时?
——去他的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所有比赛都结束了!
这就是所谓的小惩大诫?ernest你这个人渣,这比赛是她付出血汗一步步走到现在,怎么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怎么可以!
“放开我——”
所有反抗的声音终止在针头刺入手臂后瘫软的那一刻。
木屋的门“砰”地合上。
☆ ☆ ☆
“你也真奇怪,上个厕所需要这么多人陪你。”浅仓舞步无奈地觑了luna一眼。
luna笑得有些尴尬:“紧张嘛,反正比赛前都去一次有备无患。”
小泽瞳没怎么说话,一如从前文静闺秀的形象走在旁侧。
杉浦芋艿还坐在休憩席上,朝她们挥了挥手。
此时三人组的剧目只剩最后一出,黄昏的天色越来越暗。
她们路过摄影机旁,江藤诚导演和几个场务似乎在很激烈地讨论着些什么。
隐隐听到“没找到”“来不及”之类之类的话。
本来说比赛节目的录制是导演该担心的事情,她只要做好自己分内应该做的即可,可是小泽瞳却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很快她发现竖起耳朵什么的已经没必要了,因为场务径直向她们跑了过来:“小泽,浅仓——你们看到京子了吗?”场务问得有些着急,耳鬓布满了汗珠,看这样子她已经用了不少时间找京子。
浅仓摇了摇头:“这家伙又闹出事了?”
场务把目光转向小泽瞳,过去半个小时内确实没见过京子的她自然也回答不出所以然来,只得和浅仓一样的回应。
“糟了。”场务自言自语地抱怨:“只剩一组三人剧目了,她到现在还没来拿台本。”
“反正她就是事情多,也许又跟那天晚上一样擅自跑出去了呢。”luna不以为意。
这时的小泽瞳已经隐隐感到不安,和京子认识的时日不多,但是她对工作对演戏的态度,小泽瞳并不陌生,在这种紧要当口失踪根本不是京子的风格。
“我去找找她。”小泽瞳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却立马被场务拦了下来:“你别去,要找她由我们去就好了,马上要轮到四人剧目了,你们都准备下,我可不想找到一个又丢了一个。”
场务的话让小泽一滞,说得也确实,找人的话不差她这一个——等等,马上要轮到四人剧目是什么意思,她们不应该是五人的戏吗,“如果京子不来我们怎么开始,她选择了参加四人组的挑战啊!”
“我们的节目都是当天录当天晚上剪辑,配合黄金时间播出的,刚才江藤导演说了,如果她不能赶在既定的时间回来,我们等不了她,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耽误了整个比赛和节目的进度。”
看似无情的话,逻辑却再正常不过。小泽瞳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辩驳的理由,就算直觉告诉她,京子可能遭遇了报复,那又如何?节目组的职责就是按时完成比赛的节目,以秒来计算广告费用的电视台不会容许浪费寸许光阴在找一个之前已经有前车之鉴的选手身上。
更不要说四人组比赛的剧本,原本就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正好。
京子……一定要赶上啊!
她昏昏沉沉地动了动手指。
意识逐渐转醒,自己所处的地方漆黑一片。
被关小黑屋什么的,还真是意外,她以为这种事情在离开京都之后就不会有了。
兴许因为她是女子,又加上只需要她安静一个小时,给她注射的药剂量很小,她没多久就开始苏醒。从木门缝隙里透出的微光昭示着太阳还没有完全的下山,所以在小黑屋中她还能知道“没多久”这个概念。
没有被完全夺去神智,也没有恢复基本的气力。
何况还有手脚上紧缚的捆绳。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比赛开始了吗?她失踪没有参加比赛,节目组会不会发动人手来找她?想来想去,除了这一点,她实在想不到别的救星可以帮她脱离眼下的困境。
“我刚找过了,不在这里。”
门外传来并不陌生的声音,来自于之前亲切告知她更换比赛场地的工作人员。
他似乎在和人对话,和谁?
那个人应该在找她,而门前守卫她的人撒了谎!
京子费力张开了嘴,干涩的喉头竟挤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嘶哑的呜咽。
麻醉的后遗症还没退。
脚趾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卷曲了起来,耳边仍旧只是轻飘得没有重量的音调。
很快……外面就安静了。
那种拼命想要挽回却求而不得的痛苦,硬生生止步在努力拼搏的大门前的痛苦,比起曾经被抛弃的疼痛还要强烈的情绪占据了最上京子的所有思维——
[不是说,要从这比赛让我败北开始付出代价吗?现在看起来,败北的要是你噢。]
可恶。
可恶。
嘴巴里喊不出任何的字句,眼泪倒是比声线来得灵敏许多。
她蓦地笑起来,被麻痹的身体还很迟钝,脸上牵起的笑容也僵硬得扭曲,她虽然看不到,却能清楚感觉到——丑陋的自己。
只是想好好地演戏不是吗,就算今天失败了,也不过是输了这场比赛,她还是可以继续做她的演员,还是可以继续演戏,这样丑陋得——迫切得——不想要输给任何人的心态是怎么回事,如果被莲知道,一定又会讽刺自己动机不纯了……
——可是她就是不想输啊!
身体的扭动让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落。
她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摸了摸,居然是她的手机。
是对她昏迷的状态太过放心了吗?他们连根本的搜身也没有做。
那一瞬好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她焦急地用尚不能灵活动弹的手指触碰着手机的外壳,好不容易打开滑盖,想要再进一步拨通号码的时候,她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打给……谁?
通讯录里可以求助的人寥寥无几。
她只记得三个电话,事务所,不倒翁,敦贺莲。
事务所是工作组公用号码,不倒翁更不可能……而敦贺莲——
他不能来。
这种救来救去的戏码太愚蠢了,她不能随了ernest的意,说不定这手机本来就是阴谋的一部分。
打给谁……打给谁……打给谁?!!!
为什么……为什么最需要你的时刻,我却不能依靠你?
敦贺莲。
她垂下首,黑暗的角落里,听不到呜咽的悲鸣。
……喂?京子——
寂静如死的空间,不知从哪里传出的男人声音打破了绝望的气息。
——你怎么不说话啊女人?——我可没空陪你玩这种游戏。
由于太过慌张,手、手碰到了回拨键,所以回拨给了……
呼吸急促起来,麻醉药的效果比起刚才减退了一些,但还是发声困难。
她不想放弃,她不想放弃!京子索性让自己倒□来,匍匐在手机边上,浓重的呼吸喷洒在手机话筒边上,引来电话那一端人的质疑——
……京子你……怎么了?
她竭尽了力气,终于从齿缝间挤出一丝清晰可辨的声音:“尚……”
☆ ☆ ☆
“cut!”新开导演满意地朝剧组人员大手一挥:“收工收工。”
敦贺莲收起了男主角应有的冷漠表情,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温和姿态,与对手戏演员一一道别。
新开诚士走了过来,接过助理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手,随后就毫不客气地一掌拍上莲的背脊:“晚上去吃火锅自助怎么样?叫上社什么的一起。”
“我还没打算吃饭。”敦贺莲停下来看了下片场挂的钟表,已经5点左右,外面的天将黑未黑,对他来说,离晚餐……还太早。“十点整有一个夜场访谈的通告,我打算在那之前先背一下明天的剧本。”
这种“敦贺莲式”的拒绝模式对新开诚士来说已经见怪不怪,谁能告诉他“吃饭、访谈、剧本”这几个听起来完全没有联系的词被他这样组合在一起是怎样的神逻辑?
“工作狂也要有春天啊,你这永远活在冬天里的男人太没趣了。”
莲闻言不禁轻笑:“你可别诋毁我,半年内我已经跟你吃了六次的火锅自助,偏执狂也要有春天,你这永远生活在自助火锅里的男人比我没趣得多。”
就在新开诚士不满被称作偏执狂与敦贺莲胡侃的时候,社倖一出现在两人的视野前方,戴着白手套的手,递上一台手机。
“是贵雅君。”
莲微笑的弧度还没从脸上褪去,接过了社递来的手机,并且顺口一问:“有说怎么了吗?”
“说是——”社的表情有些凝重:“statar甄选赛出了些问题。”
那个刹那,敦贺莲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敦贺君,你说如果比赛出了问题务必要联系你,我刚接到场务的电话——
京子小姐不见了。
当她跌跌撞撞被放出木屋之时,天色早已完全黑了下来。
面对着给她松绑的人,她却提不起半点报复的冲动热血。
自己变身为超人能痛打他们一顿又如何?他们不过是棋子而已。
所以她任由他们解开手脚的绳索,冰冷的神情一如她的身躯。
一路如同无主的游魂,游荡到下午比赛的道场,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徒留虫鸣阵阵。
最上京子蹒跚到了院落的中间,慢慢地,仿佛被抽空似的瘫坐下来。
……都结束了。
比赛,结束了。
她的头无意识的转动着,环顾这四下里的一切。
像是水墨淡开,身周有人来来往往,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欢呼有人尖叫,一场比赛接一场比赛。
有人着急地叫嚷:京子怎么还没出现!
有人轻蔑地低笑:真是个麻烦。
有人无奈地摆手:算了,开始吧。
开始吧……
结束吧。
她仰头,漫天的星子点缀着头顶的天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京……子?”
黑暗的尽头,有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失去焦距的眼眸望了过去。
“——京子!”
下一刻她被人拥进怀里,怀抱她的身躯很热,还在冒腾着热气,像是跑得很急很久。
“你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出了事却什么都不说也不回我电话,我已经搁下了通告尽快赶来了,要不是刚遇到这里工作组的人跟我说——跟我说……”
不破发现胸前的薄棉t恤湿润了,他僵得一动不动。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能让现在的她哭……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其实她并没有抱过希望,不破能挽救这个结果。
连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当时的处境。
只是说了声尚,然后注意到了手机的时间……然后……挂断了电话。
那个时候,比赛也应该快结束了。
哪怕不破赶来,哪怕不破神通广大能找到人救她。
都来不及。
——如果一定要牵涉不相干的人进来,那不如自己一开始就逃走好了。
用自己的……换取敦贺莲的……很划算。
只是……她发现原来真正要付出的代价,承受起来竟是如此痛苦。
“尚……”低低地,如受伤小动物发出的低鸣。
“……我要被淘汰了……”不争气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揪住不破衣物的手心一紧,像是不愿面对现实,京子把自己埋进了那一方温暖的胸膛:“……要被淘汰了啊——我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失败,不甘心是以这样可笑的方式失败!
只要给她机会,即使是真正输得落花流水她也能微笑着谢谢对方指教,可是被当做笑柄做了比赛的逃兵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
一阵嬉笑声由远而近,只是一个拐角的时间,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
“没错,我刚才就看到他往这边走了——”
“不会吧,不破尚怎么会来节目组?”
“会不会他是我们谁的fan?”
“别异想天开了,不破君可是出了名的傲气呢——咦——”
咦?
夜色下,匆忙分开的人影和僵楞在原地的女孩们——面面相觑的两拨人。
他转过身,靠上和室的门,门外的惊叫声起伏不绝,就如他的心境。
蓝牙耳机里,是千叶贵雅的声音。
“敦贺君,到底怎么样了?”
“……我看到她了。”
“京子小姐好吗?”
“不好。”
“哈?”
“很不好……”
闭上眼,紧蹙的眉峰拧成无法散开的结。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