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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是一片混乱,把谢子鸣送医院的途中,夏唯安什么都不想问,只是抓着他的手。
晏宁紧紧地跟着他们,她也是吓呆了,挨在夏唯安旁边,一直在微微发抖。
夏唯安没有安慰她。
直到医生给谢子鸣做完检查,出来告诉她们:“病人已经醒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结果还算好,只是表皮伤,头颅内部应该没有问题,缝针以后在医院观察一晚上,没有问题就可以先出院了。”
夏唯安憋着的那口气才算是松了下来,然后才有心情问晏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打的你和他,报警了吗?”
晏宁又愧又悔又慌张地看着夏唯安。
晏宁爱装,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是夏唯安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六神无主的样子。
但她也够了解晏宁了,如果真是晏宁吃了亏,谢子鸣又因为她被人打成这样,她早跳起来喊抓凶手了。
现在这副样子,只能是她做错了事。
夏唯安等着晏宁主动和她说。
只是,晏宁真的说了以后,夏唯安倒宁可她永远不要说出来了。
谢子鸣完全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亮,偌大的临时观察室里静悄悄的,只守了夏唯安一个。
她居然没有睡,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他。见他醒来,她忙倾身上前,关切地问:“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来啊?”
他笑,握住她的手,问她:“我现在还帅吗?”
夏唯安微微哽咽:“帅。”
他摸了摸额头,那里被包了一圈厚厚的纱布:“如果这里留了疤,也帅?”
“嗯,超级帅。”到底忍不住,她又问了一句,“疼吗?”
“还好。”他说。
两人都没说晏宁的事,谢子鸣没问,夏唯安也没有主动提。
直到他出院回了家,夏唯安看他情况是真的稳定下来了,才问:“晏宁说她想见见你,你要见她吗?”
谢子鸣望着她笑,有些欣慰,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慨,夏唯安还不到二十二岁吧?可处理起事情来,已堪称老练。
他不由得想到还未满十八岁的她,被老肥刘当成礼物送到他面前,在摆脱险境后,为了家乡的学校留那一条所谓的后路,还是帮老肥刘说情。
他摸着她的手指把玩:“我以为,你会替她说。”
夏唯安摇了摇头,说:“这是她欠你的道歉。”
谢子鸣的眼神有些冷:“可是我不太想见她,怎么办?”
夏唯安沉默了会儿,说:“那就不见。”
他就捏了捏她的脸,说:“还是见见吧,不然我怕你会哭。”
夏唯安勉强笑了笑。
晏宁其实一直等在附近,接到电话,很快就赶了过来。
谢子鸣神色淡淡的,垂眸把玩着夏唯安的手指。
她的手指特别好看,瘦长瘦长的,却又不显骨感,摸起来软软的,特别有手感。
他受伤了,夏唯安对他堪称百依百顺,任他揉揉捏捏,甚至他要拿着她的指甲磨牙,她也只是默默地去把手洗干净,然后乖乖地递给他。
这个时候的她,尤其可爱。
因为她的这点可爱,谢子鸣总算对晏宁的态度缓和了一些,瞥了晏宁一眼:“说吧。”
晏宁这回可老实了,一点花样都没有:“新人王结果出来的时候,就有人找过我,想要我们公司那款产品的核心资料,当时我没有答应。本来我也以为,这就是对手公司的一个小手段,谁知道上个月,黄总突然以想要谈合作的理由找上我。一开始,我以为他真的是想买我们公司产品的客户,没想到最后才知道,他原来是对手公司的老总……他威胁我,要我把公司的核心资料卖给他……”
谢子鸣突然打断她:“他拿的什么威胁你?”
晏宁低下头,死死咬住了唇。
那些事,她做的时候不觉得羞耻,可要说出来,才发现,竟然这样难以启口。
“不敢说吗?”谢子鸣问。
晏宁这才笑了一下:“没什么不敢说的。”深吸一口气,她不敢看夏唯安,有些机械地继续道,“我以为他是大客户,所以陪他吃饭,陪他玩,还和他睡了,他拿了我的私密照片威胁我……我不得不从,但是我是拿不到核心的资料的,就找人打听。是郑绵告诉我,说夏唯安那里有一份,我就趁夏唯安有事来不了公司,把她办公桌的钥匙要到手,然后偷拿到了那份资料。不过我也不甘心受黄总的威胁,就把资料里的一些关键数据做了改动,还删减了一些信息,姓黄的当时没看出来,后来再找我,也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被骗了,就让人把我骗到皇冠,折磨我。谢总,我知道我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公司的规定,我很抱歉,该我的责任,我会承担。但是那份资料确确实实是我从夏唯安那里偷来的,她从头到尾,都被我瞒在了鼓里。”
“说完了?”
“嗯。”
“那你走吧。至于怎么处理你,等公司的通知。”
晏宁闭了闭眼睛,应声后退了出去。
谢子鸣瞅着夏唯安的脸色:“不送送她?”
夏唯安说:“她知道怎么走。”
谢子鸣就笑,拿起她的手指放到嘴里咬了咬。他咬得不重,就是磨得痒痒的,夏唯安轻轻挠了挠他的牙齿。
“真恼她了?”他问。
夏唯安摇头。
她没有恼,她只是有些失望。
想起第一次在人才市场遇见晏宁,晏宁冲她招手,问她:“想要月入一万?那来我们这儿吧,月入一万不是梦。”
那时,晏宁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和他们侃侃而谈乔·吉拉德、弗兰克·贝特格,和他们说梦想,说人生的大目标。
虽然她嘴毒,还爱耍些小聪明、不负责任,在感情上也很随性很渣,但她对她,从来都是好的。
夏唯安说:“我可能没有跟你说过吧?遇到晏宁姐,是我最困难的时候,我连续睡了半个月的大街,还被人骗去一个烂尾楼别墅,连手机都丢了,身无分文又找不到工作,是她收留了我,给了我工作,给了我住的地方。
“那时候我就想,以后等我有能力了,我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去报答她。”
事实上,晏宁不只是收留了她,她还教她做事,教她做人。也许一开始,晏宁对她有些不良的动机,但事实上,也是晏宁,无数次地保护了她。
没钱吃饭的时候,是晏宁养她,她天天吃馒头,晏宁看不过眼,买了菜回家,问她:“会做饭吗?会的话,你来做,我请你吃了。”
等于是她养着她。
跑业务跟人喝醉,也是晏宁远天远地把她带回家。
她们曾经素不相识,却也一起陪伴着度过了最艰难又最美好的时光。
这样的晏宁,她是永远都不会恼恨她的。
谢子鸣听后默了默,说:“如果你想让她脱身的话,我帮你去……”
“不用。”夏唯安阻止他,“这是我欠她的,我来还。”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伤口,“你好好养伤,就行了。”
谢子鸣有些着急:“可你能怎么办?公司那边好说,姓黄的那个人,行事无度,性格也很刚愎自用,他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我知道,但是你要相信我呀,谢子鸣,”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时候,和旖旎缠绵完全无关,她说,“你要信我,我也有我的能量的。”
夏唯安还真有她的能量,她单枪匹马,直接杀去了黄总的办公室,人家不见她,她就一直守在他的办公室外面当门神。
在那儿吃饭,在那儿睡觉,一点也没有女孩子的自觉。
偏偏她力气还大,一般人还搞不定她。
如此两天,姓黄的受不了了,只好见了她。
见面得到的结果是,晏宁把钱退回给他,他也不再在网上诋毁晏宁,就此放过晏宁。
双方握手言和。
泰华和对方是竞争对手,一个商圈里,谢子鸣自也认识那个黄总,也知道他的难缠,因此对夏唯安如此“轻易”就能说服他感到很好奇,问她:“你到底是怎么说服他的啊?”
夏唯安本不大想说,奈何他一直问一直问,还拿伤处做借口,她不说他就捂着头:“哎呀,老挂着心,我觉得头都疼了。”
要不就是胡撑蛮缠,凶巴巴地缠着她:“姓黄的可色了,你不会是冲他出卖色相了吧?”
夏唯安无奈,只好告诉他:“我就和他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你被他打伤了,所以我也不告他,就让他给我打回去。”
然后就是夏唯安在他办公室里表演了一回胸口碎大石……呃,没那么夸张,其实是抓起一个想要拦她的大汉顺手丢了出去,姓黄的就的了。
不能打,自然只能坐下来谈条件。
夏唯安也不是没有依仗的,她泰华新人王的身份摆在那里,然后入职以后的业绩也摆在那里,她说如果他还要揪着晏宁不放手,那她往后就也一定会跟他们死磕到底,终她一生,和他们抢客户抢到底。
又有武力又不缺能力,关键身份还不低—谢子鸣的女朋友,哪怕他们是竞争对手,也不是他想惹的。
所以黄总痛快放了手。
嗯,夏唯安还替谢子鸣要到了一笔医药费,以及一个人情。
谢子鸣听到这里,大笑:“不错,医药费不算,姓黄的那个人情可比让他去简单坐两天牢强多了。”捏捏她的脸,“我家小女朋友,果然还是能力非凡。”
夏唯安笑了笑。
然后谢子鸣就问她:“公司那边怎么处理?”
谢子鸣受伤,公司那边自会派人过来慰问,然后问询情况,晏宁的事,瞒肯定是瞒不了的,谢子鸣也没想瞒,如实报了上去。
晏宁虽然改动了关键数据,但她毕竟还是有危害公司的动作和行为,这件事的性质算得上是恶劣,便是以泄密罪告她也是可以的。
谢子鸣伤了头以后特别爱撒娇,夏唯安照顾他照顾得舒服,他就恨不能连饭都要她喂着吃。
水也是她喂的。
夏唯安这会儿就在给他喂水,一勺子一勺子,他也不嫌麻烦。
喂完了,她帮他擦擦嘴,才轻描淡写地说:“我找了蔡主席,和他说我会无偿为公司服务五年,以抵偿晏宁姐带给公司的损失。”
“他同意了?”
“嗯。”
谢子鸣怒了:“他居然同意你卖身给他?要卖也是卖给我啊!”
夏唯安:“……”